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底是食不下咽,往日觉得的美味佳肴,这时候只是味同嚼蜡。勉强吃了两口,实在觉得吞咽都成了一种苦刑,只得愁着眉撒娇:“妈妈,我真的吃不下啦,中午吃得太多……”
“好吧,那你饿的时候,再叫我好不好?”田容纵容地点头,“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今天逛街太累了?”
“有一点吧……”陆怀蓉顺着她的口气说,“妈妈,我想早一点睡觉,您也早一点睡,这叫美容觉。”
“妈妈这一把年纪,还美什么容呢!倒是你,是该早一点睡,也好在婚前长胖一点点,日后……”
陆怀蓉恨不能当场就搂着母亲放声大哭,她心里的苦,竟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的。就连最好的朋友乔敏佳,她也从来没有透露过戏龙的一点一滴。
看着母亲含着担忧走出去,陆怀蓉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往床上跌了下去。用被子蒙住了头,咬住了被单的一角,轻轻抽泣。
怕明天起来眼睛红肿到不能见人,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流一会儿的眼泪。更多的时候还要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用指甲掐住了自己的掌心,期待着能够减轻一点点的痛苦。
可是那样的痛苦,竟是肉体也没有办法抵挡。
恨恨地把头探了出来,握了握拳头在心里嘶喊:“我不要再为他伤心……”
猛一抬头,忽然看到窗玻璃上熟悉的娃娃脸。那一脸的关切,几乎又要把她扯了过去。把嘴唇咬得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才瞪了他一眼,偏过了头。
在心里数着绵羊,也不知道数到了一万零几只,意识渐渐地模糊了起来,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不再往窗户那边看,终于慢慢地睡了过去。
半夜里才觉得口干舌躁,可是自己的房间里没有饮水机。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却觉得一阵晕眩,天旋地转之后又颓然地倒在了床上。
用手抚过了自己的额,也摸不出什么来。
浑身软软地没有了力气,一时不想动弹,强迫自己急速地睡着。可是头痛欲裂之下,连睡觉都成了一种奢侈。
“怀蓉,你发烧了!”那个来去自如的杀手之王,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要你管做什么?不是桥归桥、路归路了么?我与你,从此形同陌路,只当我是一个发了花痴的女人,留给你做笑料好了。”
陆怀蓉恨意盈满了胸襟,那些平时不肯说出口的话,这时却连珠炮一般地,把自己的怨气一股脑儿地就扔向了戏龙。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愿意一直陪着你,但是不能够娶你。我以为你能够理解,所以才……”
“是啊,我知道,是我犯了贱,明明你一再表示不肯娶我,却还要一门心思地跟着你。不用说了,你闲的时候尽管笑话我吧,天底下的傻女人,我算得上是头一个。”
“不是的,不是的。”戏龙一叠声地反驳。
“哼!”陆怀蓉已经烧得头昏脑胀,虽然有一股怒气直冲胸臆,一时间竟也想不出有新意的话来骂他。
“我送你去医院……”戏龙急急地说着,就要抱起她。
“你走开,你走开!”陆怀蓉气势汹汹地捶着他的胸膛,“你有什么立场来管我,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是啊,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他的手,悬在了空中,竟然按不下去。陆怀蓉一眼瞥见,又是气苦,又是愤怒,干脆偏过了头不理,可是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沾湿了枕头。
戏龙站在她的床前,不知所措,咬了牙才说:“我去找你的母亲!”
陆怀蓉尖声问:“你以什么身份找我的母亲?你给我走啊,我要死要活的,都不用你管!”
她泪痕满面,这样仰着头的时候,泪水便落进了颈窝。戏龙心痛如铰,忽然一把抱住了她:“怀蓉,怀蓉……你要怎么折磨我都可以,请不要这样折磨着自己!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等你好了,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陆怀蓉把手一挥:“不要,我才不要去医院呢!”
她的唇,因为发烧而嫣红如血。这时候微微嘟着,更像一颗鲜艳欲滴的红樱桃。
“那怎么行?”戏龙急得几乎要跺脚。
“阿斯匹灵……就可以了。”陆怀蓉发了一通脾气,这时候倒神情一清,在枕上摇了摇头,“我吃药……”
戏龙听她语气软了下来,连忙点头:“好,我去给你买药。”
陆怀蓉睁眼看他一脸的焦急,想来也并不是作伪,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挣扎着要起来:“我抽屉里有的,找一下就行了。”
“你别动,告诉我在哪里,我找一下就行了。”
“左边最后一个抽屉。”
戏龙翻出了药,找了一下没有水,轻轻打开了房门。陆怀蓉待要叫住他,见他轻如狸猫一般,想来以他的身手,也不虞人发现,又躺回了枕上。
果然不一会,他已经端了一杯温开水进来,扶着她喂了药,看她睁眼都显得勉强,放柔了声音说:“怀蓉,你好好地睡一觉吧。”
陆怀蓉自己也觉得眼皮渐渐沉重,点了点头。忽然又睁开了眼睛:“你陪着我,别走……”
“好,我不走。”戏龙柔声地安慰,“睡吧,我就坐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