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鳗为什么这样做?”水木华堂不知不觉,啃咬着自己的指关节。
“有人想要悦菱,或者是要她死。”常枫放下咖啡杯,换手拿手机,“否则以京的个性,会当场抢走她的首饰,然后杀掉她抛尸。但我的情报得知,他先伪装成了司机,混上了瑜颜墨的车,然后让千面假扮成了自己的样子,把瑜颜墨引走了。这之后他就驾车带着悦菱离开。”
“他们现在在哪里?”水木华堂问。
常枫尖尖的笑声从那边传来:“堂少,别说S国对我们的卫星摄像设备有所干扰,就算是我们真的拍到了什么,也属于中情局的即时机密,不可能向你透露。”
“常公子,”水木华堂觉得自己声音飘渺,“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我向你保证,如果你能帮我救下悦菱,我也会尽力帮你完成你想要达成的事。”
“我可以向叔叔求助一下。”常枫犹豫了一下,“不过,你知道,叔叔未必肯和电鳗做交易。而且,你知道电鳗不是杀手,不会因为谁大价钱买凶而倾巢出动。他们会这样绑架悦菱,要么是有人要对付瑜家,要么就是有人拿了重大的政治资本和他们做交换。”
放下电话,水木华堂觉得虚脱。
他痛恨这种事情超过自己掌控的感觉。
这世上还有人要除掉悦菱,除了李珊珊母女、瑜柳珍莲母女,还有谁?谁会权势大到请得动电鳗?谁又付得起电鳗昂贵的出场费?
“雪,你老实交代,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挂断电话,常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常雪的声音磊落而清脆:“你说什么啊?瑜颜墨这个人,我都要忘记了,再说了,我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去和电鳗做交易呢?”
“我马上会向叔叔汇报这件事,雪,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如果这件事和你有关系。以叔叔的风格……”
“知道了知道了,”常雪不耐烦的,“劳烦你好心提醒,但是我没干过,没什么可心虚的。”她忿忿地摔了电话。那个悦菱,真是惹人讨厌,好不容易把她忘了,她还要出点事,来提醒她自己的亲叔叔有多关心她。
C市,是夜。
瑜家和水木家均是灯火通明。
瑜颜墨坐在沙发之上,阴沉地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瑜柳珍莲母女。瑜兰欣有些不自在,瑜柳珍莲却是气定神闲。
“妹妹是什么时候看到悦菱和水木华堂在一起的?”他突然发声。
瑜兰欣有些惊慌:“那个……我是想到处逛逛,不小心看到的。当时我看到他们那样,心里也是为哥哥不平了,所以就拍了下来……”
“后来呢?你有没有和悦菱说话。”
“没、没有啊。拍完我就走了,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呢。”瑜兰欣撒着谎,隐瞒了她而后去找悦菱而把红酒倒她裙子上的事。
瑜颜墨鹰一样的目光久久看着瑜兰欣,看得她几乎要顶不住压力崩溃。
瑜柳珍莲感觉到了女儿的怯弱,关键时刻,她悠悠开口:“好了,颜墨,悦菱现在很危险,你能不能先把她和水木华堂的事放一放,我们大家先想想,要怎么营救她?我刚刚听说电鳗已经逃脱了,我们这边损失也很惨重。我们看看下一步要怎么做,是不是要向上面施压,让他们出动军队什么的……”
表面是在关心着悦菱,其实却巧妙地把话题从瑜兰欣那里转移开了。
她当然知道,瑜颜墨在怀疑自己。
因为C市除了她,他大概再也想不到会有人想要除掉悦菱了。
可是,笑话。瑜家再怎么富裕,也和电鳗那种恐怖组织扯不上关系的。瑜颜墨再怎么查,也是查不到她半点问题的。再说了,就算把整个瑜家送上,电鳗也未必接手。瑜家有钱,但从不从政。而电鳗最看中的,是国家力量的暗中支持。
如果真要追根究底,兰欣也不过是去洒了一杯红酒而已。
说实话,在得到下手的人是电鳗的成员时,瑜柳珍莲也是万分吃惊的。她本以为,来的不过会是一个小偷小盗的人,偷了手链,引得瑜颜墨和悦菱误会就好了。
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电鳗组织的……头脑。
“妈妈,”等瑜兰欣陪着瑜柳珍莲回卧房之后,她心惊胆战地对她说,“要是哥哥知道,是我们找人去偷了手链,还知道我故意弄脏她的裙子,才让对方找住机会得逞,他会不会……”
“他不会的。”瑜柳珍莲打断了她,“你把心放肚子里。就算他真的知道我找人去偷手链,也不会相信的。我不过让人去找个小偷而已,你信不信,那名我真正找来偷手链的小偷,已经死了。”
“啊?”瑜兰欣愚蠢的大脑根本连不上这些信息。
瑜柳珍莲也懒得和她解释,解释越多,她越会想得多,说不定还会露出什么破绽。
实际上,当她今天下午看到悦菱戴着红酒钻的首饰出现时,心中很是妒忌。于是她心生一计,找了个盗贼团伙,出了重金,让他们在宴会上去偷悦菱的首饰。不管是手链、项链还是耳环,偷到一件是一件。
她知道,瑜颜墨有多看重这套首饰。当初他差点因为兰欣和狄夜动了这套首饰,而砍断他们的头和手。
所以,如果他看到悦菱丢了这个首饰,不用说,一定会大发雷霆。
这之后,她再假意动用人手,把首饰“找回来”就可以了。
一来可以打压悦菱的气势,二来也可以假装增进一下继母和继子之间的感情。
于是,她让兰欣按照计划,在悦菱离场的时候倒红酒在她的裙子上,引得悦菱去洗手间。正好让盗贼埋伏在她的必经之路上,顺利偷首饰得手。
没想到兰欣非但出色完成任务,还拍到了悦菱和水木华堂的亲热画面。
自己的女儿难得出息一回,瑜柳珍莲难免沾沾自喜。
可是,直到她在家里,得到悦菱居然被电鳗带走的消息,才知道,剧情早就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有人,居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得知了她的“计划”,替掉了她聘请的那群乌合之众,然后换上一只精良之师。
真有趣,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大晚上,还是不要喝茶了,免得因为这意外的喜讯而兴奋得睡不着了。
她斜靠在沙发上,悠悠地想着,这世上,究竟还有谁,和她一样,怀着要让瑜颜墨的未婚妻必死的心情呢?
