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微反抗了一下,却引来林如墨更大的怒气,他强硬的用力,将我按得死紧,我几乎快与墙壁浑然一体。
MA的!我又不是女人,值得这样对我?动粗?
我还是想挣扎,本能的意识,要不然,我真快成小啥受了。
“我莫明其妙?!”林如墨使劲钳着我手腕,吼道:“那么,你呢?莫明其妙你要走?莫明其妙你要带楚楚走?莫明其妙去美国定居?莫明其妙的是谁?我不说你莫明其妙就算了?你还说我莫明其妙?”
一连好几个莫明其妙把我震在原地,我抬起头来,开口想要说什么,他又是一通话砸下来:“你真可以!我这么辛苦的帮你恢复记忆,你却好,竟然可以骗了我,骗了大家,我们都被你骗了!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开心是不是?一辈子也可以这样下去是不是?”
要不然,要怎么样?
我也愤愤然瞪着他,终于插了句话:“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是我很奇怪,为什么你要这么急迫帮我恢复记忆?”
“你以为我有什么目的?”林如墨蓝眸刹那化成火红的眸,咄咄燃烧着火焰:“我的目的就是想让你成为李明远!真正的李明远!不让人担心的,那个健康的,精神的,充满自信的李明远!”
我有些苦笑:“你是说,我现在不健康,不精神,不自信吗?”
“健康不健康,精神不精神,自信不自信,你自己清楚,你看看你自己!”林如墨将我拉到衣帽间的穿衣镜前,一掌伸出在我背上大力一推,“自己去照照镜子!你像不像李明远?”
我往前跌出一步,差点摔倒,好在扶住了墙壁。
我怔忡的望着镜中的自己。
我怎么就不像李明远了?我怎么不就是李明远了?瞧,我还是那么帅呀!白净的皮肤,端正的五官,比较英俊比较帅气的脸形,只不过眼底微有一抹茫然的笑意,取代了以前若隐若现的锋芒。
这是我,这就是我,怎么不像我了?
我转过头瞪着对方:“你推我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打架是不是?我不会打架,但是我可以学!你怎样打我,我就怎样打你,我学起来很快的!”
“你不会打架?”林如墨眉毛一扬,对我冷笑,“不会打架,那天冲下来英雄救男,把马冲耳朵差点打坏了?”
我无语。
人家那是帮你好不好?不感谢就算了,还冷言冷语,讽刺兄弟?
他MA的林如墨,我真想骂人。大清晨吃错了药是不?冲进我家里,就找我麻烦。我又不欠他的。
“你知道么?因为你失忆,我时刻要担心你!”林如墨从我身后绕到面前,拿手指着我,像个正义的法官一样审判我,一条一条揭露我的罪行:“因为你失忆,我不敢把你当作李明远,只能把你当作三岁的小弟弟,处处谦让你,处处关心你,处处谨防你,处处怕你发生意外……这样说你会觉得我莫明其妙,关心过度?”
难道不是吗?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只是断断续续忘了八年的时间。
他用手掩住脸,调整面部紧张的肌肉,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却仍停息不了激动:“你是否觉得,我一个大男人去关心你一个大男人,实在过份!过份!可是,我以我们之间的朋友情谊,兄弟情谊去关心你是否也叫过份?是否?是否?”
他冲我叫喊着,情绪越来越激动,越是想要克制,越是激动不已:“你以为你失忆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以为你活在你自己的世界就可以?除非我不担心你!除非你别打乱我生活!否则我也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也不想管你的事情!”
我望着越来越激动的林如墨,心里微微吃了一惊。
从来没见过林如墨失控到如此地步!
“………其他的都不说了!只说那天你被关在警局,我接了电话就赶去救你,我手上还拿着披肩,那是我准备拿给莫言御寒的,谁知道带进了车里,回家的时候,被莫言发现了,她硬说我外出约会,泡妞去了……如果不是你失忆,我才不会这么急匆匆赶去救你!如果你没有失忆,你自己不会想办法解决吗?为什么你一定要等我去赎你?”
