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堂是个好哥哥啊。”水木华堂脸上也带着罕有的温馨笑容,“姨妈赶快带着妹妹回去,别让坏人找到了。”
“还是你懂事……”看着雅听话地上了保姆车,老爷子感激地看了水木华堂一眼。
“这是华堂应该做的。”他恭顺地低头。
下一秒,心中却是它念一转……雅姨妈,真的见到悦菱了吗?她还活着吗?她到C市了?
他要不要,也去找找看呢?
另一边,C市城郊的一个库房里。
PIA的一声,瑜颜墨一个巴掌,把自己的弟弟,瑜家二公子瑜狄夜,扇在了地上。
“哥!”他有些惊慌地捂着脸,“你、你干嘛打我?”
瑜颜墨看着年轻无知的弟弟,恨意涛涛:“我希望能打死你。”
这个败家子,几乎搞得他丧命,自己却在城郊的仓库里逍遥自在。刚才他来的时候,确认水木华堂根本就没在附近布置什么陷阱,而他的弟弟,却在这里,抱着一个女人,睡得天昏地暗。
他怎么能不恨!
因为他,他损失了上千万的生意;也因为他,他只身铤而走险,去边境会危险的雇佣军;更因为他,他遇到了悦菱,而她现在却生死不明……
如果不是因为他,他本来可以拿着半路捡来的水木家二小姐雅去换更有价值的资源。
可是却用来换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烂泥!
虽说悦菱的事不应该算到他的头上,可此刻这是他心头最大的痛。因而也一并给算到这个倒霉弟弟的身上……
所以,刚才那一巴掌,怎么可能打得不重?
瑜狄夜肿了半边脸,对着瑜颜墨狂吼起来:“你凭什么打我!你自己拿不下那笔生意,还不准我去做吗?你这个暴君!你这个专制独裁者,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大哥!你一人霸占着瑜家,独断专行,还不许我出头!”
他站起来,从自己睡觉的地方拿出一个公文包,扔到了瑜颜墨面前。
“你自己看看!上个月你的货轮在太平洋出事,损失了那么多,现在我给摆平了!多的我也给赚回来了!我这么辛苦只为了得到你的认可!但是你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哼!瑜颜墨心中一声冷笑。
打他?他还嫌自己下手太轻。
他这个熊弟弟,志大才疏,本事没多少,却天生自命不凡。从小到大,他给他惹的烂摊子还少了吗?
第一笔交给他的生意,各方面都打点好了,可最后他却搞错了交易地点,白白给了一大笔损耗费;
第二次只让他去签个合约,可是他却和一个半路出现的陌生路人甲签了字,要不是KEN的律师团厉害,要把那季度的所有盈利都赔进去;
第三次他亲自带他去谈某个交易,结果他出口不慎得罪对方,对方扬言废他手脚,还不是他各方周旋,最后还莫名失去一个合作伙伴……
而且,每次一出事,他立马跑得比兔子还快,躲得无影无踪,还要让当哥哥的耗费人力财力找他。
种种罪状,说起来简直是罄竹难书!
并且,瑜狄夜从不认为自己有错。错的都是别人,要么是大哥没有安排妥当,要么是对方故意骗他,要么是全世界都不理解他。
就说这一次,他听说KEN集团有批货轮海上出了事故,船上的货很可观。于是脑子一热就要跑去重新弄一批货。谁也没通知,自己先跑个没影儿。
等瑜颜墨得到信报,他已经被困在了边境地区。雇佣军的头儿黑爷,那个水木华堂的至交,扬言一天剁他一个手指头,并且只准瑜颜墨单枪匹马进入,用自己来换这个脓包弟弟。
瑜颜墨恨得牙痒,最后还是只有单刀赴会。
一切都是水木华堂的设计,他当然知道。可是自家有这么一个猪一样的队友,还有什么可说的?
更可恨的是,水木华堂最后居然还让瑜狄夜做成了这单生意,让他带着货回来了!
完美地挑衅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瑜狄夜还在指着他大骂:“你这个人就是孤傲,不可一世!你为什么不懂得去交朋友?总是要和水木华堂作对!你知道这次我和他称兄道弟,他各种款待我,帮我做成这单交易。连边境地区的黑爷都认我这个兄弟!”
瑜颜墨拳头捏得咯咯响。
对啊,款待得真好。他们一边给弟弟好酒好肉供着,一边给哥哥下“一天剁一个指头”的通牒。
他死了,正好。弟弟也可以杀掉。让瑜家真正绝后。
他活了,也好。弟弟可以和他反目,认敌做友。
不管他是死是活,赢的人,都是……水木华堂!
呵呵,水木华堂,既然你把事情做绝,那我就再让它更绝一点……
瑜颜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放火,把这里所有的货都给我烧!干!净!”
