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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来了(一)
    指柔不出声。



    他抬起一只手,抚上她的侧脸,指尖在白白如玉的皮肤上摩挲,“皮肤还是这么好,光滑如丝……从前姑姑的皮肤,也像你的皮肤一样,光滑如丝……”



    不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什么,总觉得很奇怪。



    她仍旧没有开腔,只闻他一个人的声音,在空旷华丽的套房里兀自响起:“……女以悦已者为容……女以毁容为辱……”



    后面几个字蓦地加重音量,他走至玻璃窗前,大手狠命一拍,窗前的帘子“唰”地飞扬起老高,“可谁又知?当年那个美丽的女子,已经不能露脸示人……而且,永远都不敢嫁人……你可曾尝试过,那种刻骨之痛?”



    他扭头,狠瞪着她,透出寒冷至心的厉芒,隐隐夹带着杀气!



    指柔微微一怔。



    转过头去。



    从来没见过他脸上重重的阴霾,以及浓浓的恨意,那不是一个健康男子所拥有的,仿佛古代君王江山被夺,国亡家破,幸存一命流落人间忍辱负重的前朝太子。



    落地玻璃窗前是他孤单寂寥的身影,望着窗外的斑斓夜色,他两手低垂在身侧,紧握成拳。



    他想握住一些东西,然而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像时间的沙漏,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多。



    她不知道他想要握住什么,又握住了什么,但是忽然有一种心痛,还有无以言喻的怜悯。



    突如其来,突如其来!



    一阵阵悸痛自胸口蔓延,深深包裹了她全身。伸手抚了抚腹部,但愿不是因为宝宝的闹腾才使自己如此难受,三个月的胎儿怎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好像在那儿站了很久,指柔洗澡睡觉,也不催他,让他站去。



    半夜时分清醒过一阵,他侧着身体睡在她边侧,脸上微微潮红,像是喝了点酒,鼻翼呼出来的气息略带点酸甜的酒味。



    从那天晚上,剪刀事件过后,他说以后不再强迫她,果然以后就再没有强迫过她。



    他睡觉的样子,让人想到北风呼啸,困入猎人陷阱蜷缩洞穴的狼。



    一直以来,睡眠不深,以前轻微动弹,便能惊醒到他,习惯伸手给她拉上被子盖好,然后揽住她,轻轻拍拍她的肩头,喃喃的哄:“乖,老婆仔……”



    这样的闺房私语,这几个字,非得用粤语讲出来,方才显得特别粘缠,特别宠溺。



    与他结合,她一直很爱听这三个字,可是现在——



    没有什么词可以形容她此刻对他的厌恶。



    就在她移动双腿,准备下床喝水之际,却听到他喃喃地说着什么。



    她以为他醒了。



    坐着不动,盯住他,观察半天,却不见再有任何动静,而喃喃之语仍然时不时在响起,模糊不清,她两耳竖起,提高警惕,也听不清他只言片语。



    手往床头柜伸去,触摸那盏自动感应的灯,圆圆的灯光罩亮起来。



    清晰照见他侧卧的脸,压着枕头的一面有一片淡淡的阴影,露在光源中的面部肌肉跳动,嘴角抽搐,眉宇痛苦的蹙紧,仿佛在梦中经历着生与死的较量,又仿佛死神降临在头顶,他极力的想要挣扎出去,肌肉在跳动,眼睑覆盖的眼珠不安的移动,这是做梦的现象。



    他此刻的的确确是在梦境中!



    她伏下去,将头贴在他唇边,才能勉强听清含糊不清的字句:“爸爸……妈妈……”



    指柔一阵心悸,雪亮的灯光下他的面庞却显得朦胧不清,努力睁大眼睛,也仍旧看不清。



    两年夫妻,也许她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他,那天在电影院他抓住她的手说:“两年夫妻,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她说不想去了解,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可是为什么,在今夜想要去了解他的那颗心,是这样强烈和迫切?



    他在梦里呼唤着爸爸妈妈,那样恐慌和无助,那一刻,他如雪地里弃儿一般,令人心生恻隐。



    提起被子轻轻给他盖上,尽管动作小心翼翼,还是惊醒了他,低垂的睫毛颤动着扬起来,漆黑一团的眸子,显得有些惊慌和迷惘,眉间隐隐的挣扎。



    在看到她的脸,又轻轻把眼睛一闭,嗓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天亮了吗?”



