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交待下去,保姆照做,不多时,便听见大门传来车声,以及清越的车笛。
林如墨在保姆电话之前,车子正在赶回的路上,现在每日除了例行开会,行程之外,他都会第一时间回家里来,陪着指柔。
“指柔,我回来了!”开着车,远远就喜悦地喊起来。
等候多时的李明远,一见林如墨,冲到他还没有停稳的车前,捏着拳头克制自己,但内心深处隐忍着那股一触即发的怒气充斥在瞳仁,变得如血般发红:“林先生你什么意思?她为什么在你这里?”
对于他莫名的责问,林如墨一点儿不怒,扶着方向盘,墨眉一扬,笑着反问:“李先生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不能在我这里?”
“如果我想把这个地方,再买回来……”他以为有些东西,不要了,过段时间,想要了,还可以再拿回来。
就这么简单?
却看到林如墨摇头,用一副感慨的语气说道:“不!她已经升值,无限上涨。……永远拿不回来了。”
永远拿不回来了。
只这一句,仿佛一块巨石,朝着他胸口狠狠打击。从一开始,就应该清楚的。
李明远微微心慌了起来,望了一眼院子里的女人,又望了一眼车里的男人。
曾几何时,黄昏归来,他也曾坐在车里,叫屋里的指柔出来开门,尽管有管家,可是他喜欢看到她由花园通道奔跑着迎接,而她在看到他回家那一幕,眼里总是荡起兴奋的色彩,特别是新婚不久那段时光……
而如今,落在眼里熟悉的一幕,变成了,她和另一个男人恩爱的场景!
院里的她还是她,车里的他,却早已不是他!
李明远心情复杂得难以描述,拳头越攥越紧,当指甲深入掌中,当疼痛深入心中,他无力地闭了一下眼睛,逼着自己理清混乱的情绪,想到来此之事,试尝着说:“我有一件最重要的东西,忘在贵地……”
遗忘在某个角落的东西,为什么现在才记起来?
当初走的时候,怎么不带走?怎么不清理干净点?
“你说——”林如墨见他不像说谎,于是允许他说下去,但是他依然没有下车。
李明远望着天空,视线由天上划落到地上,“我父母的照片。”
“放在什么地方?”
“书房,带书柜的办公桌……让我进去找。”
林如墨听他的意思是要进屋子,二话没说,断然拒绝:“不行!这儿已经是我的地方。我不能由着你乱来。”
“我不能让你打扰到我的生活……”他有他的顾虑,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指柔平安。
他的话里飘浮着那么一层心虚?李明远冷冷的眼光锋利无比,与他对视,“如果你们的生活经得起考验,那么又何必畏惧外界的侵入?”
听完他的话,林如墨按了一下车笛,唇角一扬,眯眼笑道:“指柔,吩咐下去!打开大门,泡上咖啡……欢迎李先生,到府上作客!”
站在自家的院子里,呼吸着这儿的空气,他闭着眼睛,也知道正厅前门在哪里,深吸了一口气,李明远轻车熟路朝屋里走去。
走入屋里。
地毯上一朵朵凤尾花,微卷着,如流云般飘逸。
内饰也变了。
简洁明快的线条,清新明亮的摆设,水晶灯、壁灯、台灯、落地灯、挂毯,家居统统都换掉了,有一种欧式田园风格,很美丽很温馨。
家的味道,在透明的空气中流淌。
却触目都是陌生的气息。
令他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现如今,还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
曾经拥有,为何不能一生拥有?
