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翼把头埋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季沅湘不安地坐在地板上。
她也是心乱如麻，二十几年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私生女。那个顶天立地，把她宠到骨子里的父亲，竟然不是自己的生父。
这样的结果，太过讽刺，而她在混乱的思绪中，只想到：大哥比我更伤心。
“湘？”陈亦辉在外面的客厅里，把所有的电视台都拨过了一遍，听到房间里忽然没有了动静，心里不安，推开门，看到兄妹两个，都傻傻地坐在地板上，一言不发。
“亦辉！”季沅湘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似的，一跳而起。
也许是在地板上坐得太久，竟然一个倒栽葱，还没有扑到他的身边，就眼前一黑，往前倒去。
陈亦辉吓了一跳，幸好还算眼明手快，抱住了她。
“怎么了，我变得这么重要了？”陈亦辉嘴上开着玩笑，却心疼她眼睑下浮出的淡淡青影。
“亦辉……”季沅湘柔声叫着，似乎这个名字，在恍惚里，已经变得格外缠绵，与自己都像成了一体似的。
“你只是她现在抓住的一根浮木罢了。”沈天翼的脸色很快恢复了平静，连牙齿都尖利了起来。
季沅湘不好意思地失笑：“没有什么，只是一时发现了事实的真相，令我们俩都难以接受而已。大哥，事实其实没有什么残酷，也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们仍然是我们，对不对？”
“沅湘，你不认父吗？”
季沅湘别过了头：“我只有一个父亲！他当年既然放弃了母亲，我的二十四年里，他没有承担过任何一种父亲的责任。我们的爸爸，他把所有的慈爱都给了我。大哥，现在该明白了吧，为什么爸爸一直比较宠我。”
“为什么？”沈天翼的脸色虽然恢复了正常，其实脑袋里还是乱哄哄的，根本没有想到季沅湘说的意思。
“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嘛，他爱妈妈，当然要对我更好一些，才会让妈妈死心塌地嘛！所以，他还是我的爸爸，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不想去沈家？他们没有别的孩子，如果你认了沈……同珉……”
季沅湘看了一眼陈亦辉，见他凝神地听着，忍不住做了个鬼脸：“亦辉可不嫌弃我的出身清贫，我也不需要用另一重身份谋求与他在一起的权利，干嘛要认他？”
陈亦辉失笑地搂过她，把她的脑袋靠到了自己的肩上：“那是，我只怕你嫌弃我，哪里还有资格嫌弃你呢？”
季沅湘得意地微一扬头：“所以，我一点都不想去做那个沈家的大小姐。既然当初他没有要我，现在我也不想要他！”
沈天翼忽然叹了口气：“是啊，沅湘，妈妈看得真准，你绝不会稀罕这种生活。而我，却是向往的。也许，妈妈只是把人性看得太准，才让我去冒充沈家的孩子。”
“对不起，大哥！”季沅湘柔声说，“如果不是我的存在，你就不会和沈家有这么大的瓜葛，也就不会……”
“不怪你的，沅湘。是我太奢求那份荣华，是我太急功近利要起要证明自己的实力。”沈天翼有些垂头丧气，“睡吧，明天要有黑眼圈了。”
“好的，大哥也睡吧。明天又是一个明朗的天气，你也没有什么改变。如果不想去和沈同……珉有什么纠葛，那么就辞职。如果觉得他还算认同你的能力，那么就留下，做个单纯的雇主与雇员，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别想太多，先倒头睡一觉。”
“沅湘，你长大了。”沈天翼感慨地说着，走到她的跟前，把她从陈亦辉的怀里捞出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忽然把她拥在怀里，“沅湘，我只有你。”
季沅湘看到陈亦辉的脸上渐渐浮起了黑线，俏皮地对他笑了笑：“大哥，你就学我啊，现在已经多了一个亲人了，亦辉，对不对？”
陈亦辉这才释然地眉开眼笑：“是啊，天翼。如果你不想在沈氏，也可以有很多选择的。听说，你有很多追求者，你可以选择一个，然后就入主她们家的企业，一样也可以长袖善舞。”
季沅湘瞪了他一眼：“亦辉，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陈亦辉耸了耸肩：“我不觉得很馊啊！”
沈天翼苦笑着摇头：“算了，明天再说吧，先睡一觉。”
他走出房门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又回过头来：“沅湘，你是不是最近睡眠不足，刚才怎么会要摔跤？”
季沅湘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刚才在地板上坐得太久，腿麻了而已。大哥，你不用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
沈天翼沉思着点了点头，看着陈亦辉和季沅湘亲密的身形，握了握拳，又松开。然后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又瞥了一眼季沅湘，看她正一脸的担忧，忍不住对她微笑了一下，才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季沅湘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湘，原来你才是那个真命龙女啊！”陈亦辉开着玩笑，一把抱起了她，“我们快睡吧，你看看，天都要亮了。”
垂首看了看腕上的手有，时针已经指向了四，轻轻“嗯”了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就缩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