我低下头,自我反省,确实有错,我给他造成困扰了。
其实那天,我有卡不是吗?我可以去取现金,交罚款嘛,我干什么非要等着林如墨亲自跑一趟局子呢。
林如墨双手捧着脑袋,猛地往镜面撞去,只听“啪”的一声,明亮的镜子裂成几道狰狞的细缝,闪烁着白锐的寒光。
我急忙拉开他:“如墨,你干什么?别在我家里寻死!”
林如墨的额头渗出细细的血丝,他双眸宛如滴血般,令人心惊:“我能死么?我老婆还在怀孕,我能死么?我能丢下她去见鬼么?”他的样子让我冷吸一口气,他随便擦了一下额角的鲜血,喋喋不休和我算账:“如果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去赎你,我会和莫言闹成这样么?”
我顺着他问:“你们怎么了?”
看着林如墨捧着头,血滴下额角,痛苦万分,我隐隐的有负罪感。
那晚在我走出酒吧之后,林如墨没敢再逗留,赶紧回家。
回去之后,林如墨熄火,推开车门一脚迈出刚下车,就见莫言一声不吭的站在外边,仿佛是迎接。他微微有些惊喜,却又疑惑:她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怀着宝宝的人,这么晚睡可不好。
于是问:“你在等我回来吗?是不是睡不着?来,我们一起回去睡觉。”满以为,她会上前来,挽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般,谁知,莫言却是冷笑一声:“一定要等你回来,我才能睡得着吗?我睡不着,你回来我一样睡不着。我睡得着,你不回来我一样能睡得着。”
她讥诮的语气,令他皱眉,却顾忌她情况特殊,谦让万分。
他勾唇一笑,伸手便要去揽她,莫言却一手推开他,表情冷漠,又似兴师问罪:“你拿走我的披肩,去了哪里,又送给了谁?”
林如墨怔了怔,终于明白她生气的源由了,反身向车子走去,打开后排的车门,从里找到那条披肩,浅紫料子在夜风中飞扬,他一脸温柔正要给她披上,莫言却一把扯下,丢下地,厌恶的说:“送了人,再拿回来,也不嫌脏。”
林如墨弯下腰去捡,本来想跟她解释一番,但见她神情不耐烦,回家的热情也渐渐冷却,转身就朝屋里走去。
莫言在后头跟着,讥讽不断:“也是,你会不高兴,我的话说到你的痛处了?”林如墨猛地在前停顿,隐忍的怒气:“你有完没完?”
莫言紧跟着的脚步也在此停了下来,却是冷笑,继续嘲讽道:“我没完的话,那么,你想怎样呢?是不是要将我痛扁一顿,你心里才会舒服呢?我说得越多,你心里越虚心对不?”
林如墨脸色渐渐铁青。
莫言又说:“怎么就无话可说了?没有做过的事情,你也用不着虚心的。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做坏事的人,也许你并没做过到什么呢。还是我太多心了?”