到底他失去了什么?心这样痛,每一步都觉得呼吸急促,胸口发闷,脚下无力。
她的眼睛望向他。
怀抱着那个大大的布娃娃,娃娃蓝色的眼睛对着他。
而她坐在沙发上,从他进门到现在,始终保持一动不动,平静的姿态,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但他犀利的眼光只是一瞟,即可感应到,她的笑容是优雅美丽的。
她胖了点,脸形不似以前那样尖,有点变圆,白白皮肤如新剥的荔枝,水灵灵的大眼睛,轻轻眨动着,明亮的光泽望着他。
美得让人恍惚。
心颤得让人发慌。
李明远急忙回避她透明的眼神。
过不多时,林如墨进了门,随意往她旁边一坐,手伸出去,自然而然往她身上一揽。她肩膀向他倾,依偎在他怀里,表情依赖,还温柔的笑了笑。纤纤指尖往他脸庞上抚了一下,轻声咬耳朵:“如墨,我等下要吃车轮饼,要甜一点……”
他说好,宠溺的微笑,将她手指拿下来,放在膝盖,用掌心轻轻摩挲。
好般配的一对!
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勾魂的手段?以前和他在一起,也没见她抛过一个媚眼。
两人的亲昵,看得李明远怒火中烧,胸口叫嚣的像有个魔鬼嘶咬,只差没爆发出来了。
拳头攥得紧紧,贴在身侧的裤袋,他站着,暗沉的眸光扫视着那一对,冰冷地问道:“我可以进书房看看吗?有件重要的东西,以前忘了拿走。”
林如墨低头,询问指柔。
她的意见是:“可以。不过,只给你十分钟。找不找得到,你都要限时离开。”
十分就十分钟!
李明远猛然转身,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楼上跑去。恨不能一步跑上楼。再看下去,再面对他们亲热的举止,他想他一定会失控,失控!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
“李先生,你找到了吗?”指柔在楼下催。
小足来电,林如墨到外边打电话去了,眼神不放心的往里张望几眼。
沙发上空着,指柔上了楼。
进了房间,依然抱着那个超级大的布娃娃,布料柔软,绒毛很长,几乎能遮住整个胸前,从他在门口看到她开始,就一直抱着不放。
她已经是大腹便便了,由于衣着宽松,只着一件长长睡裙,又抱着这么大一个东西,不注意看,还真觉察不出她的身体变化。
李明远找东西要紧,哪曾注意到此时她的衣服下,怀着一个与他至亲的骨肉。
他只想快点找到东西,快点离开这儿。
书房的布局没变,书和桌都是原来的摆向,看来,林如墨没有动用过这间房,指柔也没有进来过,她自己有一间书房,就在阳台旁边,把最喜爱的书般到那里,推开玻璃窗,拉开窗帘,阳光就会亮洒洒射进来。
以前她经常说,瞧,这样晒书最好了。又不用搬来搬去。
闲时,她就坐在阳台的秋千,或躺在藤椅看书,累了倦了,懒懒地睡上一觉,无比惬意。
他会站在她身后,轻轻晃动秋千或藤椅,看着她在阳光里苏醒,看着她笑容如花盛放:“明远,我知道是你……”
那个时候,他的心会变得很柔软,很柔软。
也曾想过,日子永远那么过下去,管他什么仇不仇恨的,他反正是娶到了向小姐,李氏的一切即使全部给了向氏,他也不吃亏,他得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还有什么可以记恨的?终究是恨得太深……不能与人为友,只能为敌。
“找到了吗?”
“还没……”李明远不敢抬头看她,头低头,声音在抽屉下闷闷的:“以前是放在桌子外侧的书柜里,现在找不到了……”
“如果找不到,我叫墨墨来帮你……”指柔依然笑,然后回头,冲走廊上清脆的喊道:“墨墨!你上来帮李先生找一下东西,他说找不到。”
墨墨?墨墨?!
叫得这样亲热?他是她什么人?
可悲啊!可悲!在自己的家里找个东西,居然还要叫上别的男人来帮忙!
“嘭!”李明远握拳砸了一下桌子,猛然大步冲过去,一手抓住她胳膊,往后一摔,冷不防被摔退了好几步,指柔头撞到书柜上,明显感觉到后脑勺灼热发疼。
“向指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你不要这么过份,不要这么赌气!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一生开玩笑,你怎么可以随变就接爱一个男人,你怎么可以!”他冲她低吼着!
再也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