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手指微动，只见庭院中的钢丝如刀锋般向项羽席卷而去，就如一片细密的刀网，任何踏足其中的人都会被这些锐利如刀的细丝锯成碎片——对生活在九州大陆上的凡人来说，所谓绝境莫过于此。



    可任凭女子手段如何惊人也好，这终究是属于人间的技艺，只见这片钢丝布成的刀网连项羽的身都近不了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碎，断裂的钢丝化作漫天银蛇乱舞，女人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动作，因为她知道自己再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仙凡之别还不是自己所能跨越的。



    “这可不是主人家应有的待客之道。”项羽微笑着说，缓步向女子走去。



    “阁下不请自来，岂能算得上是客？”女子淡然一笑，“先生既然是仙门中人，又何必与在下一介小女子为难呢？”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能肯定我是来为难你的？”项羽问。



    “巫庭筠一走你便来了，还不够清楚么？”女子反问。



    项羽低声“咦”了一声，有些惊讶的看向女子，这个女人好快的反应，本以为自己突然出现能打她个措手不及，也好从趁她慌乱之时她口中问出一些情报，不想她竟如此冷静，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是尾随巫先生而来，那么自己的来意想必她也能猜出几分了……



    “你既然是杀手，不远万里从南淮而来，是为了杀谁呢？”既然女子已经猜出自己的来意，项羽也不妨干脆开门见山的问道。



    “……”女子沉默片刻，叹道，“先生既然已经猜到，何必明知故问。”



    项羽深深的看了女子一眼，从一开始替孟若谷查看病情时他就开始怀疑孟若谷并非染疾，而是中了毒，但又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只是一种类似兴奋剂的东西——因为孟若谷的症状很奇怪，他内部脏器的老化程度居然远在他的身体之上，也就是说，孟若谷真正的死因其实是器官衰竭。



    项羽知道青云在六百年前就传了孟氏皇族一套养气固本之法，托此法之功，历代大淳皇帝极少有暴毙而亡，甚至有几位命硬的皇帝还撑过了古稀之龄，这在平均寿命不到四十的九州无疑是极为罕见的，大淳江山能稳固六百年，此法居功不少。孟若谷自然也不例外，他早年甚至还得过陈柏青的指点，在此养气之法上的成就恐怕仅在大淳开国风炎皇帝之后，按道理来说，孟若谷活个八九十岁半点问题没有，可他今年才六十六，会出现这种状况不是天灾就是人祸，天灾可以排除，那就只能是人祸了。



    “你是唐国的人？”项羽叹了口气。



    “先生觉得我是，那便是吧。”女子的回答模棱两可。



    项羽也不能确定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是唐国，他现在知道的不过只有眼前的女子来自南淮这一条而已，南淮是唐国帝都，但并非来自南淮的就一定是唐国人，除了北陆的宋国不太可能以外，澜州梁国、明国的可能性也非常大。中州这块可口的肥肉大淳已经独占了六百年，敢问东陆梁、明、唐三国谁不眼红？若非宋国想要南渡天拓海峡的难度太大，恐怕红着眼睛扑上来的也要有他一份。



    沉默良久，项羽再次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苏莞糖。”女子一怔，随即有些赧然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酥莞糖？”项羽一乐，差点笑了出来，这不是南淮一种极为流行的点心的名字么？还有人的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起这个名字的？项羽忍住笑，上下打量女子几眼，眉头一扬，惊讶道：“原来你是一只魅，那就难怪了……这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吧？”



    “是又怎么样？”女子一直古井不波的俏脸上终于出现了恼羞的神情，当她最初成功凝聚成人型时，就如同白纸一张什么都不懂，就在南淮与众多乞丐们混在一起，那时她总是从周围的小乞丐们口中听见“酥莞糖”这三个字，看见他们提起这三个字就流口水的样子女子就觉得这个“酥莞糖”一定很了不起，于是就给自己起了“苏莞糖”这个名字……



    后来她被组织发现并收留，当她自豪的报出“苏莞糖”三个字时眼前男人脸上露出惊愕跟忍俊不禁的表情时，女人才意识到自己也许误解了这三个字的意思……但是已经晚了，男人哈哈笑着拍着她的肩膀：“有趣！就叫这个名字吧，酥莞糖苏莞糖，哈哈哈哈！”



    回忆起旧事来，苏莞糖嘴边不由得划过一缕微笑，随即她很快意识到现在并非回忆往事的时候，眼前还有一个青云门人盯着自己呢。



    “你说你要回南淮，是么？”项羽面含笑意，问道。



    “嗯？”苏莞糖一怔，点了点头。



    “嗯。”项羽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在天启多呆几日吧，到时与我一同南下，正好，我也要去南淮。”



    “你……”苏莞糖一惊。



    “顺便，去见你那位所谓的主上一面。”项羽说得轻描淡写，浑然不顾面色大变的苏莞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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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大道上，大队身着明光甲背披橘色披风的骑兵呼啸而过，被铁蹄声惊醒的百姓们纷纷透过窗口战战兢兢的向外看去，只见全副武装的金吾卫们正纵马向皇城奔去，有什么事情会让金吾卫半夜在玄武大道上纵马奔向皇城？这不是自己该思考的问题，百姓们立即收回了视线，倒身便睡，只要不是来抓自己的，他们才不关心金吾卫是去逼宫还是勤王。



    彭千里一马当先，大步向皇城迈去，他即便徒步前行速度也不输任何骑士，甚至有将身后的金吾卫们越甩越远的趋势，孟秋乾四兄弟跟在他身后，满脸兴奋，当他们亲眼看到高大的夸父时，皆是不由得信心高涨起来，虽然明知个人的武力在战争中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看到彭千里小山般的身躯跟他背后那对巨斧，无不让人对他升起无限的期盼与倚仗之情。



    很快，彭千里停下了脚步，一手抬起，他身后的金吾卫们纷纷勒马，一言不发的在他身后列好队，手握骑枪，宛如一片沉默的钢铁荆棘之林，如此军容让孟秋乾心里狂跳，这就是金吾卫？那支传说中的纨绔军？这分明是一支令行禁止的铁军！项羽究竟对他们施了什么魔法？短短半个月，变化居然如此之大！



    “城下何人！还不报上名来？”皇城之上又军官大喝。



    “某乃金吾卫统领彭千里。”彭千里抬头朝他咧嘴一笑，瓮声瓮气的回道。



    看着几乎有半个城墙高的彭千里，军官只觉得头皮发麻，但也只能皱着眉头问道：“彭将军深夜纵马皇城，于制不合，还请彭将军速速退去，莫要惊扰宫闱。”



    “大胆皇甫鑫！你可认得本皇子？”彭千里没有回话，孟秋乾策马上前，接过身后那位金吾卫递来的火把，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皇甫鑫心中叫苦，他如何认不出来孟秋乾？虽然早已做好了面对这位皇长子准备，但真的见到孟秋乾率领两千金吾卫到来时皇甫鑫还是不由得心里打鼓，深深吸了口气，稳定心绪，大声答道：“末将皇甫鑫，见过二皇子殿下。”



    “既然知道是本皇子，还不快快打开城门？”孟秋乾大声道。



    “恕末将失礼，殿下此时入宫于礼不合，未免惹来流言蜚语，殿下请回吧。”皇甫鑫坚定道。



    “混帐！孟秋坤现在就在宫内，你却与本皇子说什么于礼不合？”孟秋乾大怒，扬起马鞭遥指皇甫鑫，“本皇子再给你一次机会，开不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