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叶要骂脏话了。他这是被讹上了吗?
“好吧,我医院还缺一个保安。等你腿好了可以过来。”
“谢谢柳医生!”黎翊忙不迭感恩言谢。
额……柳清叶的内心在狂奔哭泣……长泪飙泪海带泪……刚才那句话,一定不是他说的,一定不是!空白。
悦菱觉得自己坐在一间空白的房间里。
四周是白色的墙,白的干净刺眼。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我是谁……我在哪儿……又从哪儿来……
她抬头望着天花板。那里也是纯白色。
她想动一动,走一走,去摸摸墙,可是身子就像被绑住了一样,丝毫不能动弹。
耳边仿佛有声音传来,像被罩在钟里一样,远远地荡过来,嗡嗡作响。
她寻不到声源在何方。
仿佛也有强光照过来,同样找不到源头在哪里,她想躲,但是躲不掉,只能生生地承受。
我忘记了什么?我一定忘记了什么?
她对自己说。
有什么事情是我绝对不能忘记的,绝对不能忘记的……可是……是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她觉得悲伤,又觉得寂寞,觉得很冷。
对了,她是在等什么,等谁来放她出来,等谁来给她开一扇窗,开一扇门。
可是,为什么那个谁,还不来呢……她被禁锢在这里,一片空白的世界里,可是那个谁,是谁呢,为什么还不来救救她。
朦胧中,她觉得有个影子在靠近,一个俊朗的身影,看不清的微笑,修长的手指,慢慢地伸向了她。
她期待地看着他,努力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在对自己说什么,为什么一个字也听不到;他的面容,怎么也看不清楚;可是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他在发怒。
他在质问她,质问她为什么要遗忘。
可是,我为什么会遗忘,她悲哀地想,我怎么会知道……
她在等他,一直在等他,可是他来了以后,却并没有救她,只有愤怒的质疑,只有听不到的谴责。
如果谁给她一个声音,给她一个耳朵,或许她可以回答他,可以不让他这么生气。
但是现在,她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模糊的身影。
她想哭,但是泪腺生病了,不肯配合。
你是谁,我是谁……谁来告诉我,谁来救我……
县城外,瑜颜墨下了直升机,坐上了前往县医院的车。
“不要告诉柳清叶我马上要到了。”他看着车窗外一路后退的落后小城市建筑,手指掐入自己的掌心。
他说她死了,他不信。
怎么可能,她那么渴望活着,那么希望他能带她离开,怎么会等不到他回来?
他不信,等到了医院,他要把柳清叶揍得他姐都不认识,他要他收回之前的那句胡言乱语,他要他收回他对悦菱这种言语上的诅咒。
她是不可能死的!
他如一块冰冷的石块一般活了二十几年。
这么多年,他感受不到任何纯净与美好的感情,他从不对身边的任何人寄予期望,他带着瑜家的家业、财富、责任和黄金的枷锁活着,他没有任何情感任何知觉的活着……
直到他遇到了她。
她那么卑微、弱小,但却带着世上最清澈的眸子和最干净的笑容活着,像悬崖上经历风雨的花朵,却从不放弃对阳光的信仰。
在他人生最边缘,最危险的时刻,她让他看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一方净土存在,还有人,无论经历人间怎么样的恶意,始终会带着希冀,带着奋不顾身地意志,拦住他的车,用自己全部的生命乞求着他……
带我离开吧……
只要能跟你离开,任何屈辱我也可以忍受,任何苦难我也能煎熬住。医院的大楼上,柳清叶正对着窗外吹着口哨,计划着自己最近的避煞神行程,嗯,先去意大利再去奥地利最后去德国。
突然间,他看到医院大门外的道路上,一辆劳斯莱斯正飞驰而来。
嘿,这种小地方也有劳斯莱斯这种豪车呢。
他吹着口哨……
劳斯莱斯……
不对!这地方怎么可能有劳斯莱斯!
再揉了揉眼,劳斯莱斯已经开入医院大门了。
擦擦擦擦……柳清叶在心头狂吼,天杀的瑜颜墨,你是长了翅膀飞过来的吧!
他疯了一样跑到悦菱的病床前,猛虎下山一样,扯掉她的吊针,把她抡起来就往自己肩上一扛,吓得黎翊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
“柳、柳医生,发、发生什么了?”
柳清叶也要语无伦次了:“收拾收拾收拾,逃命逃命逃命!”
柳清叶喊了两个医生,让他们一个背黎翊一个抱小麦,自己背着悦菱,从旁道的楼梯连爬带倒的滚了下去。
发动路虎的一瞬间,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男人坐着轮椅从医院里滑了出来。
是瑜、瑜、瑜颜墨!
