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菱悄悄地缩回了手,声音很低:“就叫小菱。”
“哈哈,怎么可能。”王少奚笑着,在这里工作的公主或者小姐,根本就不会用真名。不过他看着悦菱,干净透明的双眼,不存一丝杂质,并不像是能掩藏任何东西。
这种独特的气质,完全不同于这里的氛围。王少向来很鄙视在这种地方装清纯的女孩,在他看来,所有来这儿的女孩,不外乎就是为了钱。不过悦菱看起来真不像是装的。
管他的,她到这儿来,还不是卖的,而他也就是来消费的。
“来陪我喝一杯。”他递给她一杯酒,手环到了她的腰上。
哗啦啦,悦菱惊厥般地站了起来,碰翻了一桌子酒水。也碰翻了王少手里的酒,倒了他一身。
本来笑闹着的包厢里顿时静了下来,连唱歌的公主也停了下来,只剩怪异的乐曲伴奏还回响在空间里。
王少的脸黑得像马上要下雨的天。
已经有人按下了呼叫键,经理没一分钟就出现在包厢里。
“对不起王少,对不起,”她按着悦菱的头一起鞠躬,“这个小菱今天才来,什么都不懂。小菱快给王少道歉,赔不起。”
“对不起。”她声如细蚊。
王少冷冷地把一瓶洋酒往桌上一放。
“喝完这瓶酒,我就原谅你。”
经理看了眼悦菱,见她毫无反应,急忙替她拿起那瓶酒,打开,递给她,催促着:“快点,喝了王少就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
悦菱可怜兮兮地抬头:“我、我不会喝酒……”
“可笑!”王少冷哼了一声,“来这儿上班,不会陪酒能干什么?”
什么?悦菱完全听不懂王少在说什么。
“难不成你们连一个小小的服务生都搞不定,还要我给厘金的少董打电话吗?”王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不,”经理惊慌起来,她一把扳过悦菱的头,扯着她的头发,拿起酒瓶就往她的嘴里灌,“你快喝啊!喝光它!”
辛辣的酒液汹涌地灌进了悦菱的嘴巴、鼻子,并从她的衣领上流下来,浸湿了她的心口。
咳咳,她被呛得晕头转向。
肠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难忍的痛苦袭来,她突然推开了经理和酒瓶,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吐在了王少的面前。
“不……”她比着手势,忙往外夺门而逃。
“妈的!”王少勃然大怒,“真特么的给脸不要脸!”
他跟着悦菱冲上前去,在刚出门口那儿,从后面扯住了她的衣服,拖了过来,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认识我吗?”他揪着她的头发。
悦菱只顾着摇头,昏天黑地。
他给了她一耳光,“装什么纯!”
“小菱……”刚从隔壁包厢里出来的琳达刚疾呼出来,又害怕地捂住了嘴。突然,她感到身后什么人走了过去,直直走到了王少的身后。
“堂、堂、堂少……”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其是经理,吓得心脏病都要出来了。“发生什么了?”
水木华堂站在王少身后,轻言细语地问道。如此有礼,如此云淡风轻,但在场的人,包括那些富家公子,没一个人感出大气。
王少回头,发现来人竟是水木华堂,也不由得一愣。
在C市,同属豪门圈,两人是不可能不认识的。不过水木华堂,已经跻身父辈们的交际圈,王少这种纨绔子弟,根本还够不上格和他说句话。
“哦,”他无所谓地甩了一下手,指着奄奄一息地悦菱,“我教训一个不要脸的表子而已,惊动了堂少,实在不好意思。”
“是吗,”水木华堂的嘴角翘了起来,他笑的时候,弧度大得让人有些畏惧,显得他尖尖的下巴带着一点刻薄的味道,“不过,这个不要脸的表子,其实是我的女人呢。不好意思得罪王少了,让你替我教训了几耳光。”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却让人在场所有的人全都震惊了。
不……不,没听错吧?
C市最令人生畏的两名少总之一的,水木华堂……那个每次来夜店只会偶尔点女孩干一件小事的堂少,那个游走于花丛但从没女人敢声称和他有任何关系的,堂少!
他突然说一个夜总会初来乍到的不懂事的那种女孩,是他的女人!
