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热切而焦急地看着他,眼中似有亮晶晶的泪水,几次张开了嘴,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水木华堂觉得这女人见他的表情未免太过奇怪了。
她的样子,好像他是久别重逢的恋人,又像是什么失散多年的亲人。
但他对于美女一向有耐心,更何况,这女人的容貌气质都是他很欣赏的那种类型,他便好声地问道:“女士,你不舒服吗,还是你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是来帮助你们的。”
女人张了几次嘴,终于落下了一串泪水。
“你……你是……”她的声音嘶哑,“你是叫……叫什么名字?”
水木华堂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样问。
他只笑道:“对了,忘记介绍,我叫水木华堂。请问女士贵姓?”
女人哽咽,似乎激动到不能控制,她浑身发着颤,紧紧抓着水木华堂的手,极力忍着哭泣的声音:“水木……华堂……真是不错的名字……我、我姓杨,叫、叫杨瞳。”
水木华堂和女人的目光对接着。
他能感觉到她剧烈波动的情绪,可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抚她。
她是如此的激动,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水木华堂觉得必须要安抚她,他也抓着女人的手,关切地问她:“女士,你是怎么了?要不要坐下喝点水,或者我们下去,我送你去酒店或者医院?”
杨瞳只是不停的摇头,泪珠一直落下。
她要怎么说呢?
这就是她的儿子啊……
这么多年,她朝思暮想的儿子。
她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他长得真像常家的人,那种眼角藏着的深深算计和表面的稳重优雅,几乎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
他是她的儿子,杨瞳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让她怎么和他说话,她有好多话要说,可是她又怕自己一开口,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因而吓到了他。
他已经成年了,他会不会根本就不会承认她。
他是不是还以为水木芳才是自己的母亲……
她的出现,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杨瞳要窒息。
可是偏偏,她的儿子还这么懂事,这么体贴,对她这么温柔,这么好。
这怎么能不让她心伤心痛。
杨瞳只极力压着内心的波浪,努力扬起一个微笑:“没有……我很好,水木华堂先生……很……很高兴,认识你……”
水木华堂正也要礼貌地回答她话。
突然听到身后有一点风声。
他心里腾地升起了一股危险的感觉,正要回过头去。
杨瞳却是比他更先一步发现了危险。
“躲开!”那一刻,母亲的天性使然,她大叫着,推开了水木华堂,接下了迎面而来的子弹。
只见丁泽静居然还没有死透,此刻正拿起一把枪,对准了水木华堂扣动机板。
没想到杨瞳关键时刻推开了华堂,那子弹顿时打在了她的胸口上,顷刻开出了一朵血花。
水木华堂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紧紧抓住了一般。
那一瞬间,莫名的疯狂的愤怒和一股无名的悲伤突然充斥了他的内心。
他一步上前,踢脚了丁泽静手里的枪,继而,跪了下去,手起刀落,一把割断了丁泽静的咽喉。
鲜血喷了他一身……
可是水木华堂顷刻转身,扑向了后面的女人。
那个第一次谋面的女人,陌生的女人……水木华堂抱着浑身是血的杨瞳冲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怎么了?”常天令几乎是第一时间跑了上去,他看着水木华堂怀里的杨瞳,只见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瞳瞳,瞳瞳你怎么了?”
水木华堂一时间也有点无措,他只用紧张的声音回答道:“丁泽静还没死,她想杀我,这位女士为我挡了一枪。”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虽然说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救了他,他确实应该感激。可是为什么见到她浑身是血的那一刻,他的心回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样,他会觉得莫名的慌乱,不知所措呢。
常天令已经从水木华堂手里接过了杨瞳。
“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也发着抖,“瞳瞳……救护车!”
