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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人间炼狱
    “堂少,我们这边得到重要消息,瑜颜墨好像要不行了。”



    水木家的府邸内,手下向水木华堂汇报着。



    水木华堂未有任何答话,只是微微睨了睨眼。



    手下惶恐,补充道:“我们也想进去暗杀他。可是医院周围戒备森严。不过他可能活不过今晚上……”



    他突然住了嘴,想起今天下午,堂少手刃下人时说的那句话:我讨厌多嘴的人。



    水木华堂心情不好,现在全水木家上下的人,大概都知道了。



    堂少这人,平时旁人很难揣摩他的心思。就算跟随他多年,也不能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翻脸,什么时候会青睐。



    有时他笑,却能干下残忍的事。有时他黑脸,却会恩赐奖赏你。他的眼神、表情,均不能作为他内心的参考。只有他的行动,可作为佐证。



    可偏偏,他的任何行动,都无前兆。



    今天,可算是水木家的大日子。



    失散了十八年的千金小姐终于回来了,举家团聚,欢乐一堂。可往常最爱凑热闹的堂少却要缺席。



    前一会儿,母亲水木芳已经来责备过他了。说老爷子对于他的不给面子颇有些不满。



    以往都有些惧怕老爷子的水木华堂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瘪了瘪嘴。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水木芳脸上的冷笑多于善意,“你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切莫因小失大,在最不该惹老爷子的时候,惹他不高兴。”



    不高兴,呵!



    最不高兴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想到孤儿院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水木华堂强压下心头的一团暗火。



    怎么会是她?



    又怎么不会是她?



    他的手指重重按过晶莹薄脆的葡萄酒杯。一个连自己项链都保不住的女孩,一个食物链最底端的弱者,有什么资格得到水木家的大权?又有什么资格可和他竞争?



    李姗姗,不,现在应该叫水木姗姗了。



    那个蜡黄皮肤,五官狭隘的女孩,居然如此轻易地就击败她,获得了进入水木家的门票。



    水木悦菱,我不会帮你。



    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仰着头,优雅地将酒饮尽。



    哪怕你现在会遭受歹人的灭口,哪怕你现在身陷险境,哪怕你是治愈雅姨妈疯病的良药,我也不会伸以援手。



    想要成为水木家真正的继承人,就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地爬过来吧!



    你有血缘,我有实力,我们就来一场竞争,看谁,最后能赢得老爷子手中的那柄权杖。



    “堂少!”前一个手下还没走,下一个又急匆匆地跑进来。



    “我们得到新消息,瑜颜墨所在的重症监护室里,好像出了事故。”



    事故?



    唉……水木华堂幽幽叹口气。他对于瑜颜墨是死是活,其实根本就不感兴趣。这群蠢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领悟到这一点呢?



    只要敌人不是死在他的手里,就算死一百遍也没有意义。



    上一场边境地区的争斗,早已经结束了。在他得知水木家找到女继承人消息的那一刻就已经完结。



    而毫无例外的,他输了。



    瑜颜墨能活着出去,就是胜利。



    现在去杀一个性命垂危的人,能有什么快感呢?



    他可是还没从表妹回归的“伤痛”中振作起来呢,这群白痴却在他面前不停拿瑜颜墨的“新闻”来邀功。这世上,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人,稍稍能懂一下他的心思?



    水木悦菱,你会懂吗?



    水木悦菱,你感觉到了我在想你吗?



    你不会,已经死了吧……“我不会死……”悦菱抓住了楼外立面的水管,她大口喘着气,对着自己喊道,“悦菱,你还活着……你要活下去……”



    她的手臂上缠着一条胶水管。那是她从她和黎翊的婚床下发现的。



    铁窗的边框也是木制的,在火的燃烧下已经焦脆了。她用尽力气用凳子脚砸,终于把铁窗撬开。



    楼顶上,有一个大储水箱,悦菱记得。小时候,她还和黎翊爬上过顶楼清理被淤泥堵塞的水管。



    悦菱是个柔弱的女孩,但并不代表她笨手笨脚。



    在边境山区成长,她需要有灵活的手脚去山上采药或拾柴,需要观察地势气候避免危险。她十指葱葱,也不全是用来编花纺织的,爬树攀岩,她样样在行。



    孤儿院的墙已经滚烫,水管也咝咝地烤灼着她细嫩的手掌。



    悦菱艰难地往上爬着,只要能把水管放入水箱,就能把水引到楼道里。



    “颜墨,帮帮我。”她强忍着痛,“帮我活下去,帮我等你……”



    她翻上了顶楼,火苗已经窜到了这里。她扑到水箱上,顺着铁梯上去,把胶水管的一头固定在水里面。



    然后牵着管子原路折回。



    当她把不算干净的凉水喷在黎翊的头上脸上时,他猛然惊醒,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小菱!发生什么了!”



    “你放手!快放手!你疯了吗!瑜颜墨,放手!”



