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啊?”雅好生不解,这人该不会也是她的什么远方表哥吧?
杨瞳定定地看着雅的眼眸,那里面的神色让雅觉得有些可怕:“你真的没看出他是谁?或者猜到吗?”
雅茫然地摇了一下头,这摇头十分迅速,然而也十分的坚决,更显得十分无情。
杨瞳便笑了起来,竟然笑出了声。这笑声含着不知多少辛酸和嘲讽,听得雅心里渗得慌。
“哈哈……你居然没认出他,你连猜都没猜到……太好笑了……”
雅见杨瞳笑得眼泪落下来,一滴滴,显然并不是开心,而是伤心到极点。
她有些害怕地伸出手,想要扶住杨瞳,她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要晕倒在地:“瞳瞳,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面对雅的关心,杨瞳摇着手,上气不接下气地摇头:“我、我没事……我只是想到,他那么日思夜想的,煎熬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他挂念的那个女人,却根本就从没把他放在心上过……我是可怜他……也可怜我自己……”
说道这里,她终于没笑了,而是任由泪水汹涌。
雅见她情绪没几分钟就转了这几下,并见到她心口急剧起伏,显然是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连忙抚着杨瞳的背,柔声安慰她:“瞳瞳,你别这样,缓口气,想要喝水吗?”
雅的同**人非常少,杨瞳虽然算不上非常亲密的友人,但也是儿时值得纪念的小伙伴,想起少有的接触时,两人也是情同姐妹。
有一段时间,两个人还难舍难分,当过一段时间的笔友。
杨瞳喝了雅倒过来的水,缓了一阵子,终于稳住了心神。
然而她却哭个不停,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和折磨一般。
雅又好好安慰和劝了她一阵子,杨瞳终于肯说话了,她断断续续地,边哭边说:“雅,你知道吗?有段时间,我真的好恨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已经嫁人生子,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就因为你,我不得不被囚禁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做你的影子。自己的孩子,从生下来就没见过一眼,所谓的另一半,永远也不可能给我一个家。”
雅听她这样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世界上,有些人恨你,会说出来,会骂,会表现。
可是这种人反而不可怕。
因为好歹她们没城府,不会背地里偷鸡摸狗。
反而是有些带着笑,称之为朋友的人,倒会在背后插你一刀。
雅好声好气地劝着杨瞳:“瞳瞳,你说的,我都很莫名其妙。不过既然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又说出这种话,我肯定还是难辞其咎。你看,要不要把事情都告诉我,不要这样说话说一半,这样我觉得冤枉,你也没有解气?”
雅平时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却很有外交家的口才。
这话既有认错的态度,又有安慰的效果,而且还很有目的性。
杨瞳这个女人,从以前的接触来看,是个没有什么大心眼的女人,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这样。不过通过她不动声色地把雅藏起来,骗过那个搜寻的男人,雅也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或许杨瞳现在也是一个心机女也说不定。
不过,幸好的是,杨瞳被雅的话说动了。
她抬起红彤彤的眼,看着雅几分。然后一咬牙,指甲都掐到自己大腿里,发狠般地说道:“我原本打算让这些事都烂在我肚子里,不过今天见了你,发觉你竟然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好!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清楚,我也再不用憋屈了。”
杨瞳说着,便问雅:“你还记得当年财团给予员工家属到美国进修机会吧?”
雅又是好一番回忆,表示不是很清楚。
杨瞳便叹息道:“是啊,你无忧无虑,哪里管过这些事。不过这种机会,对于我们这种平凡家庭的女孩儿,便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杨瞳说,当初财团里对于多年的忠诚老员工有一项优惠政策。便是可以送优秀的员工子女到国外大学学习或进修,只是进修完毕要会财团工作而已。
杨瞳很幸运,本身就是水木夫人的亲戚,自己学习又很刻苦,因而获取了去美国进修的基金。财团和美国一所大学有交际,杨瞳便直接进入其中攻读学位。
不过,尽管财团提供了学习基金,生活费用却是不会给予解决。
所以杨瞳一到美国,便开始打工,想着要减轻父母的负担。
在经过一系列找工作之后,杨瞳成为了一家酒吧的女招待员。就是在那里,她的命运发生了真正意义的改变。
时至今日,杨瞳说到那时的际遇,双眼之中依然是复杂的光,那里面充满了迷茫、憧憬和痛苦。
“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是谁,”她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只知道他每晚上都会过来,到吧台来点一杯鸡尾酒。不管是不是我送酒过去,他走的时候,都会留给我一份小费。我心中对他充满了感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我这么好。他风度翩翩,又懂礼貌,稳重,比其他人都更引人注目。”
“他是谁啊?”雅听杨瞳这样说那个男人,心里也十分好奇。
杨瞳带着哀怨的眸子看着雅:“一个在美国,深爱你的男人,你还想不起有谁吗?”
