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最不缺少的东西。
悠扬在本子上一笔一划的写那个少年的名字:水……木……华……堂
多么好听的名字,和他的声音一样清秀,和他的容貌一样俊朗。
她没钱买本子,就在用过的作业本纸背面写,写完一本又一本,到了她高中毕业的时候,所有的本子累积起来,有三大箱子。
悠扬从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谈过自己的理想。
在她的心里,那四个字,就是自己所有的梦想和寄托。
甚至承载着她人生所有的希望……
悠扬逐渐长大,逐渐知道了水木这两个字,在C市意味着什么。
知道了水木家的堂少,又意味了什么。
有时候,她会在财经杂志上见到他的新闻,配图是他的照片,嘴角永远带着遥不可及的微笑,有一种生疏的优雅。
悠扬人生干过最不道德的事情,就是悄悄在书店撕下水木华堂的图片。
因为她买不起杂志。
他比她大很多岁,因而很早进入水木财团继承家业。
悠扬知道她与他之间的察觉,但是她比爱自己还要爱着这个男人,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关注他。
她有时候觉得,他是她做过的最长的一个梦。
那个寒冷冬天,穿着灰色大衣的少年,一直活在她的梦里。
她记得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微笑,还有说过的每一个字。
他说过她像他的妹妹,过世的妹妹,这是真的吗?
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假如又一次相遇,假如命运垂青,他还会记得她吗?还会觉得她像他妹妹吗?
就算是妹妹也好啊。
只要是一个在他心里可以留下些许印象的人,也是好的啊。
悠扬从来没有奢求过更多。
她只求能够安静的爱他,遥遥的看着他,只要能让她爱他就可以了。
她的志向也很简单。她要好好读书,要考上大学,而且是财经专业,等她毕业以后,她就要去水木财团应聘。
进了财团,她就可以经常看得到他了吧。
哪怕是堂少永远也不会发现她,不知道她的存在,哪怕堂少会爱上别的女人,会和别人结婚生子,那能够近距离的看到他的人生,她也是幸福的。
这个夜晚温度有点低。
悠扬一个人孤单单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不喜欢任何人送她回家,因为如果路上有别人的话,就会和她交谈,会打搅到她沉浸到往事中去,也会打搅她去思念一个人。
悠扬依靠这么一点卑微的精神生活而支撑着整个人鲜活。
她拉了拉自己包的肩带。
走过街角。
突然间,她看到路旁有一辆黑色的林肯车,一半车身在路上,另一半车身却在路边的绿化带上。而它的车头,竟然撞在绿化带的一颗树上。车身行云流水的线条,却在车头出戛然而止。
悠扬吓了一跳,禁不住“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绿化带上是一颗雪松,树枝粗壮,如今却是被撞成了两截,树冠繁茂,此刻却完全折断下来,砸在了车顶盖上,顺带也把车头的挡风玻璃遮得严严实实。
悠扬急忙跑上前去,努力去扒拉车前窗。
车窗贴了很隐秘的膜,因而看不大清楚里面。
悠扬只能依稀看得到驾驶室的座椅被拉倒,有一个男子正躺在里面。
悠扬拼命地拍着车窗:“先生!先生你醒醒啊,先生你怎么了?”
她拍了好一会儿,车内却毫无动静。
悠扬想要开门,车门却从里面锁死了。
她别无他法,只能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刚刚按下一个数字,身旁的车窗却无声的落下了。
那时候,悠扬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声音,梦里的声音:“什么事啊,小姐?”