    “还没亮……你再睡会。”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和蔼可亲。



    他从被里伸出手臂,在她头上摸了摸,却没有一句话,合上眼睛,继续睡他的觉去。



    指柔下了床,站在地毯上,回望他一眼,冰冷荒凉的背影,一丝怜悯浮上心头。



    因古、美两国关系交恶之因,没有直达古巴的航班,次日起程,飞机先到墨西哥最西端的坎昆。



    转机。



    下午三点四十,到达机杨。



    出关后,拿到30天许可证。晚上八点四十飞往古巴哈瓦那。



    转来转去,转得她头晕,到达哈瓦那,已是深夜十一点。



    茫茫异乡,她紧紧跟随他,却没有一丝高兴之气。以前是很兴奋的,还伸手数着头顶上方悬挂的万国旗。



    花花绿绿,每个国家的旗帜都有,惟独没有美国。



    到了下榻的酒店,她累得倒头便睡,醒来的时候,李明远在浴室冲凉。



    指柔要下楼吃早餐,听到她的脚步声,李明远在里边洗头,边用浓浓的鼻音说道:“帮我取一份,我很快就下去。”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径直出了门,懒得再理他。



    吃的是自助餐,喝的是朗母酒,酒店免费提供,只要能喝,喝多少都行。



    她吃饱喝足,放下餐盘,捧了一杯外带饮料,边吮着,边往通道走。



    迎面走来一个牛高马大的洋人,男性,卷发,脸庞黑得非洲人似的,一整个锅黑,穿长袖长裤,殷勤地向她眨着眼睛,露出笑容。



    指柔置之不理,平静的很。



    在国外,不要对向你投以笑容,或眨眼睛的异性,有任何反应。否则,对方会误以为,你也对他有好感。会想办法再接近你,邀请你吃饭约会之类。



    她不是第一次出国,理解那些异性的眼神含义,无外乎是欣赏加好感。



    在电梯前,锃亮的材质映出自己衣着,优闲的款式,看起来很随意,但那黑色如宝石般闪亮迷人的大眼睛,浑身典雅的东方气质,立在这个异域,格外出彩。



    “嗨!”电梯未开,便听到一个声音,似曾相熟。



    指柔扭头一看,是那个洋人,和她站在一起。



    梯门打开,他一步迈进去,修长的腿给人很熟悉的感觉,然后他伸手礼貌的按住开门键,等她进来,再关门。



    按了自己所到的楼层数字,指柔退后两步,靠角落而站,目不斜视望着数字板。



    却感觉到,他不断地在打量她,她一手拿着饮品杯,低头理了理鬓边发际,余光飞快扫了旁边一眼,身高和某个人相似,眼睛也相似,都是浅蓝色,可是他的肤色很黑,头发金黄,还带点儿卷。



    心里狐疑……两人互不相识,可是为什么,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叫她怪不好意思的脸红了起来。



    他又朝她搭讪,讲了一句很美式的英文:“youaregorgeous!”你真漂亮!



    听到他的赞美,指柔更惊异了,几乎连谢谢都忘了说。



    因为他的声音太耳熟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头发有点卷,脸有点黑,那个称呼差点快要冲口而出了!



    电梯到了指柔所在的楼层,门一打开,指柔踏出去,却敏感地觉察他跟在后头,她停了一下,警惕的向后一看,“洋人”立即顿在那里!



    她脚步一移,他也身影一晃,总之,寸步不离,紧随其后。



    指柔纳闷又有点儿担心,是不是被恐怖分子盯上了?



    想打电话叫李明远出来接,但是摸了摸全身上下口袋,发现没带手机。



    步步小心往前移,离自己的房间越来越近,还好,也没见后边的人有什么动静。



    指柔努力镇静,站在那扇烫金字体的门外,轻轻叩击。



    三声过后,门并没有打开。



    她再敲,这下心里隐隐有点急,侧头一看,那个神秘人突然不在了!



    仿佛凭空消失!



    她更是焦急,继续敲门,而且还按了门铃,还是没见李明远来开门!



    指柔的宝宝我想让她生下来,目前暂定的是小公主,不知行不行?宝宝要不要,你们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