    抢救室里,柳清叶正用力地扳着瑜颜墨的手臂。他的手上,紧紧抓着刚从柳清叶手里夺来的心脏除颤器。那上面,电力在吱吱作响。任哪个正常人挨了也受不住。



    而刚才,他用这个击翻了两个护士。



    他的体温,依然高得吓人,而他的双眼,黑得吓人。那里面,并没有眼前的世界。



    火,是火……



    他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大火,把她包围。她向他求救,但是他们之间隔着万丈深渊,隔着超越时空的距离。



    “镇定剂!白痴!拿镇定剂过来!我要扛不住了。”柳清叶对着助手喊。



    仪器已经倒了一地,线管缠在一起,抢救室里狼狈一团。



    “瑜颜墨,你要死了吗?”柳清叶对着他大吼,“你要在临死前耗尽你最后的一点能量吗?”



    镇定剂终于注入了他的体内,他的力量在慢慢消失。



    眼中的红色在一点点褪去,视力和听力都在渐渐回归。瑜颜墨松开了手中的电复律机:“悦菱……”



    他颤抖着,就像一个临死的人要抓住最后的阳光一样。



    “这个悦菱到底是谁?”柳清叶恨不得要抓住他的头发,“你一直念个不停。要真是挂念的话,就活着去找她啊。死在这里算什么本事?”



    “柳清叶,”他突然异常清醒,如回光返照一般看着朋友。“你要帮我去救她。她有危险了……”



    “喂,她在哪儿啊?”柳清叶扇了他一个耳光,“快醒过来,告诉我这个女人在哪儿?搞错没有,谁调的那么大剂量的镇定剂,这么快又就睡了!”



    他瞪着助手,正要开骂。



    助手忙弱弱地举手:“柳医,这镇定剂是……是、是你调的……”边境上。



    整座孤儿院像被火操纵了的生命体,发出愤怒的嘶吼。



    砖墙在垮塌,房体在崩裂。黎翊背着悦菱,一拐一拐地冲到了院子里。



    为了防止悦菱被火烧伤,他特意用打湿的被子裹住了她。可是在冲出来的时候,他却被烧红的石块飞过来打住了小腿。



    整个腿烫伤加割伤,皮开肉绽之下,竟看得见铮铮白骨。



    “翊哥哥,快放我下来。”悦菱在他背上挣扎着,“我听到有孩子的哭声。”



    黎翊跌坐在地上,把悦菱从被子里放了出来。



    哭声,是从一楼最靠门前的地方传来的。那里因为处在风口上,火又是从二楼烧起来的,暂时还没有完全把那里包裹起来。



    那里,住着一个刚被送来不久的小宝宝,白嫩可爱,刚刚满一岁,才学习走路呢。



    因为每走一步他都要努力的迈着步子,但总是迈不长,所以大家给他取了个谐音,叫小麦迈。



    “小麦在里面!”平时一有空,悦菱总喜欢逗这个宝宝玩,疼他得不得了。此刻听到了他的哭声,只想往房子里跑。



    “我去。”黎翊咬着牙,撑起来。



    “不要,翊哥哥。”悦菱心疼地看着他,除了腿上的伤,他的手臂和其它露出来的皮肤也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可她却是毫发无损,“我去!”



    黎翊拉住悦菱:“你不能,你是女孩,不能有损伤。”



    小菱是完美的,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在黎翊的心中,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要保全她的完好。



    悦菱急起来,推开了黎翊:“来不及了,我现在比你快!”



    “小菱!”黎翊想抓住她,可是刚刚站起来,腿上的痛钻心而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悦菱冲进了房子。



    小麦的房间是个阴湿的楼梯间,只摆得下一张小床。此时已经被火包围,像个熔炉一般滚烫和令人窒息。



    小麦憋得小脸通红,咳嗽和大哭中,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悦菱将他抱起来,埋在自己心口。



    “小麦乖,姐姐带你走。”她顶着火,冲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黎翊已经跑了过来。



    “孩子给我。你快出去。”黎翊从悦菱手中接过了小麦。



    两人搀扶着,拥着孩子,逃出这个火窟。



    “其它的人……”悦菱眼角湿润。



    刚才路过其它房间的时候,黎翊全都去踢过门。可惜那些门,全都和他们的婚房一样,紧紧锁死。



    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救出其它的同伴。



    那一段路,像是人间炼狱,无数惨死的亡灵在那里哭嚎和挣扎。



    李院长,人怎么能歹毒到那种地步,干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悦菱发着抖哭泣,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为死去的朋友们报仇。就算她的双手从未拿过刀,就算她连一只蚂蚁也没伤害过。如果李院长此刻在她眼前,她也会挖出她的心,看看到底黑到了什么程度。



    她抬头望着被火灼红的夜空,泪水从脸庞滑落。



    突然,她看到一团火,从二楼蹦了出来,在天上划了个弧线,直直地朝黎翊和小麦落下来。



    “翊哥哥,小心!”她扑过去,推开了他们。



    下一秒,她被落下的火团击中了后脑,双目一黑,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