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水木雅当初在柳清叶的车上认出自己的女儿,却能控制住情绪的那种能力,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
瑜颜墨呆呆地看着悦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那个曾经在山里面,一无所知的,纯真的女孩,真的已经一去不返了……
“瑜大公子,我把我最宝贝的,交给你了哦。”水木华堂扶住了悦菱的肩膀,顺带在她耳边悄声鼓励着,“去吧,宝宝,你是个女战士。”
悦菱微微低头,顺从地走到了瑜颜墨的身边,他带着恨意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凌迟了似的,让她从头痛到脚。
“瑜大公子。”就在瑜颜墨抓住了悦菱手腕的时刻,水木华堂又再度发声,“有件事我必须确认一下……你知道她是我有意派到你身边的,所以,你不会……”
瑜颜墨的声音里带着不屑与冷哼:“欺凌这么一个弱女子,我还没无聊到那种程度。”
水木华堂松口气:“呼……那就好那就好,哦对了,还忘了跟你说,她怀孕了!”
平地惊雷……
这毫无预兆的,像是说着“今天天气真好”的一句话,让瑜颜墨原本已经平静地大脑瞬间又是风暴四起。
明显的捕捉到了瑜颜墨的震惊,水木华堂的眼睛不自觉地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真好玩……最刺激的一手果然要留到最后。
瑜颜墨,悦菱果真是你的死穴啊。
真是期待,总有一天你知道她姓水木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想到这一天,就会兴奋得不能自己怎么办?
夜风中,开着敞篷跑车超速行驶的水木华堂笑得把头仰向后方,风把他的头发张狂的吹起。
刺激,今晚上太刺激了。
他从身下摸出一个皮箱,打开,放到副驾驶上,任凭狂风把里面满满的钞票吹得漫天飞舞。
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都像得到了释放的恶魔,紊乱地往着无限的黑暗里争先恐后地飞扬。
他像开着死亡灵车的战神,一路咆哮着往水木家府邸的方向冲过去。
“大少爷,您回来了?”见到水木华堂步入水木家的厅堂,佣人们都觉得有些惊愕。
自从姗姗小姐回归之后,堂少几乎就不再回这个大宅子了。可是今晚上,为什么会突然毫无通知的回来?
“大家都睡了吗?”他声音压得有些低,一踏入这个家门,他的一身戾气立马收敛得无影无踪,此刻,他就像是一个有教养懂规矩的豪门公子,还在为怕打搅家人安睡而不安。
“谁啊?”刚刚问完这句话,一个尖尖地声音就响在了楼梯上。
只见李姗姗打着呵欠,一头蓬乱地看着楼下。当看清下面的人是水木华堂的时候,她吃了一惊,说话也不利索起来:“表、表哥吗?”
上次见过水木华堂,她已经跟佣人们打听过了,那个周身散发着诡黠之气的美男子,竟然是自己的表哥,水木华堂。
“是妹妹吗?”水木华堂扬起头,脸上是一个温润礼貌的笑。
“表哥。”见到水木华堂的笑容,李姗姗顿时觉得高兴无比,忘乎所以地跑下了楼,走到水木华堂的身边,主动地去牵他的袖子,“表哥,你上次走了,都不说回来看看姗姗。”
水木华堂貌似无比爱怜地摸了摸李姗姗杂草一样的头发:“妹妹乖了,赶快去睡了,表哥还有事要去看看你妈妈呢。”
“看妈妈?”她一愣,半夜三更的,水木华堂来看水木雅干什么?
“嘘……”水木华堂竖着手指,悄声地,“表哥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找你妈妈借点首饰去周转一下,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啊。”
“哦。”李姗姗点头,转眼又想笑,这个表哥,也实在是,混得太糟糕了一点。
没钱的话,找他妈妈水木芳要去啊,干嘛要去找水木雅?难道说,是看在水木雅是个疯子,好骗钱的缘故上?
看着水木华堂上楼的身影,她若有所思,这样啊,那以后她要是没钱用了,岂不是也可以去找妈妈“借借”?