海崖之上,载着悦菱的越野车,徐徐的停下了。水木华堂护送李姗姗回水木家的时候,看到徐管家竟然亲自在门口迎接,一时有些讶异。
“大少爷,小小姐,你们回来了。”他对他们鞠躬,“老爷想叫你们去书房一下。”
李姗姗打个呵欠:“什么事啊,人家好累了。”
徐管家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老爷吩咐的,辛苦小小姐了。”
李姗姗无奈,只能跟随徐管家及水木华堂去了老爷子的书房。
水木罡才做完治疗不久,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看起来精神似乎不是特别好。最近癌细胞的扩散基本得到了制止,病情也有了好转,但毕竟上了年纪,他的身体在各种严酷治疗之下,也有些不济。
“我听说程管家现在正在医院抢救。”看到外孙和外孙女进来,他开口。
水木华堂和李姗姗都没有接话。
一个是因为心虚,另一个是因为有些猜到真相,却是不可说。老爷子问话的时候,不到酌字酌句,水木华堂是绝不会开口的。多说多错。
水木罡观察着晚辈们的神色:“我听说,姗姗看到了凶手杀程管家?”
“是啊,”李姗姗忙不迭地说,“太可怕了,那个人大概是想要抢程管家的东西吧,还用花瓶砸她的头呢。”
“噢?”水木罡的目光印在李姗姗的脸上,“那你为什么会看到?”
李姗姗原本心中就慌乱,听到这个话,再被水木罡强势的气场一压,一时语塞,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谎话来应对。
“表妹是约了程管家送首饰过来的。”关键时刻,水木华堂救了她的急,“也怪我,今天催姗姗走得匆忙,她都忘记戴姨妈送她的首饰了。就让程管家送过来了。不过程管家却在等姗姗的时候遇害了,正好姗姗赶到约定地点,就看到了那一幕。”
“是吗?”老爷子不急不缓的,目光在李姗姗的脖子上扫了一眼,“难道说,不是姗姗先拿到项链戴上了,程管家才遇害的?”
此话一问,连水木华堂都有些稳不住了。
李姗姗更是瞬间捂住了自己脖子上的紫钻项链。凶手会害程管家,无疑是见财起意,想夺走紫钻项链而已。可是在这个事故发生之后,作为罪证的项链却还戴在李姗姗的脖子上,这不是太蹊跷了吗?
“外公问得极是,”水木华堂努力想要笑,但是笑不出来。悦菱被电鳗绑架的事,已经搅得他心头一团乱了,“姗姗大概是担心首饰丢失,所以第一时间抢回来戴上了。是吧?”
李姗姗惊慌地点头。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水木华堂会这样帮自己。
水木罡似叹了一口气:“姗姗,你先回房吧……华堂你留下。”
待到李姗姗离开,他才沉着脸,厉声问他:“为什么要帮姗姗圆谎?”
水木华堂心头一惊,但面上依然装作无知:“外公为什么这样说?华堂说的都是实话。”
水木罡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谎都说不好了,不觉得很低劣吗?”
水木华堂苦笑……
“电鳗来C市了,”不得已,他只能吐露另一件让他心神不宁的事,“他们绑走了瑜颜墨的那个女人……”
水木罡眼中蔑意更浓:“看样子,你不像自己说的那么不在乎她。”
“是。”水木华堂只能承认。
悦菱被绑架虽然是大事,但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李姗姗冒充悦菱的也是大事,却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没想到关键时刻,悦菱还可以成为他说谎时露出破绽的挡箭牌。
老爷子也不想再和他多说这件事,他示意了一下徐管家:“你来说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