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佳的脸色平静了下来，苦笑着说：“我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沅湘，我一直都迷惘，前面有一条路，却不知道该怎么走。外人看起来，我已经在音乐上达到了华人所能达到的高峰，还有什么不满足？只是……”
季沅湘了解地点头，伸出手去想盖住他的手背，想了想又缩了回来。
“陈大哥，我想见一见亦辉，你可以帮忙吗？”
“你到底还是挂心着他……”陈伟佳的脸色在灯光下，仿佛被晕开了似的，看不很真切。
“他是我的朋友，而且我对于他来说，而且我对于他来说，看起来很重要。我想见他一面，至少让他安心。”
“我呢？”
季沅湘低低地说：“如果你和陈亦辉换一个处境，我也会这样。”
陈伟佳沉默着，站了起来：“我该走了，明天再联络你。”
季沅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样算是答应了没有？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再强求。
“我也不想娶陆怀蓉，但这是老头了答应我入主陈氏的唯一条件，就目前来看，我不能拒绝。”
“你真的……”季沅湘失声惊呼。
“如果我要回陈氏，我只能这样。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太……世俗了？沅湘，你对我失望吗？”
季沅湘轻轻笑了起来：“陈大哥，那是你的人生，你完全有权作自己的决定。虽然我并不希望你答应，因为那意味着陈亦辉有可能会遇到危险。但是，你有权利做自己想做的事，真的。”
“明天我来接你！”陈伟佳甩下这句话，大步流星地出了大门。季沅湘追出去时，只及看到他的背影隐没在车里。
汽车刚一发动，便如离弦的箭一样驰了出去。季沅湘的心有些苦涩，原来，他的心里真的有她。
呆呆地看着尾灯消失在弯道的拐角处，季沅湘才锁上门回到客厅。电视机开着，却只是制造出一点声音。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季沅湘连忙拿起来，竟然是刚刚离开的陈伟佳。
“沅湘，别忘了锁紧门窗，夜里山上的风大。明天，我找到了陈亦辉的住处，就来接你过去，免得你牵肠挂肚。”
虽然末一句说的有几分酸溜溜，但季沅湘仍然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翻来覆去地半宿没有入睡，季沅湘仍然一早就爬了起来。打开窗户，就觉得一阵寒气扑面而来。隔岸的芦苇已经发了白，空气里肃凝的寒意，袭向了裸露着的肌肤。地上的衰草仿佛裹着一件雪衣，霜情无声无息中，说来就来。
早晨的太阳，隔了很久都没有露头。看着阴郁的天空，季沅湘的心情也有些低落。到了下午，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看着无边的雨幕落地为媒，把尘埃混进了泥土，让残红零落成泥，季沅湘更加坐立不安。
陈亦辉的电话一直都没有再打进来过，想来他的处境必定不妙。而陈伟佳也仿佛失去了音讯，连个安慰的短信也不曾见。
那些钟爱的零食，在连着开了几个包装袋后，都被可怜兮兮地扔在了茶几上。
眼睛把窗玻璃都差点瞪出一个洞来，那条上山的唯一一条公路，还是没有出现哪怕一个移动的黑点。
难道陈伟佳忘了对自己的承诺吗？
秋天，洗去了夏天的铅华，用雨水把整个脸庞都洗得素了。季沅湘看着漫山的枝叶在雨里摇曳，有心想出去走走，又怕错过了陈伟佳。
他的处境，想来也很矛盾吧？
“就知道不能动感情，现在算是我咎由自取。要不然，我现在正打着把伞在公园里漫步呢！要不，约了沁园去喝茶，也比困在这里强啊！”
正在自言自语地抱怨，忽然看到一辆车往山上蜿蜒而来。心里不由得大喜，凑到了窗边，果然是陈伟佳昨天开来的那辆极不起眼的黑色福特。
陈伟佳下车来的时候，头发略湿。季沅湘不及问他，急忙拿了一条干毛巾，正想为他擦干，又尴尬地递给了他。
默默了接过毛巾，却并不擦头发：“沅湘，走吧，我带你去见陈亦辉。”
季沅湘立刻展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颜：“陈大哥，你果然守信。”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吗？尤其是对你……”
“是是是，小女子不会说话，请大人原谅则个。”季沅湘调皮地吐了吐舌，立刻就跨出了屋。回头看到有些呆愣的陈伟佳，才尴尬地指着他的毛巾：“你先擦一下头发……”
胡乱地把头发象征性地擦了一下，陈伟佳默不作声地越过季沅湘的身子，走了过去。
季沅湘呆呆地看着他，额前的一缕刘海，落下来，让他西装革覆的气质，陡然多了几分邪气。
“陈大哥，对不起……”季沅湘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没敢看陈伟佳，低着头跟空气道歉。
山路虽然称不上九曲十八弯，但多少有些技术上的难度。陈伟佳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路况。
“别说对不起，沅湘。如果当年我留下，我们会走一条不同的道路。是我率先放开了手，而陈亦辉，只是懂得死缠烂打。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这正是你的死穴。”
是吗？季沅湘惊奇地看着他，也许不会再有别人，能比他更了解自己。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