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林乔厨房监督大夫人的午饭工程,一个大大咧咧地影子闯进来,搅得厨房里一阵惊呼。
“林乔,你真让我好找!”
林乔奇怪看去,来人是姜少枫,“有事?”
她同姜少枫没什么交情,姜少枫怎么会到这里找她?除非是她弟弟林然的事。
“你弟弟病了,我特地过来叫你。”
林乔身体一震,病了?难道是……不可能的,她旋即摇头,大少爷的屋子同大少夫人的屋子隔得远,在大少爷身边做书童的林然,又怎么会染上天花。
“什么病?”
姜少枫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他招手道:“你跟我来就是,大夫在诊断,我怎么知道是什么病,小孩子不都爱生些小病。”
林乔将手头的工作交给了厨房大厨看着,自己匆忙的跟着姜少枫离开。
一离开大夫人的院子,姜少枫就低声同林乔说:“大夫诊治过了,是天花,跟曾小少爷的病症一模一样。”
林乔的心,顿时像被一只手揪住了,她喃喃道:“怎么会染上了,我弟弟同大少夫人那边的人,应当没有来往才是。”
“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姜少枫摇头,他说:“如今琉璃阁都隔离起来了,爷已经搬离了院子,他身体弱,更加容易沾染上病,可千万别出了什么问题,爷的身体怎么经得起折腾。”
姜少枫颇为关心姜文轩的样子,旋即他看着林乔说:“你放心,你弟弟的命也是命,爷已经吩咐下去了,让找了晋城里最好的大夫,给小然看病。”
“最好的大夫?你指的是程御医吗?”
姜少枫心虚地躲避林乔的目光,他低声说:“不是,曾小少爷的病情危急,程御医一刻也离不开。”
哼!林乔在心中冷哼一声,早就应该知道了,自己还蠢的去问,她们一家人在这偌大的安定侯府中,不过是蝼蚁般的仆人。
“带路吧,”林乔心中堵着一股气,面上却保持着和善,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将小然的病治好了,不应逞一时之快,得罪了人。
“这边来,”姜少枫许是心虚,所以对林乔说话,客气了不少。
林然住的屋子,是琉璃阁中单间偏房,此刻,屋子的四周已经洒满了白石灰,旁边的屋子已经空了,想必是内院服侍的下人,都退避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乔心中的不悦,姜少枫掩盖弥彰地解释道:“其他的人毕竟没有症状,所以迁到了另外的一边屋子,不过都还在琉璃阁中。”
林乔不置一词,径直地往屋子里走,姜少枫连忙地从袖中掏出了手帕,掩住了闭口,他催着林乔说:“你也拿块帕子遮一遮吧,天花这病可不是开玩笑的。”
林乔顿住了脚步,说:“你别进来了,天花这病确实难治,也容易传染,你呆在外面,给我准备一盆清水,我懂一些土法子,看试试有没有用。”
姜少枫想了想,说:“要不我去帮你问问程御医,看能不能同曾孙少爷一起治。”
“谢谢你的好意,还是别打扰了,”林乔转身合上门,屋子里头有些昏暗,门窗都是关着的。
“小然,”林乔疾步走近了床铺,床铺上,躺着小小的人儿,全身冒着滚烫的热汗,脸部泛红,林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得厉害。
“姐姐,你怎么来了?小然没事的,”林然掀开眼皮,虚弱地说着话,嘴唇干裂得跟枯树皮一样,因为得了天花,大夫看了一回,就吓得冲冲离开了,也没人敢进来照顾他。
“别说话,”林乔拍了拍小然的胸前,她说:“病了怎么不进空间,遮掩给姐姐才知道啊。”
“不是什么大病,没事的,姐姐,你还是快点离开,别——”林然伸手推着林乔出去,可是他连手都抬不起来。
林乔按着他:“别起来,躺着,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天花这种事情,是能开玩笑的吗?姐姐问你,你是怎么染上的?你进去过大少夫人的房间?还是同什么人接触过?什么时候感觉到不舒服的?”
