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弟弟在别人的手上,生死未卜。
瑜狄夜说瑜颜墨从没有关爱过他,那是不可能的……
为了拯救自己爱人的性命,她在这般逼迫之下,想起了那么重要的事。
想起了这么重要的一个“证据”。
在这之后,许多记忆就相继的回归。
她想起来,瑜颜墨走了以后,李院长要她和黎翊结婚,却在结婚的当晚,放火烧了孤儿院。
所有的孩子,所有的孩子都烧死了,除了她和黎翊,还有小麦。
“李院长……”悦菱想到这里,忍不住咬了一下唇,问瑜颜墨,“她现在在哪里?”
曾经,面对滔天大火,她发誓一定要凶手受到惩罚。
是李院长,让从来心中只有善念的她,知道了什么是恨。
“她死了。”瑜颜墨闭着眼回答。
悦菱抬起头:“死了?怎么死的?”
瑜颜墨却不再回答她了。
从前,那么期待她能想起过去,后来,觉得就算她想不起也没关系。现在,他害怕她会想起。
这里面的苦涩和挣扎,他根本无法向任何人倾吐。
悦菱看着地面的一角,似在思索:“死了……也好……”她曾对着满是大火的孤儿院和冤魂们发誓,只要能让李院长接受惩罚,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她失忆了,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
可是最终,李院长终于也得到了报应。
对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禁不住又问瑜颜墨:“李姗姗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好像变成了……小堂的妹妹?”
这句话,让原本安静躺在病榻上的瑜颜墨,伤口加倍的疼痛起来。
发觉他的汗珠大颗地落下来,瞬间浸湿了枕头,悦菱也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颜墨。”她忙问他。
瑜颜墨只是把眉头皱着更紧了。
悦菱看着他片刻,突然起身,朝着病房外走去。
“有没有麻醉药?”走到护士台,她问里面值班的护士。
“麻醉药?”护士几乎想也不用想就摇了摇头。
“给你们柳院长打电话,让他过来给瑜颜墨麻醉。”悦菱果断地对护士命令道。
“这……”护士有一时的犹豫。
悦菱见状,已经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柳院长的电话是什么?”
“我们会通知院长的。”护士见状,也吓了一跳。
悦菱点点头,把电话递给护士:“马上。”她的口气,有种毋庸置疑的果敢,不同于往日。
“医生舅舅,颜墨很难受,我想让他麻醉了,好好睡一觉。”接通电话,悦菱忙向柳清叶求助。
柳清叶挠着脸:“这个嘛……常理上说,休息肯定是对身体恢复是最好的。可是,我估计他不想麻醉,谁也不敢给他打那个针。”
“我敢,你教我怎么打。”悦菱的声音里,带着干脆。
病房的门重新开了。
悦菱推着医护车进来。
瑜颜墨听到声音,微微睁了眼,见是悦菱,又重闭上了眼。
方才,她一声不吭的走开,他忙给保镖打了电话,得知她只是在外面和护士说话,他又放下心来。
只要他是清醒的,一切就是可控的。
悦菱把医护小车推到瑜颜墨的面前。她拿起了针筒。
“你做什么?”瑜颜墨又睁开了眼。
悦菱伸长了手,往着输液袋里注射着针剂。
“我给你加药。”她看也不看他的。
“为什么是你?”瑜颜墨的眼中,有怀疑的神色。
“因为我想给颜墨做这个。”悦菱很淡然地回答。
瑜颜墨的眼神落在悦菱的裙子上。悦菱发觉他的目光,了了然地“啊”了一声,低着头。
“我嫌它太长了,走路碍事,所以剪短了。我又怀孕了,万一绊倒了怎么办?”悦菱淡定自若地解释着,“有问题吗?”
瑜颜墨重新闭上眼:“没有。”
事到如今,悦菱除了想起李姗姗的事,似乎还没有其他的大问题。
但是,随着她记忆的恢复,瑜颜墨能够感觉得到,那个迷糊懵懂的女孩儿,似乎也逐步的消失了……
悦菱,开始变得有点……过于清醒了。
或许,她从来都是那样的。
孤苦、无助、可是却带着一丝坚韧。
她可以在他重伤的时候,扶着他一步步回到孤儿院;她也可以为了给他要一点药,就去接受李院长的鞭打。
真正的悦菱,尽管弱小,但是却独立。
她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中成长,不可能会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这也意味着……或许,他对于她的作用,对于她的重要性,在慢慢地减弱……
瑜颜墨憎恨这种失去控制力的感觉,就如此刻,他想要再度睁开眼看看她,却觉得只的双眼无比的沉重,肩上的疼痛感,随着整个身体感觉的消失而消失……
“悦菱……”他奋力地喊着她。
在他听来已经是自己最大的声音了,但在悦菱听来,只是一个轻微地呼唤而已。
“亲爱的哦,”悦菱蹲了下来,脸离他的脸很近地看着他,“对不起哦亲爱的,我刚刚给你加的药是麻醉剂和安眠药。你不要生我的气啊。”
什么?