雅想了好一会儿,然而最终还是摇头。
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一来是无论她走到哪里,身边的男士都比较热情,难分上下,另一方面她在这方面没什么心思,不会浪费丁点儿脑容量在哪个男人身上。
杨瞳脸上又是那种自嘲的笑:“我那时候十八岁,而你大概是十六岁吧?你那个时候,有没有在美国,遇到过某个比较特别的男士,爱你爱得要抛弃妻子?”
杨瞳这么一说,雅倒是仔仔细细回忆起来,特别的男士……她从未觉得哪个男士特别过,不过说到抛弃妻子,倒是有那么一个……
可是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啊。
想到这里,雅再度摇头:“真的想不到是谁。”
杨瞳眼色已经很淡,大概雅如此无心,让她恨也恨不起来吧,她只是重复叹着:“他姓常,是国会议员……”
“啊!”雅惊叫起来,“是常天令吗?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你们发生了什么。”
杨瞳哀怨地看着雅。
“是的,是常天令。看样子,你是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否则他就算戴上面具,就算蒙蔽你的眼睛,他的声音和神态气质,你岂会猜不到?”
雅惊悚得不轻:“他没死?他怎么会没死?”
杨瞳用古怪地眼神看了雅一眼:“你很想他死吗?”
雅被这话一呛,幽幽地说:“我只是觉得意外而已。那个负心汉,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当初已经有妻子有儿子了,还和芳姐姐搅和一起,想做我们水木家的女婿,搞得我们家鸡飞狗跳。幸好爸爸立场坚定,让他滚回了美国。要不是看着他是小堂的亲生父亲,谁还记得他啊。”
雅没心没肺的说着,完全没意识到,哪怕常天令是水木华堂的父亲,她也没有记得他。
没想到杨瞳听到这句话,却一下子抓住了雅的手腕,眼中放出异常的光彩:“小堂?是叫小堂吗?他怎么样?他好不好?”
雅见到杨瞳这么激动,倒是吃了一惊,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水木华堂这么关心,她又耸了一下肩膀:“小堂很好啊,又高又帅,倒是比他老爸好,洁身自好,从来不干抛弃妻子,祸害良家妇女的勾当。”
雅说谎不打草稿,水木华堂那也叫洁身自好,那这世上就没有浪荡公子了。
不过杨瞳听了雅的话,却十分高兴,眼角都溢出了泪。她一边擦拭着,一边欣慰地说:“他很好,那就好,那就好。”
雅见杨瞳这样,就好像水木华堂是她的亲生儿子一样,心中未免一动。然而当前却不是去想这些的时候,她忙问杨瞳道:“说说你和常天令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是嫁给他了吗?他不是死了吗?”
杨瞳听到雅一连串的问题,便摇摇头。
她说,她也不知道常天令诈死的缘由是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有过“去世”的消息,只知道他消失过一段时间,后来突然出现她眼前,就带她到了H国。
两人有着夫妻之实,然而常天令从来没有娶她的意思,并且他换了身份,非但叮嘱她不能泄露,还不准她和外人接触。杨瞳这二十多年,过得也十分寂寞凄苦。
说起当初两人的相遇。
杨瞳说,常天令那时候每天都会到她打工的酒吧点酒。说起来是来消遣,但是上到老板,下到招待,都看得出他对杨瞳有意思。
不过常天令虽然有这种表露,却始终和杨瞳保持距离,谦谦君子,反而让杨瞳芳心暗许。她那时候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有家室,还以为自己的真命天子出现了。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来到了酒吧,点了很多酒,杨瞳陪他聊天,才知道了他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常天令告诉杨瞳,他现在陷在一个感情漩涡里,想要出来,然而却十分困难,最让他痛苦的是,他是一个有妻室的人,但是却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杨瞳听到这一切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然而常天令的话语,让她误会自己就是那个女人。
常天令还说,假如要抛弃家室,去追求那个女人,那他的政治仕途就毁了,他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就这么放弃不甘心。
说到后面,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最后莫名就相拥在了一起,杨瞳说那时候她脑子也晕了,直觉常天令爱的就是自己,因而在他的进攻之下,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垮了。
可是,当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吓得魂飞魄散了。
因为,她一醒来,就看到自己面前立了一个干练的女人,正用冷冷地眼色看着她和尚在熟睡中的常天令。
杨瞳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正室找上了门来,她一生的清誉就这样稀里糊涂毁掉了。
可是接下来常天令也醒了,他显然对当时的情况也有点发憷。然而那个干练的女人立刻上前,笑容可掬地嘘寒问暖,表现得十分自然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