丫腿脚都没恢复,还能追杀过来,而且已经发现了他。
赶快逃啊……
柳清叶一路连撞带冲,挂倒一片花花草草,径直从医院前方的草坪碾压过去,出门拐弯,差点没能连人带车飞出去。
吓得后面的黎翊抱死了悦菱和小麦。
车子还没奔出县城,柳清叶的电话响了起来。
接通,那头是瑜颜墨低沉的声音,咬牙切齿:“柳清叶,你敢不敢再滚得快点?”
柳医生欢快地扭着小屁屁,吹着口哨:“瑜颜墨追不到我瑜颜墨追不到我……哇哈哈!”
瑜颜墨?
听到柳清叶口中的名字,后排座的黎翊愣了愣。瑜颜墨……这个名字,不会就是……
挂断电话,柳清叶兴奋过头地转过身子,对着黎翊指了指后面医院的方向:“不可一世的瑜颜墨,我甩掉他了,哈哈哈哈……”
黎翊:“……”柳医生,好像太不冷静了一点。
那个瑜颜墨,真的那么可怕吗?
与此同时,C市。
水木家的花园里,李珊珊正百无聊赖地陪着水木雅喝下午茶。
讨厌死了,水木家的那个老不死的老头子,非要她每天抽时间来陪这个水木雅疯女人。
这个女人,有着和悦菱那个小妖精相似的容貌和气质,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还成天抱着个布娃娃,搞得全家人都以她为中心。恶心死了!
尤其是,她每次都要反复盯着她的项链看,才肯放下手里的布娃娃,认她是她的女儿。
那时候,她就会走过来,带着和悦菱一样的笑容,抚摸她的脸,喊她宝宝。吓得她一身鸡皮疙瘩。
那时候,她总觉得那个烧死在孤儿院的小蹄子,是借了水木雅的身子还魂,来找她报仇索命了。
哼,她喝着精酿的玫瑰花茶,斜视着一旁的水木雅,应该好好谋划一下,找个机会,把这个女人推到湖里去淹死了才好。
水木家的人,死一个就少一个对手,偌大的家产,很快就能到她和李院长的手中了!“小小姐。”正在这时,有女佣前来,“给您请的时装设计师来了,小小姐今晚就要参加宴会,所以要快点过去。”
“对呀,”李姗姗忙站起来,“妈妈,我要去试衣服了,你就一个人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
雅笑眯眯地点头:“好呀,我的女儿长大了,也要参加宴会了。记得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哦。”
她阳光般灿烂温馨的笑容令李姗姗也不由得一愣,心莫名地暖了一下。这种满溢爱的笑和鼓舞的话,李院长从来没对她表露过。从小到大,她只听到她骂着丑陋的脏话,毒打孩子们……
为什么,那个悦菱的命这么好。
她匆匆赶往会客厅的时候在心里忿忿不平的想。她居然会有这么完美的妈妈。
突然之间,不想让水木雅死了……嗯,她要占有这个母亲。
有一个豪门贵妇做妈妈,比那个孤儿院院长好不知道多少倍。有面子又有身份。哼,没想到吧,悦菱这个小蹄子,霸占着黎翊这么多年,终于到她李姗姗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另一边,花园里的雅,正若有所思地品尝着玫瑰果茶。
“嗯,我们一起去阳光房吧?”她对着一旁的空气说着,抬起头。
蓦地,她发现一旁的椅子上并没有人,她呆滞地看了看四周,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不对,她的女儿刚才还在这里呢?
可是现在,她去哪儿了?
“宝宝,你去哪儿了?”心中,突然被一股无名的慌意所占领,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混乱,水木雅失神地站了起来,“宝宝,我的宝宝呢?”
“宝宝!”她吓到了,对着空无一人的花园喊道,“宝宝……你在哪儿,宝宝!宝宝你出来啊!”
她颤抖着,慌乱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眼泪也吓得扑簌簌掉落。
“坏人,坏人抢走了我的宝宝。”她念念着,突然笃定地起身,“宝宝,我要去找我的宝宝!”
客厅里,李姗姗正一件件试着设计师的服装。
有个女佣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小小姐,你,你有没有看到雅小姐。刚才我找遍整个花园,也没找到她呢!”
“柳医生,”车子飞驰在高速公路上的时候,黎翊小心翼翼地在后面问,“那个……瑜……颜墨,是什么人?”
“啊,瑜颜墨啊,”柳清叶毫无芥蒂地回答,“我一个死党,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又有能力,一副天下第一的样子,本医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哈哈,这次借着他受伤好好整了他一番,把他当小白鼠试验了一次。”
听到柳清叶的话,黎翊沉默片刻。
“他人……好吗?”
“好?”柳清叶语气夸张地,“他若是好人,这世上就再也用不着监狱这种地方了!因为,他要是好人,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
这样啊……黎翊看了看身旁睁着空洞双眼的悦菱。
柳医生说是坏人,那就一定是坏人了。
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坏人呢?小菱啊,你喜欢的人,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夜幕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