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沅湘果然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拉着他的手,一路奔了过来。那里已经有四五个人站在那个标志上,兴致勃勃,衣袂翩飞地转着圈。看他们的表情,很快乐,很幸福,似乎是一家人的样子。
“也许唯有在巴黎,这样的标志才会成为世界各地的人们注意的标志。”陈亦辉笑着把季沅湘也拉到了那个标志上。
季沅湘开心得仿佛回到了十六七岁的少女时代,拉着陈亦辉连着转了十几个圈。发丝飞舞,灵动自然。
陈亦辉忍不住用手掬起一捧,放到了鼻端。
季沅湘笑弯了腰:“拜托,情夫大人,今天出了一身的汗,你在闻我的汗臭呢?”
“你的汗,也是香的!”陈亦辉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自然而然吐出的“甜言蜜语”,让季沅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也许这一招,已经如他的呼吸般自然。
“走吧,母亲的别墅并不远,司机已经在广场那边等着了。”陈亦辉见她脸色有点变,不敢再造次下去。
季沅湘,是他唯一无法把握的女人。
汽车开得十分平稳,季沅湘掩下一个呵欠,陈亦辉看在眼里,把她的头朝自己的肩头放了放:“湘,如果累了,靠在我的身上休息一会儿。”
季沅湘漫应一声,老实不客气地寻找到了自己感到最舒适的位置,就放心大胆地把自己交给了梦乡。
直到车子停稳,季沅湘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别墅很秀气,看上去虽然不过四五百坪的样子,外观设计上,却极尽精巧之能事。大门之前,还有一处湖泊。
卢玉棠的那个他,用怎样细密的心思,为她打造了一个金钱的盛筵?
在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多的是。但是为了心爱的女人,愿意极尽一切的,却少之又少。
虽然错过了最美好的年华,但卢玉棠仍然是个幸福的女人。所以,她对于自己和陈亦辉的事,才会无比的宽容和期待。
“母亲在等我们了。”陈亦辉看她看着池塘发呆,忍不住提醒。
“她不是在城堡吗?”
“今天是星期一了呀,母亲不是要去公司么?跟我们不是同一部车。”
“哦。”季沅湘虽然还有些贪恋这样的暮景,到底还是跟着他进去了。
这天的晚餐,竟然是一顿道地的中餐!季沅湘惊奇地问:“咦,你们竟然还请中国厨子吗?”
听说在法国的中餐馆,生意都十分的好。有谁能够降尊迂贵地跑来去私人厨子?
“是我做的!”厨房里,走出来的,竟然是穿了围裙的卢玉棠。
她发髻高挽,分明像个古典的仕女。可是那件漂亮的围裙,却破坏了整体的风格。
“难怪你们是母子,果然……”
“怎么?”卢玉棠好奇地问。
“你们都是属于暴殄天物的人。伯母千娇百媚的一个大美人,却系着围裙……太令粉丝伤心了。”
卢玉棠莞尔一笑:“今天我很高兴……”
可是她的眸子里,却分明装盛着满腔的心事。季沅湘没敢多问,只是对着陈亦辉使了个眼色。
以陈亦辉察颜观色的本事,自然已经发现母亲神态的不同往常。两人都十分默契地不过问,拉开椅子准备就餐。
卢玉棠却让过了主位,坐在侧位上。
迎上了季沅湘疑惑的目光,才淡然一笑:“今天,是——他的生日,每年我都会在这一天下厨,为他做一顿中餐。”
原来,这么多年里,卢玉棠一直都生活在他最柔情的怀抱里。季沅湘把满心的凄楚用笑意压了下去。
“他真幸福!”季沅湘叹息一声。
卢玉棠却轻轻摇头:“不,幸福的是我。”
“因为您的幸福,所以他才会幸福。”季沅湘真诚地说,“伯母,如果不嫌我冒昧的话,有一句话我说的可能有些唐突了。我觉得伯母一直生活在他为您织就的笼子里,却没有想过他以外的天地,也许会更加精彩。”
卢玉棠惊奇地看着她,半晌才摇头笑着说:“不,这不是他的笼子,是我自己愿意……沅湘,你不明白,有的人,一生都只能有一段感情。我很庆幸,我得到的,是全世界最最珍贵的。”
对于卢玉棠的表白,陈亦辉一直没有表示意见。毕竟,她心里一直怀念着的,并不是他的父亲,立场自然而然便有些尴尬。
看着她满足而沉婉的神情,仿佛庄严宝相,让人不能亵渎。季沅湘为自己劝说她寻找第二春的念头,有些羞愧。
也许有些感情,永远都不会随着时间淡忘。在卢玉棠的眼里,那个他,便是她生活的一切。
“沅湘,我还是很感谢你,能够这样坦率地跟我说……”卢玉棠并不觉得季沅湘唐突了自己,因为她看得出对方的真心。
“湘,如果有一天,我先你而去,你……”陈亦辉原想开个玩笑,却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而缩回了后半句。
季沅湘愤怒地瞪着他:“你这人,真是自私!”
这一回,轮到陈亦辉惊讶:“我……自私?”
卢玉棠看着儿子傻愣愣的样子,也忍不住失笑:“小辉,你从小都在美国,不知道林觉民在《与妻书》里的话: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吾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