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无疑取悦了陈亦辉。
那些陈年的新酿的醋,一下子就飘散到了空气里,连隔夜的影子都没有剩下。陈亦辉眉眼俱含着笑意,顿时觉得Mike也不那么可恨了。
“湘,我不会再和别的女孩子们勾勾搭搭……”很认真的一句话,但因为用词的关系却加了几分诙谐。
季沅湘白他一眼:“说的这么难听,你的中文可以去小学重修。”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的。”陈亦辉的态度很认真。
季沅湘打定了主意要对这个话题逃避,刚想找件趣事来说,陈亦辉却握住了她刚刚伸出去端咖啡的手。
“湘……真的,除了你,我不会再约别的女人在这样浪漫的地方聚餐。”
季沅湘别扭地偏开了头,窗外夜色如画一般。巴黎的灯光璀璨似锦,看向天上,只见着一轮明月如练。
那些远处交织得像蛛网一样的街灯,如雨点一样,晶莹剔亮。看在眼里,竟生出一层的恍惚,不知是疑是幻。
“湘——”陈亦辉低低地喊着。
季沅湘轻咳了一声,只装作没有听清,依旧吃着切成丁的牛排。她知道,陈亦辉无非想要她一句承诺,可是她不觉得有任何意义。
她当然不会约别人来这里吃饭,不是光有钱,就可以订得到好座位的。
“我知道是自己强求了……”陈亦辉的声音有着唱独角戏似的落寞,仿佛那一刹那的狂喜,都落了幕。
“情夫大人,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反正我是没有钱请你在这里用餐的,何况有钱也订不到这样的座位。”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并不是指这个……”陈亦辉无奈地苦笑。也许是自己太过贪心,季沅湘已经如愿地生活在自己的身边,只不过是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缺失了而已。
“我并无意——”季沅湘拖长了尾声,这句话却没有说得下去。
眼珠一转,陈亦辉重又兴致高昂起来。季沅湘虽然觉得奇怪,但对于他不再逼问,总是由衷高兴。
两个人东拉西扯的说些闲话,气氛竟是从所未有的轻松。
眼光不经意地瞟向Mike那一桌,珍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他的怀里。
有些瞠目结舌,季沅湘虽然观点是最新潮不过,其实骨子里还多少有着中国人的传统思维。
“怎么了?”陈亦辉见怪不怪地问。
“他们……莲娜怎么办?”
“只是今夜,无关以后,你不必替他们担心。”陈亦辉似乎司空见怪,很不以为然,把季沅湘的头转了回来,“拜托,多看了会长针眼,你不知道吗?你还是看我吧,自认不比他长得难看!”
笑着瞪了他一眼,心里却还是不能释怀。
“走吧,该回去了。”陈亦辉眨了眨眼,招来了侍者。
季沅湘轻“嗯”一声,正要离坐,却被他拉住了手。正感到诧异的时候,一个冰凉的东西忽然套上了自己的手指。
心里一阵惶然,季沅湘夺过了手,一枚白金钻戒,服服帖帖地戴在自己的手上,大小的尺寸都分毫不差。
“你……”季沅湘瞪大了眼睛,一时忘了反应。
白金的戒托,线条优雅流畅。一颗钻石,不过两克拉左右,切割成了一颗心的形状。虽然是很普通的款式,但出自季沅湘素来欣赏的设计师之手,看上去便像一朵带露的鲜花,在千万重的惊慕里,飘逸出来的独有风姿。
“我不能要……”困难地说了四个字,季沅湘垂着头,不敢看他。
“湘,你看看戒面上的字。”陈亦辉的声音依然沉静,似乎这番话在他的意料之中,因而未受打击。
季沅湘把手伸到眼前,白金戒托上,刻着一行流利的英文字,译成中文的含义是:给吾至爱。
心情真的很复杂,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那一点心头的执念,却让她惶惶然地抬眸看他。
眼睛里大概有着些乞求,陈亦辉忽然觉得烦躁了起来。一把抢过她的手指,就要动手取下那枚他好不容易用计才套上的戒指。
可是越急,那戒指便越不易脱。
季沅湘看着他紧抿的唇线,眼睛里分明有着受伤的神色。心里不由自主地就软了,在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思想之前,手就缩了回去。
“我不是……我是……”一向伶俐的唇舌,这时候失去了所有的功效。对着陈亦辉没有表情的脸,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湘,我枚戒指,我已经订了很久。”陈亦辉的眼睛抬起来,“偷偷地量了你手指的尺寸拿来法国定做的。你或许不会相信,我拿到戒指的时候,几乎忍不住要跪在地上求你让我戴上。”
他的手指停留在那颗钻石上,季沅湘的心悸动了一下,又一下……
张了张嘴,想要有所回应。她不要他用这样悲伤的语气说话,她喜欢看他神采飞扬的笑脸,和懒散惫怠的动作。
可是旧时的回忆像一张无边的网,从头到脚紧紧地网住了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父亲那张经过了岁月沧桑的脸,和临终前解脱般的轻松,交替在她的眼前出现。只有始终陪在他们身边的自己才会明白,母亲的去世,早已经让父亲过早地耗去了自己的生命。
她知道,父亲原本可以不用那么早就去,可是他舍不得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