雅和悦菱他们都跟了过来。
“子规还没死吗?”悦菱不认识杨瞳,只是看常天令的表情,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女人。
水木华堂看着杨瞳,回答悦菱:“已经被我彻底杀死了。”
雅十分揪心:“啊,早知道我再上去补两枪的,我还以为她中了三枪,又倒地不起,一定早死了……都是我的错。”
雅难得自责一次,她觉得自己真是太粗心了。
如果杨瞳出什么事的话,那她就真的太对不起她了。
幸好的是,柳清叶也在这里。
医生舅舅是随身带药的那种人,他急忙给杨瞳止血,然后等机场救护车过来,就和常天令一起带着杨瞳去了医院。
于是,一大帮人又全都浩浩荡荡地往医院赶去。
一瞬间把拉斐尔的贵宾区秒变酒店。
常天令一直都坐在手术室外,目光有些呆滞,时不时地看一下亮着得手术灯。
据柳清叶说,子弹打中了大动脉,手术稍微有些棘手,并且杨瞳失血过多,而且根据柳清叶的检查,杨瞳的身体素质也有点糟糕,能不能挺过去……还真不能说个准话。
常天令听到了柳清叶的话,便一直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平时性格本身就比较内敛,喜怒也不爱显于色,现在一旦静下去,便不自觉生出一种令人畏惧的气势,让众人都觉得有些难以靠近。
雅本来想去安慰他几句,又觉得自己身份尴尬,怎么说都不是好,于是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常枫虽然是他儿子,但父子俩从小就没太多交集,也没什么感情,常枫反而和常天启更为亲密一些。所以也不上前说什么。
至于水木华堂,他更是一到医院就跑到一边去,摆出了惯常的和谁都没啥关系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常天令在想些什么。
杨瞳是他的女人,傻子都能看出来。
大家也都看得出,她长得和雅有几分相似,常天令爱慕雅也不是什么秘密。因而杨瞳在他心目中是什么样一个位置,大家也都大致能够猜到了。
只是,他这么一沉默,如此可怕的表情,倒让众人都搞不明白,他内心如今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常天令心里在想什么,当然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在想,万一杨瞳没有了,他该怎么办……
是的,这么多年来,这个女人一直如同摆设一般,毫无怨言地跟在他的身边。他习惯了她的存在,也习惯了她的奉献,好像她做的再多,也不过是理所当然。
然而今天,这个理所当然的女人,却为他的儿子挡了一颗子弹……
她是怎么想的呢?
水木华堂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是知道华堂是常天令的儿子,所以才会奋不顾身吗?
可是不管怎么样,因为这颗子弹,她现在十分危险。
这么多年,常天令从没有想过自己爱不爱杨瞳这个问题。每一次和她鱼水之欢,他都把她当成那个自己想要而得不到的女人。
在常天令的眼中,杨瞳,甚至是比一个玩具更不值钱的东西。
可是现在,她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他会觉得恐惧,会觉得慌乱,会觉得有一种漫无边际的空虚感。
假如这个女人失去了……
那么他的人生还剩下什么?
这么多年,其实,她于他,早已经是如同呼吸一般的存在。
自然而然,但是却不可或缺。
只是因为她隐忍和沉默,他伤害和漠视……所以,她的重要性,他从没有察觉过。
正在这个时候,手术室里跑出一个护士。
常天令以为是手术结束了,亟不可待地站了起来。
可是小护士却对着一众人喊道:“家属,家属在哪里?”
常天令忙走上前去,他身形高大,几乎吓了小护士一跳:“我就是家属。”
护士上下打量着常天令,然后问:“你是她丈夫吗?她有儿子或者女儿吗?”
常天令愣了一下,护士就继续道:“病人是RH阴性血型,这种血浆我们医院存量很少,但病人失血过多,存量已经用完了,她有直系的儿女吗,是不是这个血型的?”
护士这么一问,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杨瞳是稀有血型,这个事情,不要说雅他们不知道,就连常天令都不知道。
怪只怪,这些年他从未关心过她,而她也从未受过伤,需要输血。
更让人揪心的是,常天令听闻,杨瞳曾经为他打过一次胎,因而再没有怀孕的机会,所以这么多年,他们两人都没有孩子。
可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假如没有人有这个血型,那么杨瞳可能就保不住性命了。
就在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着急不已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我好像是RH……杨瞳女士是什么血型的?”
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人。
只见水木华堂依靠着墙面,下巴微微扬起,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护士。
护士就急忙回答:“她是RH型B型,你呢?”
水木华堂的唇角翘了起来,他带着微笑:“真巧啊,我也是RHB……”
这话说完,他就站了起来。
护士感激涕零的:“太好了,居然现场就有人是这个血型。你……你愿意为她输血吧?”
水木华堂无所谓地偏了一下头:“愿意啊,这位女士救了我的命,我为她献点血,也算是报恩吧。”
说着,他就跟着护士往手术室走去。
只留下现场一堆鸦雀无声的人。
这事情……看起来是巧合,但是,怎么都觉得……略微有点诡异。
杨瞳为了救水木华堂而遭枪击,水木华堂和杨瞳血型一样,又要为她输血。杨瞳是常天令背后的女人,水木华堂是常天令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