她惊悚地转头,手里的手机已经落在了地上。
她看着从车窗里的男子,他扶着窗沿,正从那幽暗的空间里,带着含笑的双眼,看着悠扬。
悠扬的心停止跳动了。
她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九年的思念,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重逢。
她说不出话来,如同九年前那般,只是傻傻地看着他,像看着一种完全不属于自己世界的高等生物。
她想过很多次自己再一次见到他时的场面,她甚至对着空气练习过很多次。
每一次都带着蜜糖一样的笑,脆生生的叫一声“堂少”。
可是此时此刻,这么唐突,她所有的练习成果都化作乌有,起不到半分的作用。
水木华堂也在看着她。
他的目光自下而上,带着一种她根本无法解读的神色。
悠扬觉得他的眼神是绅士而礼貌的,但是这伪装之下却流动着某种情绪,她闻到车里有浓烈的酒味,她甚至瞥到在他的副驾驶旁,有一个空掉的酒瓶。
一边喝酒一边开车,这样酒驾,难怪会撞到树上了。
悠扬觉得各种惊心。
她还没有把自己乱糟糟的脑子理顺,水木华堂已经从车里伸出了手。
悠扬吓得动也不敢动了。
下一秒,悠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从车内伸出了头,与此同时,他揽着她的脖子,将她拉近,吻上了她的嘴唇。
整个过程,悠扬一直在一种神游太空的状态之中。
她甚至都没有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们之间只能是这样,他们路过了。他想要给予一点,于是他给予了,而她接受。
主动权,永远都在水木华堂的手里。
那个晚上是极其不真实的。
他的气息至始至终带着浓郁的酒香。
悠扬心想,哦,他喝醉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喝醉呢,他为什么要这样玩命,一边喝酒,一边开车,险些丧命呢。
悠扬不知道,很多年都猜不到。
后来,他终于放开了她,退到了车里。
悠扬以为这段奇遇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没有,她还在发呆的时候,他打开了车门,突然间一下子打开,悠扬还站在车门前,被车门一推,顿时毫无准备地退后两步,跌坐在了地上。
水木华堂从车里走下来,然后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他把车门打开,把她放到了后座上。
悠扬是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的。
虽然她是那么的害怕,她害怕得发抖,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暗恋了那么多年的那个堂少。
但是他的容貌,他的气质,他嘴角至始至终带着的微笑,让她确信无疑这个人就是他。
而且,他虽然疯狂,但是却始终温柔,并且,从头到尾,他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悠扬的眼泪一直流。
她的梦碎了,用一种她没有预料过的方式碎了……
她计划了那多年,做了那么长时间默默无闻的努力,都在这晚上他的攻势之下土崩瓦解。
她没有梦想过会成为他的女人,只梦想过悄悄地在远处凝望着他。
然而他用一种她无法承受的方式,破灭了她的梦。悠扬后面始终想不明白。
为什么堂少那晚上手腕上缠满了纱布。
悠扬觉得惊心,他是受伤了吗?
她说话,带着长久沉寂后的嘶哑:“血……”
可是水木华堂把手指放到她的唇边,轻声嘘了一下。
“别说话,”他像是述说什么秘密地对着她说,“宝宝,什么也别说……”
这是这晚上他们仅有的对话。她转过头去,看到车前座上除了有空酒瓶,还有一把刀。
是一把十分袖珍的小刀,刀上血迹斑斑。
除此以外,车座上也全是血迹,还有被血浸湿的纱布,没有用完的纱布,都散乱地扔在车座下面。
悠扬觉得惊心。
她无法想象,表面光鲜华贵的堂少,私底下为什么身边会有这些东西。
她记得她在所有杂志上读到的有关他的消息。
年轻有为,做事果断,魄力非凡。他没有女朋友,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甚至没有任何绯闻。
他不像一个大众意识中的富二代,也并非花花公子。
他像是水木家最完美的作品,只为了家族和财团而生。
但是悠扬不会去问,哪怕他们现在在做着匪夷所思的,亲密的事情。
悠扬永远不会主动去问水木华堂任何事情。
这一晚上,从惊愕到痛楚,从撕裂到索取,他们度过了一个诡异而沉默的时光。
他并没有顾及过她初经此事,连续疯狂的索要。
悠扬知道自己再晚回家,也不会有等待和关心自己的人。
后妈嗜赌,爸爸嗜酒,而茶弟学习不好,很早就开始在外面打工,常常也是夜不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