瑜狄夜滔滔不绝的骂口,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惊呆了。
“不,哥哥,”他立刻吓尿了,“你听我说,这批货在国内很短缺,我还可以拿回来更多,你别……”
手下的人已经进来,开始往仓库里泼汽油。
大公子的命令,说二遍,就会出人命。
“不!你们不能这样!”瑜狄夜想要阻拦手下们,可是他们只听大公子的话,“这是我辛辛苦苦的跑回来的,我没靠你们任何人,自己做成的第一笔生意。哥,你别生气,我刚才话是很难听,不要……”
辛辛苦苦?
呵!听到这几个字,瑜颜墨回身,一记直拳就揍向了弟弟。他是很辛苦,他辛苦地和别人杯盏相推,辛苦地在这里抱着女人睡觉。
他还让别人比他更辛苦。
因为弟弟这么辛苦……哥哥差点丢失性命。比这更要命的是,他还遇到了一个女人。比这更更要命的是,这个女人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了一晚,就烟花一般凋零了。
这种痛,是从前不曾有过的。
父母好歹曾在他童年里留下了记忆,他们的离去让他无助,但也让他成长。
可是悦菱却只留有那么短暂的几个小时,她的离去只让他感觉到了痛,除了痛还是痛,没有任何有益的东西存在。
他愤怒,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甚至都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这种痛。他找不到任何冠冕堂皇的说辞,把悦菱说成一个对自己人生非常重要的女人。
因为她最大的功勋就是曾经躺在他手臂上,天真地问他会不会带她离开。
而这么简单的事,他居然没有做到!
他对一个全身心信任自己的女人食言,任由她在火海无助丧生。
这一切,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让从来可以完美控制自己情绪的他,感到无边的愤怒和恐惧。
仓库在汽油、火苗和氧气的混合作用下熊熊燃烧。
瑜狄夜青肿着半边脸和一只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功绩”化为灰烬。
从小到大,总幻想自己能像哥哥那般强大和威风,次次努力却以失败告终。好不容易,他终于干成了一笔自己的事。
没想到,哥哥转瞬就下令让这一切烟消云散。
“你是妒忌我……”他咬着牙,“你害怕我强大,会抢走你的帝国。瑜颜墨,我恨你!你根本就不是我哥哥!”
瑜颜墨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抛下三个字:“随你便!”
“还有,”他走了几步,又站住了,背对着瑜狄夜,“女人在外面可以随便玩。敢带回家,我见一个灭一个。”
女人这种生物,没有谁会是什么好东西。
世上唯一一个好的,已经不存在了……
夜色中,瑜颜墨在无月的黑暗中摊开自己的手。那里曾经捏过一只纤细的腰,搭过一双柔弱的手,扣过芊芊玉指。
不过,一切已经过去了……
白昼黑夜交替,这个城市在无限的循环中悄然变幻。
生意在继续做,敌人在继续争斗,家族地盘在持续扩大。
强者更强,弱者更弱。
顶尖的富豪座椅上,瑜家的大公子端着红酒杯,君临天下般地俯瞰着脚下万丈红尘滚滚而过,漠视苍生,冷酷铁腕……
阴暗的贫民区里,有腿伤的男人带着不言不语的妹妹和年幼的弟弟艰难过活……
爱过的最终会逝去,痛过的最终会抚平,恨也能遗忘,思念更是单薄不易保鲜。
该忘记的,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那个女人,再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占据自己的思维,再也不会突然感觉到无法呼吸的痛……
人生,最是长久二字,不可靠。
日月交替,潮起潮退……
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多后的某个中午。
C市靠北边的贫民区。
狭窄混乱的小巷里,一个蹒跚学步的小豆丁正跌跌撞撞地往前冲着。
“洁洁,洁洁。”他嘴里不停喊着,憨态可掬地样子惹得四周的妇女们都一阵大笑。
“小麦,你的妈妈在那边呢。”其中一个中年妇女指了指他跑的反方向。
小豆丁回头,看到小巷末尾的女子……齐肩的短发,白皙但微微有些削瘦的脸蛋,一双闪着淡淡微光的眸子,不笑、但却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唇,穿着简单朴素但干干净净的衣服,婷婷地立在那里。她的气质,仿佛她是从天而降一般,绝不会属于这个杂乱无章的世界。
小豆丁胖胖地小脸扬起喜悦:“洁洁,洁洁……”
他朝着女人冲冲地跑过去。
“哎哟,纠正过多少次了。是叫妈妈不是姐姐。”一个妇女说。
“哎,当妈的不会说话,当爸的成天在外面做苦力。孩子自然就跟着别人乱喊了。”另一个接嘴道。
“可怜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爸爸是跛子,妈妈是哑巴。看着真让人心痛。”
妇女们的议论声中,小麦已经扑到了悦菱的怀里。
悦菱如母亲般捧着小麦的脸,轻轻擦掉他小脸上溅的泥点。
“洁洁要抱抱。”小麦伸出胖胖地小手臂。
悦菱便抱住小麦,顺势坐到了一旁的台阶上。
“听说了吗?”耳边,妇女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传来,“我们这片地区已经被买下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