林然想了想说:“我也不太清楚,我一直跟在大少爷身边,然后去饭堂吃了饭,再就是回屋子里睡觉,今天早上起来,就这样了。”
“有没有接触过之前没接触的东西?”
林然摇了摇头,忽的,他想起来了,“昨天我在院子里捡了个荷包,这个算吗?”
“荷包在哪?”林乔急忙的问,林然抬手从枕头底下,将荷包拿了出来,他说:“是这个,我在院子里捡的,不知道是谁掉了,我奔来是想等着失主来找,还给他,但今天早上醒来,身体就极为不舒服了。”
林乔从小然的手中接过了,看起来就非常不便宜的荷包,上面竟然还镶了玉,从荷包里可以闻到药香,这样香的味道,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林乔脑中念头一闪,一把剪刀出现在了手中,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荷包拆了,从里面倒出了各种干药材,以及一条染了不明东西的手帕。
林乔凑近闻了闻,一股奶香味正是从荷包里传来,她顿时明了,这条恐怕是促使曾孙小少爷患上了天花的手帕。
“咚咚……”门敲响了两声,林乔起身去开门,是姜少枫端了盆凉水来,盆子上搭了一条毛巾,他看着林乔道:“水给你打来了,还需要什么,你尽管跟我说。”
林乔接过他手中的水盆,说:“什么也不需要,只麻烦你在屋子外面守门了,任凭谁要进来,也帮忙拦着。”
“好,没问题,”姜少枫爽快的答应了。
“还有,”林乔喊住道:“这件事还请不要告知了我娘。”
姜少枫点了点头,伸手帮忙把门关上了,“你也多多注意,这病甚是厉害。”
林乔端着凉水回屋,此刻小然又睡得迷糊了,林乔将水盆搁在了一旁,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厉害,脑海中念头一过,眼前的景象顿时变了,俨然已经在空间中的屋子里。
小黑早已在其中等待,见着小然病得厉害,面上也十分担忧。
“可有法子治病?”
小黑摇了摇头:“即便是在你原来的世界,也无根治的法子,只得听天由命,熬过去了,种牛痘也只对未感染此种病菌的人有效,我只能弄些退烧的药和抗生素。”
林乔抬头看来:“能再弄点生理盐水吗?吊水行吗?总得保持下身体里的水,电解质的平衡。”
小黑点头:“我马上就去弄来。”
“等等,这个拿去烧毁了,”林乔将病菌的源头,那块手帕丢给了小黑,“保证这个帕子不要再祸害到下一个人。”
小黑拎着帕子消失了。
“小乔,”空间里响起了林氏急促地声音,她向屋子里冲来了,小黑即刻出现,将她拦在了门口。
林乔连忙起身,“娘,您别进来,这病会传染。”
“没事,我不怕,”林氏红了眼眶,“既然会传染,小乔你应当离远一点才是,你还小,家里还需要你顶着,你万万不能沾染上这种病。”
林氏跨前一步,向屋子里走来,被林乔死死地拽着,不让进去,林乔说:“娘,您更加不能进去才是,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容易招惹了这病,我没事,小黑已经给我弄了可以不传染的药了,所以您放心。”
林氏看向了一旁的小黑,小黑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对对。”
可林氏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说:“那给我也用用那药,小然病得重,你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
这下可把小黑和林乔难住了,牛痘是从牛身上取来的,空间里可没有牛,而且林乔也没那个功夫去找牛。
林乔咬了咬唇,冲小黑使了使眼色,小黑小手一挥,林氏就被隔离在了外面,门口多了一个隐形的屏障,林氏无法进来,外头,林氏慌忙的喊着:“小乔,你听话,让娘来,你可别招惹上了这病,你跟小然两个人要是都没了,娘和林曦可怎么活?”