林如墨强压着怒气,压抑使声音渐变暗哑:“好,也是你说。不好,也是你说。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他走来,站定在她面前,微俯头看她,“冤家!做人做鬼都是你,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中国有句古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我真的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你责怪我这么多也够了,况且,我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停顿了一下,“那条披肩,根本就没送谁,我是出去办事,没干什么。做好饭之后,只一心怕你着凉,想要拿到花园给你,后来接到李明远电话,有事急着出门,来不及把披肩放回去……”
“你现在是在和我解释吗?”莫言冷冷的盯着他。
林如墨住了口,所有的话哽在喉。
他想要和她好好说话,她却说他是在解释,那他还有说下去的必要吗?算了,他轻轻摇了摇头,一脸的疲惫之态,回到楼上去,莫言没有跟着他回到楼上,一夜也没再上楼。
她睡在一楼的沙发上,有卧室她不去睡,非躺在那儿。次日林如墨下楼,过了一宿,已经消隐的怒气却腾地蹿了上来,他在大清早,又和莫言吵了起来。
他原本不想和她吵,既然选择了她,那么这日子是一定要和她过下去的。他其实已经慢慢在改变自己。只是莫言要求得太高,又或者,她一直都不太自信,所以两人关系又僵又冷。而她又在怀孕期间,他不便对她过多苛责,能忍则忍。她现在是孕妇,怀孕最大,他根本动不得她半根毫毛。
长期下去,林如墨觉得很累……
心里也并不是全在责怪和埋怨那天去赎李明远,而造成了家庭矛盾,其实是累了。但很明显,如果没有那天的事情,他和莫言也不会闹得如此激烈,那天清晨她嚷嚷着要引产,要引产。
他又一掌把她打昏了,后来送她去医院,医生说她身体不好,患了产前恐惧症。不能让她受刺激。
林如墨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来正视自己对莫言的感情,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不讨厌她,一点也不讨厌。甚至是喜欢的,她有她特点,或者就是那抹冷艳。
要说爱,也有那么一点吧,但是,爱,也有轻重之分,三分爱就有,十分爱,他摇了摇头,还没有进展到那一步……
从前他爱玩女人,人们都以为他花心,潇洒不羁,其实内心的苦楚,又有谁能懂?
林如墨捧着头部,跌坐在试衣镜一边的椅子里。
我默默地看着他,忽然劝说:“你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缺少信任。要想日后关系融洽,和睦相处,要跟楚先生和向小姐多学习。”
林如墨却捧着头,沉闷的说:“我还是忘不了她……”
我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却若无其事的问:“忘不了谁?”
他答得很快,几乎毫不犹豫,冲口而出:“忘不了指柔。”
我的心又在震动,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林如墨喃喃的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忘不了她,她,其实不是最好的,世界上比她好的多了去了,可在我心里,世界上任何一个都比不上她好,在我心里眼里,她是最好的。”
我的心在震动,震动。
他怅然若失,望着砸碎的镜面,眼睛里有抹心痛,悠悠的陷入往事:“当年第一次遇见她,是在她投海自杀的瞬间,第二次相见是在她离婚那天,两次相遇,都是在她人生低潮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感受,我只能看到她面容,在海边时她是绝望的,而在街边时她是平静的。”
“我打听到你们离婚,故意绕着那条道驾车兜风,她站在一间花店门外,隔着透明玻璃,看着那些绣球花。已经离了婚,她脸上却没有半分忧伤,平静得过分。”
我眼光黯然,投向窗外。
艳丽的阳光洒在露台上。
屋里的气氛却让人压抑。
“离婚之后,她在找工作,我觉得机会来了,当我在网上看到她投简历,便以最快的时速,让人事部联系到她,我们林氏从来没有电话通知,只有邮件回复。她是第一个开了此先例的人。面试那天,我亲自出马,很快聘用了她。我聘用她,是有目的的。也许她到现在都不知道……”
“以她的出众容貌,一定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财富。所以,我把她安排在公关部,这样可以给我拉进更多的客户。虽然她工作不是很出色,但是却很负责。而我渐渐的发现,我竟然越来越喜欢看到,她在公司里走动的身影,后来又迫切地想要把她留在我身边。”
林如墨用手撑着额头,沉浸在痛苦中。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了……”他叹息:“也许是在她离婚那一天,看到她看着绣球花那一刻,我的心就开始动了,只是我掩饰得很好,在决定要把她追到手的时候,我才开始出手。”
我静静的听着,不能发出声音。
“李明远,你没有爱过,你就不会懂得我心里的感受……”林如墨沙哑的说:“那些年,因为太想要把她留在身边,我想过了许多办法,在七亿转账事件上,我以官司案子要挟她,让她待在我公司,待在我身边。我想尽办法,要让她臣服于我,要让她自动投入我的怀抱……”
“但最终,我还是放手了!我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我们联手把她送给楚晋的那一刻,永远失去了爱的资格,不配再去爱她,我们很混账!李明远,你不记得了吗?你把她送出去的那一刻,你心里不痛吗?”