水木华堂的身影隐没在了走廊里,最后,他睨了一眼楼下的李姗姗。
又是一个蠢得像猪的女人,而且,还是只歹毒心肠的猪。随便胡诌一句话,她居然还会信以为真。
悦菱宝宝啊,他望天第N次叹气,你居然被这个白痴拿走了项链,真是太不争气了。
敲开水木雅的房间,她果然如从前一样,还没睡,只是坐在摇篮旁,唱着摇篮曲。
“姨妈,”他轻手轻脚走上去,抱住了水木雅的肩膀,亲昵地用脸去蹭她的头发。
“嘘……”水木雅急忙举起手指。
“嘘……”水木华堂也学着她,举着手指。
悦菱打死也不会想到,水木华堂这个经常对着她做的嘘声的姿势,其实是从水木雅那里学来的。
“别吵醒妹妹啦。”水木雅的声音小得都快听不见了。
水木华堂比着口型,好好。然后也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姨妈,妹妹已经睡着啦……”
水木雅脸上荡漾着慈爱的笑容,用手指轻抚着布娃娃的脸:“我的宝宝好可爱,小堂要不要摸摸,轻轻地哦……”
水木华堂便也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布娃娃的脸。
“对啊,”他的眼前浮现了另一张脸,带着楚楚可怜的,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真是太可爱了……”
“姨妈,”他坐直了,“我告诉你一件事哦,我见到过宝宝了。”
水木雅听到这句话,思索了片刻:“我也见到过了啊。”
“是吗?”水木华堂又和她依偎在了一起,他闭上了眼,“姨妈,宝宝她长好大了,她长得像你,她很漂亮,也很善良,还很调皮,姨妈,我好喜欢宝宝,好想一辈子都和她在一起……”
“小堂乖哦。”雅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宝宝也很喜欢小堂,一定会和小堂一辈子在一起的。”
水木华堂躺在了水木雅的腿上,像个小孩子一样温顺。
“姨妈,”他睁开了眼,“小堂今天不想回去睡。”
“外公和妈妈又骂你了吗?”水木雅低头,轻轻拨开他的头发,“小堂不要难过,姨妈给你和妹妹讲童话故事哦。”
豪门人情冷如水,幸好的是,在这个角落,还有一处温暖留存……
“讲牧鹅姑娘。”水木华堂重新闭上了眼。
从前,有个老王后,她的丈夫死了,但她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和远方的一个年轻国王订了婚。到了嫁人的日子了,老王后便决定让公主嫁过去……
静静地豪车轿厢中,年轻的“国王”静静地拥着他的“公主”……瑜颜墨低头,悦菱她居然睡着了?
也好,刚才她表面顺从,其实一直小心翼翼地和他对持着。
刚刚一上车,她就坐到离他最远的那头去了。
那种刺猬一样的姿态简直气得瑜颜墨牙痒,他故意往她那边一靠,她简直就没贴到车窗户上去了。
瑜颜墨脸一冷,手臂霸道地一伸,没等她惊呼,已经将她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瑜……瑜……瑜……”她牙齿打颤,连着三个字都没把他的名字叫出来。
“叫颜墨。”他命令道。
“好的,大公子。”她非常之谦卑。
瑜颜墨眼中戾气一闪:“叫颜墨。”
“是。”她的头都要低到怀里去了。
“叫。”
“颜墨大公子……”
“去掉大公子三个字。”这句话是从牙缝里恨出来的,她有种,让他同一个意思重复了三次。要知道,就是瑜家的当家夫人,瑜柳珍莲,也不敢公然让他什么话都说第二次。
“好的大公子。”她回答得毫不含糊。
“我说了叫我颜墨!”瑜颜墨的好脾气到了极限。
悦菱被吓得像只晕头转向的小鸡仔,手忙脚乱地:“大、大公子……”
“我说了叫大公子!”瑜颜墨暴走。
额……刚刚那句话好像没对?
安静。
异常的安静。
悦菱用她那大大的眼睛,试探地瞅着瑜颜墨:“我……刚才是叫的大公子吧?”
哗啦啦,轿厢内电闪雷鸣,前排的司机一个不留神,差点把车开出公路。不好了不好了,这里气压太低,已经要出人命了。
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口误,更可怕的是,这种失误竟然会出现在他瑜颜墨的这里。
可是,用再凶险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这只低头温顺恭良的小白兔,也觉得……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方才,她和水木华堂在门里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地全听了进去。
她在里面哭,哭得像个孩子。
那声音扎在他的心上,比手上的伤还要痛百倍。
他是见过她哭泣的,那一次,是她人生最糟糕的时刻,她哭,但是无声,那种绝望地抽泣,被整个世界抛弃的伤心,他很长时间都还记得。
但是,这之后,她为了他去找药被打,她被他欺负了,失去女儿身的痛和莫名袭来的侵犯,也没让她那样哭过。
可是在刚才,她对着水木华堂大哭,毫无戒备地哭,放肆地哭。
他不介意她为了水木华堂而来到他身边,但是他介意她会那样对着另一个男人哭。
他妒忌,好几次想要推开门,将她拖走。
最后还是生生忍住。
就让她那样哭一次吧……再怎么哭,也不过是过去了,从此以后,她只能对着他一个笑,只能对着他一个人哭,她的所有,她的全部,都必须是他一个人的。
车子驶入了瑜家的大门,驶向那座曾经将悦菱拒之门外的皇宫。
听到汽车的声音,瑜兰欣连忙从床上翻身起来,跑到了窗边。她掀开窗帘,从楼上往下望着。
太好了,这是哥哥的车。她看着汽车绕到草坪那边的车库去了。连忙跑到镜子前,取下了头上的发卷,整理了一下睡衣,拿起口红在嘴唇上抹了两下,就急急忙忙往楼下跑去。
车子倒入车库,瑜颜墨看了一眼怀里的悦菱,她睡得像只迷糊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