瑜颜墨的心中大惊。
他挣扎着想要扯掉手上的吊针,可是整个身体已经麻木了。“亲爱的,”悦菱俯下身子,吻了吻瑜颜墨的额头,“好好睡一觉吧。”
悦菱知道瑜颜墨是个倔强的男人。
她隐隐约约能猜到为什么他不愿意用麻醉。
是因为她太弱小了吗?无论到哪里,总会闯祸,然后让他操心。所以他不敢入睡,如果不能清醒的知道她在哪里,做什么,他就无法安稳。
可是,现在他的身体,必须要好好的休息。
悦菱从小就知道,如果人的身体不好了,最大的治疗就是休息。小的时候感冒发烧了,只要多喝水,然后好好的睡一觉,身体就会渐渐恢复。
可是他却不肯入睡,并且忍受着这么大的痛苦。如果这样下去他的伤口会恢复得非常的慢,说不定以后还会留下后遗症。
所以,为了他的健康,她只能偷偷给他用了麻醉药。
“对不起,亲爱的。”她握着他的手,虽然知道他醒来一定会对她发脾气,但她还是冒着让他生气的风险给他加注了麻醉药,“等你醒来身体好了,再对我发火吧。”
她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不会再到处乱闯祸,让他担心了。
柳清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着呆。
悦菱走了进去:“医生舅舅,你这次没有给他用什么特效药吗?”
柳清叶几乎是愣了一下,这才摇了一下头。“没有。”他说。
他现在没心情去干那种事了。
瑜柳珍莲在关押期间自杀身亡了,他到现在都不敢告诉父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件事,从小到大,心情从没有这么糟糕过。
“可以让他快点恢复吗?”悦菱坐到了柳清叶的对面,“我害怕他醒来会不安分的。”
“为什么?”柳清叶并不是不解,而是不想去动这个脑子。
悦菱却很清醒:“因为他醒来就会到处乱跑的啊,他一定不甘于躺着安静养伤的。这样势必就会牵扯到伤口的,说不定还会感染呢,医生舅舅有没有什么特效药可以用的。”
柳清叶起码又过了两秒,这才回答:“有的,我过会儿给他用点吧。”
“副作用大吗?”悦菱忙着问,柳清叶的药的副作用,她可是见识过的。
柳清叶摇头:“只是一种外用药,没什么副作用。不是什么神药,帮助伤口迅速愈合而已,同时还是要配合休息。没什么的,”他有些不在状态的说,“他其实只要好好睡上一觉,以他的体能,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了。”
“谢谢医生舅舅,那我就先回去了。”悦菱对着柳清叶笑了一下,退开了凳子。
“对了,”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来,“舅舅知道我的宝宝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说到宝宝,柳清叶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笑:“悦菱需要我帮你查查看吗?现在是可以查出来的了。”
“不用了,”悦菱摇了摇头,“我还是等到最后一刻吧。”
直到她走出办公室了好一会儿,柳清叶才突然意识到。悦菱所谓的回去了,不是回瑜颜墨的病房,而是回瑜家。
“喂喂,”猜到事情的他急忙给悦菱打电话,“你现在在哪儿?”
悦菱独自回去的话,让他的心里也有些担忧。万一她又出什么意外……瑜颜墨醒来,要怎么对他交代?
“没事的舅舅,”悦菱坐在车里,对柳清叶微笑着说,“我是和狄夜一起回去的,也带足了保镖。颜墨如果醒来的话,你通知我,我再到医院来看他好了。”
挂断电话,她回过头,看着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瑜狄夜。
悦菱叹气。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瑜狄夜。自己的母亲刚刚自杀身亡,而他的姐姐又遭受了那样的变故……
悦菱很讨厌瑜兰欣,希望她受到惩罚,但她觉得她罪不至此。
可是,瑜颜墨却逼着瑜狄夜干下那种事……
那个瑜颜墨,她还记得在那个大雨的山区上所遇到的瑜颜墨,尽管他一身血腥,但他是那么光明磊落,而现在,她回想着他所做的许多事,她不能理解……
如果坐上王位就必须双手沾满鲜血,那么她宁愿他是一个双手干净的庶民。
“不管怎么样,他是你哥哥。”不知不觉中,她按住了瑜狄夜放在膝盖上的手,“狄夜,不要恨他。”
“我不恨他,”瑜狄夜转头看向窗外,“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恨他。我所过的所有的荣华富贵的生活,全都是我哥哥拿命拼来的。我知道他和妈妈关系很糟糕,所以,不管他曾经对我做过什么,我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了……”
他能做的,只有那么多了……因为再多,以他的能力,也是办不到。
悦菱带着一丝忧伤的眼色,看着瑜狄夜。从第一次见面,他给予绝境之中的她帮助,到现在,他都是那个简单到有些傻的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