痛……
痛得不敢去回忆,痛得想要忘记,所以,我选择失忆,选择永远失去记忆!
林如墨喃喃的说:“眼睁睁看着她走,眼睁睁看着她离去,明明心里很痛苦,我却装作潇酒的一笑,再见,指柔,只要你还在这座城,我们还能再见的。”
我嘿嘿的笑了一声。
在他说了这么多话后,这是我发出的第一句声音。
我在笑,裂成无数道细缝的镜面映出我的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李明远,她是我第一次,喜欢的一个女人,第一次!第一次!”林如墨悲痛的说,“第一次意味着什么,你懂么?”
我不懂的摇了摇头。而在心底,却比他还痛苦。第一次,我又何尝不是?我第一次深爱一个女人,到头来,我却深刻的伤害了她。
如今我还有什么资格,再去谈“爱情”这两个字?她,是我的奢侈品,是我倾尽一生也买不起的牌子,今生只能望洋兴叹。
林如墨还在碎碎念,然后,转身看我:“你,就不要再装了吧。”
我傻笑。他继续说:“今天这里只有我们兄弟两人,你卸下你那可怜的面具,和我说说真心话,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我傻笑着回答:“如墨,你不要再问我。你方才说的那些,我什么都听不明白。而我选择走,是因为我公司的事情,有业务要扩展,有工厂要扩建,我不走我公司里没有我怎么行呢?有朝一日,公司的总部也会迁移过去的。”
林如墨哼了一声:“你丫,就继续装吧。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你却还不想坦诚相告?你觉得继续装下去好,你就继续吧。我也不揭发你了,但我要提醒你,你隐瞒的时间越久,露出来的马脚就越大,你以为只有你最聪明吗?你也不想想,楚晋是什么样的人。在我怀疑你的时候,他也许比我更早一步的怀疑了。李明远。”他把手压在我肩膀,用力按了按,“你好自为之——”
“今天早上我和你的谈话,就到此为止。我等下就回去,莫言还在家里等我。她现在是我老婆,是和我相依相偎,共渡一生的人。纵然我最深爱的是别人,但我今后,也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男人结了婚,就要肩负起家庭的责任,一个家庭可以不美满,但至少要和睦。”
林如墨微仰头,深深的叹道:“你之前,如果能为家庭负起一点点责任,那么,你丫就不会沦落于此。”
我的唇角还是那一缕笑意,傻呼呼的:“走吧走吧,我送你出门。你刚才卡我脖子,卡得我快要死掉了,如果你卡死了我,我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如墨沉重的步伐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头说:“医院那边,如果楚晋去问了情况,你丫就死定了!”
我无所谓的,打开了门,林如墨突然顿在那里,我也猛然一怔,一条高大的身影向我们压过来!
也不知道楚晋什么时候来的,也许刚来,也许来了很久。
有没有听到我们的揪打,有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我竟然慌张了起来,小腿微抖。
楚晋低头瞪视着我们,冷酷的面容,冷酷的表情,冷酷的声音:“什么时候走?”
林如墨知道是问我,于是回头看我一眼,我讷讷的答:“手续办好了就走。”
“手续什么时候办好?”楚晋紧追着我问:“具体时间!”
我思考着说:“就在最近几天,移民签证下来,大使馆会通知的……”
“楚楚呢?”楚晋进来是看女儿的。昨天没有带去,今天找上门来,我不可能不让他看。于是,只好点头说:“还在睡觉,你要见她,稍等一会。”
我转身走进屋里,“我去叫醒她。”
“不用了。”楚晋站在大厅里,朝我摆了摆手,他向来惯于打手势,而且极具震慑力,我只得愣在那里,等着他再下另一条命令。
番外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