林乔知道跟林氏讲道理讲不通了,手再一挥,小黑心有灵犀的将声音也隔绝了。
屋子里面,小然同病魔拼死相抵抗着。
抗生素给他注射了,退烧药也给吃了,还给他吊上了水,这些可都多亏了小黑,如果没有小黑,林乔就算知道这些东西对小然有帮助,也无法弄出来,毕竟她不是个医生。
搁在小然额头上的毛巾热了,林乔连忙的换了冷毛巾,她静静地在一旁候着,观察着林然的反应,外面,林氏嚎干了嗓子,在小黑的安抚下,总算平静下来,端了个椅子坐在门口,眼巴巴地守望着。
林乔挥了挥手,镜像出现,外面十米以内的事物都可以看清楚,琉璃阁显然已经成了围困之地,染上的,没染上的人,都困在了里面,此病来势汹汹,未免扩大,安定侯差下人请了晋城中的大部分大夫,到侯府做客,出谋划策,务必将天花消灭了。
然,在这安定侯府中的主子们眼中,最重要的,当然是病中的曾孙小少爷,其他人活不活,倒不重要。
所以此刻,府中出现了这样一幕没有人性的景象,府中侍卫蒙面冲进琉璃阁,将病得半死不死的丫鬟小厮打晕在房中,用厚厚的白布裹了抬走,多半是一去不回,呜呼哀哉了!
这时,一干侍卫来到小然的屋子前,他们早就闻得这个书童染了病,正欲一脚踹门,姜少枫从天而降,“你们做什么?”
“奉侯爷的命令,将院中一干染病人员带离此地,免得病气传给了一众主子。”
“带离此地?说得真冠冕堂皇,其他的人,你们带走也就罢了,此屋中的人,不可带走。”
“枫随从,您别叫兄弟们为难,我们这是得了侯爷的令。”
姜少枫冷笑:“我这还是世子爷的命令!”
众侍卫一听,妥协了,大少爷可是侯爷的命根子,侯爷对其非常之重视,世子爷在府中说话,基本上是说一不二。
“那打扰了!”众侍卫一拱手,纷纷退下,转而向其他的下人房。
“放开我,放开我,”刚进去,就拖了个人出来,仔细一瞧,此人脸颊发红,嘴唇干涉,这样的面容,可不就是大少夫人身边的丫鬟,叫杜鹃的吗?她就是照顾曾孙小少爷的丫鬟,真可怜,竟然也染上的天花!
林乔收了镜像,眸子冰冷,同时对这个姜少枫有几分感激,幸得帮助,才没让那些侍卫闯了进来,她伸手握住了小然滚烫的手,心里默念着:“小然你可要争气,快好起来!”
“林乔,你娘给你做了吃的,先吃点东西,你莫要搞垮了身体。”小黑端了一碗同它身形差不多大的碗,里面盛了面条,林乔往门口一看,已然无林氏踪影。
小黑说:“你娘先出去了,她让我同你说,好好保重自己。”
林乔接过面条,小口的吃起来。
小黑落在了一旁,看了看小然,又看了看林乔,说:“你前世打过疫苗,虽然是魂穿,多多少少应该也携带了抗体,不然,你放点血,给吊进小然身体里面。”
林乔抬头,不由翻了个白眼,“你这是瞎来,血型万一不一样,怎么能乱输血?”
“你们是姐弟,应该是一样的,反正就一点点,也不同太多了,”
林乔看小然的情况,没有一点儿转好,只得答应了小黑,冒一次险,让小黑抽了自己的血,输到了小然的身体里面。
“接下来,就看结果了,”小黑收拾好东西,那绷带替我绑了伤口,它眼睛时不时瞄着小然,“他们这家有你还真是够走运的,原来是穷,你来了,立马给他们带富了,如今还能给治病,你还真是他们家捡的一块宝。”
林乔笑了笑,看着小黑说:“那你也是我捡的一块宝。”
小黑抱着胳膊,哆嗦了下,“别那么肉麻!真叫本大爷受不了。”
三少夫人的院子里,许絮抱着年幼的女儿,手轻轻地拍着,哄着她睡觉,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听着府中的动静,听得侍卫们抓人的声音,烧毁、清洗东西的声音,她嘴角微微上扬,看来这次事情闹得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