李管事的脊背僵硬,他的二儿子,是他所有的骄傲,他可以卑微没有关系,可是他的儿子,他无论如何,都不能。
李管事勉强的笑了一下,“三少爷,犬子毛手毛脚的,还是免得他出来,惹得您不开心了。”
姜文瑾冷笑了声,一副明显就是要找茬的样子,他说:“怎么?我连个下人都使唤不了了?李管事,这安定侯府中的庄子上,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
李管事额头上冒着冷汗,他咽下了心中浮现的酸楚,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自然三少爷是主子。”
李管事挥了挥手,管事夫人退了下去,快步像竹园走去了,她眼底浮现了雾气,她的宝贝儿子。
到了竹园,管事夫人进去了,她几乎是哭着抱住了的儿子,“墨儿,是爹娘对不住你,把你生在了这样的家里头。”
李墨皱着好看的剑眉,他问道:“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管事夫人擦去了眼泪,她哽咽道:“不行,娘不能让你到他们的跟前去受辱,你现在就走,马上离开这里,去别处躲一段时间,等他们走了,你再回来。”
“娘,我没事的,”李墨说:“是不是他们找您的麻烦?”
管事夫人这才说出她来的缘由,她摇着头,“府上的三少爷要让你去跟前伺候着,你是娘的宝贝,怎么能让你到他的跟前去受辱,这个三少爷摆明就是故意的。”
李墨想,必定是今日撞上了,才会这样的,往日里,只要府上来人了,他都是退避三舍,不出现在人前。
他安抚着管事夫人,“娘,我知道爹娘对儿子的心意,可是我若不出现,那人岂不是为难到了爹娘的头上来,我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躲在您和爹的身后,况且,儿子现在觉得这样的身份也没什么,韩信尚且能忍胯下之辱,我又为何不能忍作为奴隶之身的屈辱。”
说完,李墨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他现在身上的衣服,穿的是平常的衣服,看上去比较朴素,应该是更加符合他作为下人的身份,而他现在住的屋子里面,那些有些派头的东西,他统统都让小春撤下了,整个房子看上去空荡荡的。
“墨儿,”管事夫人就是不忍心了,她拽着李墨的袖子说:“你别去,我让你大哥去。”
李墨叹息一声,“娘,切莫再说这样令大哥寒心的话了,大哥也是爹娘的儿子,也是我尊敬的大哥,他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
主要是李管事和管事夫人自小将李墨当作了珍宝般的儿子一样,富养起来,一切规格都像权贵家的少爷,请了读书先生,各种珍稀的书籍购买来了,将他这个儿子培养了起来。
以前,李墨很是介意自己的身份,可是跟林乔相处了之后,无形中,他的这种心思都没有了,一个人只要自己不看轻自己,自己有才华,有底气了,才不会在意外头的那些。
想到这里,李墨的心口处软了软,林乔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机运了。
“娘,我去了。”李墨踏步向外。
“二爷,”小春有些担忧的喊了声,但是触及到了李墨坚定的目光,心中便对二爷多了很多的信心,她所崇拜的二爷,将来必定是人中之龙。
李墨一路向“戏园子”处,管事夫人不忍心看到自己儿子卑躬屈膝的模样,就在竹园里坐下了,暗自神伤。
到了“戏园子”处,李墨先同一旁的李管事打了个照面,从父亲的眼中,李墨看到了愧疚,他向李管事笑了笑,眼神安定,让李管事放心下来。
李墨走到了三少爷姜文瑾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三少爷,您叫我来,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今日的三少爷好像是吃错了药似得,故意要煞李管事一家的威风。
也是,他今日巡查回来,听得他那两个妹妹在耳边说,李墨如何,李管事如何,他们住的地方如何,在佃户心中的威望如何。
姜宛画说的,当然是对李墨的欣赏之情。
而姜宛棋说的,自然是对管事的行事作风之事,区区庄子上的奴仆,吃穿住行的规格,竟然能同大府中的少爷们比拼了。
两个妹妹的话,他都听进了心中去了,再加上侯府中,大总管姜海对小溪庄的管制,他这个侯府的主子必定要杀杀威风,不过是个奴仆的儿子罢了,低贱,仗着一副好看的面孔,敢觊觎他的亲妹妹,活得不耐烦了!
姜文瑾皮笑肉不笑,说道:“正好,我的小厮有事去了,手边少了个倒酒的人,你就站在一旁伺候着,给本少爷倒酒。”
“是。”
“还有,”姜文瑾笑着,用轻松的口气说道:“以后在主子面前,做奴才的,要自称奴才、小人、小的,不能离了安定侯府,就不知道规矩了吧。”
“是,小人知道。”
“好了,”三少爷挥了挥手,“别站在我面前,妨碍了我看戏。”他这样说着,另外一只手,则端着空酒杯,眼睛望了望,明显就是要李墨上前倒酒。
李墨见了,伸手去拿酒壶,给三少爷倒酒。
明明是要让他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可是这李墨长身玉立,剑眉星目,气质清雅,这倒酒的粗活,在他手中,倒成了非常雅致的一件事了,将在场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特别是自己宠爱的那个傻妹妹宛画,这样手撑着下巴,如痴如醉的看着,气得姜文瑾喘气都粗了几分。
姜文瑾将倒满的酒杯,举起又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他喊道:“李管事。”
这声,将在场的众人惊了一下,但是台上的戏还在上演着。
“三少爷,怎么了?”李管事心中忐忑不安,他看出来了,三少爷这回,是特意要扫他的面子的,让小溪庄的众仆看看,到底谁是这个庄子上的主子。
姜文瑾二话不说,拿起满了酒的酒杯,直接用力往地上一砸,“李刚,你可真是好本事!”
“三少爷息怒,”李管事慌忙跪下,旁边的李墨眼中闪过心疼,他缓缓地,跟着一起跪下了,如今,这三少爷不就是要拿他杀鸡儆猴吗?他示弱了,姜文瑾就不会再为难他爹了。
果不其然,姜文瑾见李墨跪下了,眼中划过一丝得意,但是面上,还保持着盛怒,他气势威严。
林乔本来是在后台张罗着戏子后台的秩序,听见人说前面出事了,就出来看了一眼,岂料,看到的是李墨双膝跪在了那个三少爷姜文瑾面前,她心意钝疼了一下,李墨这样比她还要骄傲地人,比她还在意自己身份的人,如今,如此屈辱的跪在人前,他如何受得了?
林乔说跪就跪,那是她完全不在意这事,表面上跪着,心里头,却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