王少惊呆了,扯着悦菱的手在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呵呵,”他有些吓傻地讪笑着,“堂少是开玩笑的吧。”
“你觉得呢?”水木华堂不笑了,但也没有生气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少。
这无形的压力让只会流连花丛的王少吓得双腿发软。
“王少,”水木华堂依然轻声轻语,他竖起一根手指,目光和蔼,“我和令尊是相互尊敬的友人。所以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不过……请你不要忘记这件事……你碰了我的女人,你辱骂她,灌她酒,打她耳光。我是一个记仇的小人。所以也请你记住,这辈子,总有一天,你要还的。至于用什么还……”
他不说话了。
王少的裤子湿了。
水木华堂笑笑:“放心好了王少,你的命太贱。我要来也没什么用的。”
他推开了王少,蹲在了悦菱的面前。
他看着她,一动也不动的看了好几秒。从她的脸上,再到她的身上。
她也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并没有掩饰住她陌生、警惕却十分茫然的眼神。
接着他伸出了双臂,缓缓地扶住她的肩膀,把呆呆的她抱到了怀里……
长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神秘且不可一世的堂少,默默地抱着一个夜场的公主。没有任何更一步的亲昵,也没有任何的言语。
他仿佛睡着了一般抱着她,沉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时光。
“宝宝……”过了好久,从他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然后他突然噗的一下笑了起来。
如此怪异,让现场的人都毛骨悚然……
他却放开了悦菱,用指尖在她微肿的嘴唇上点了一下。
“你赢了。”他无限亲昵怜爱地说,“不过只是赢了第一关哦,作为奖赏,亲爱的,跟我走吧。”
众目睽睽之下,他抱起她,大踏步往外面走去。夜色沉沉。
加长版林肯的后座,悦菱披着水木华堂的外套,斜靠着他的肩膀。
真奇怪。她讨厌任何男人碰到他,却并不抗拒他。
他的声音,清脆又舒缓,能让人放下所有的戒备和疲倦。他的手臂,温暖得不可思议,仿佛世上最安全的港湾。
在她最无助、惊恐和彷徨的时候,他神祗般降临,伸出手,将她从沼泽中拯救。
只是,为什么他会救自己,为什么会带她走。她一点也不明白。
“这么说,你的哥哥受了重伤,所以你不得不到这里来工作?”他低着头,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
悦菱有些委屈地点点头,蜷缩着身子。
他已经大致了解了她现在的情况。前段时间,她受了重创,已经完全不认得他了。如果说她从前记不起自己的出身,那么现在,她连自己仅有的十八年记忆也失去了。
好的开始呢,宝宝。
他搂住了她。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她在这里,像一只小猫一样温顺。他不由得笑起来,觉得心情舒畅。
“你很有钱吗?”她突然发问。
“啊哈?”
“救救我哥哥,还有我弟弟。”她抬起头,目光除了乞求居然有点命令的意味。
哈,这姑娘,还会看菜下碟呢。
“好啊,”他答应得轻松,却话锋一转,“不过,你要听我的话,当一个乖宝宝。”
“我听话。”她信誓旦旦。
“听我的话会很辛苦哦,我是个坏人。”他吓唬她。
悦菱坐直了身子:“我不怕。”
水木华堂笑着揽过她的肩膀,不再说什么。
清晨的时候,悦菱在柔软的大床上醒来,先是揉了揉眼,确认自己已经没有做梦了。
“小堂……”她对着房门喊了起来,“小堂我醒了。”
发生任何事,哪怕是打个喷嚏,也要向小堂汇报;
如果小堂不在眼前,就要对着小堂可能存在的地方大声汇报;
除了小堂,不准叫他任何代号,不准跟着其他人叫他堂少,更不准直呼其名;
小堂叫她“宝宝”或者“悦菱宝宝”,不准思考为什么,叫的时候必须答“是”或者“到。
一个晚上不到,水木华堂就已经洗脑式的给悦菱灌输这几个要点。并且,很成功。
只要听小堂的话,就会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拿去救哥哥和养小麦。
门开了,这栋大房子里仅存的另一个女人,常姐站在了门口。
“悦菱小姐,醒了吗?”她的口气不太友好,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味道。不过悦菱并不在意。
“堂少早就走了,”她过来,把悦菱从床上赶下来,“他很忙的,可能一周才会过来一次。所以把你扔给我……真不是个东西。”
“喂,不要说小堂的坏话。”悦菱生气地抱着枕头。
“哎呀,小堂小堂,”常姐学着她的口气挖苦着,“你是他养的狗吗?这么护主。”
她抢过她怀里的枕头,用来打她的屁屁:“快点洗漱了下去吃早饭,然后看看你弟弟。”
“小麦来了?”她马上高兴起来。
等她下楼的时候,发现水木华堂竟然正带着小麦玩。
常姐原来骗她的,说小堂走了,其实还在呀!她蝴蝶一样轻快地跃着过去。
小麦也看到她,快乐地迈着小步子,跌跌撞撞跑过来:“妈咪……”
额……他叫了什么?
悦菱瞬间石化在当场。“小麦,你叫我什么?”悦菱沉着脸。
小麦抱住她的腿,扬起面团似的小粉脸:“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