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走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老妈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双眼皮小狗,老妈不耐烦的把我推到门外,“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一千遍了。”我耸肩,还有,“小狗的名字叫小旭,不许乱叫。”老妈抱着我的行李隔着门扔给我,头都不抬的关上门。在幼小的心灵受到严重的创伤之后,我一脸郁闷,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啊?怎么和弟弟待遇差别这么大呢?
寝室众人,佟燕感情稳定,和王婆婆甚谈得来,只是她在和王婆的儿子恋爱这件事还没告诉王婆,说是时机未到。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拿这事威胁她,只要她一惹我,我就吓她说要把她们的事情告诉王婆去,起初她还有点收敛,后来干脆来了个“随便”的态度,让我很没辙。
当初很不看好的一对,汤圆和朱开放,现在手拉手走在校园里,又让人觉得很幸福,爱情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他人的评判标准是立不住脚的。
我发现最近有一种情绪笼罩着婷婷,这种情绪叫做忧愁,以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曹婷现在整天呆在宿舍,很少出去约会,据说和小歌星闹矛盾了,原因不是太清楚,原以为她会很痛苦,佟燕打算带领大家好好安慰她,谁知她自己想的更开,微微一笑,“有什么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惹来佟燕的一顿奚落,“靠,你牛!”
杜君雨爱体育是出了名的,这人身体素质也好,被系主任钦定为体育部部长,稍微一留意,就能在操场上看到他挥汗如雨的矫健身影。这家伙很会作秀,打球时花样很多,学都学不来,惹的很多小学妹围着他尖叫。唯一遗憾的是,他不喜欢的人天天追着他,他喜欢的人天天追着别人。所以至今未有一份稳定的感情,有次他居然无耻的问:“难道我这位大帅哥的初吻没有人稀罕吗?”大家纷纷骂他厚颜无耻。
马晓旺最近心情低落,在扣扣空间上大吐苦水,异地恋的弊端让他时常失眠,叨叨扰扰,分分合合,像极了可怜的祥林嫂!
凌倩相恋多年的男友从部队回来,等着她毕业结婚,她幸福的光彩照耀着每一个人,就像向日葵一样,带的大家也莫名开心,“不做气氛的污染者。”是她的至理名言。
李想的事业蒸蒸日上,年净收入可达五百万以上,允诺我们毕业找不到工作去他那里,大家笑着打他,诅咒我们找不到工作呢不是。
苏正的眼镜终于送出去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那温柔贤惠,纯洁质朴的同桌黄晓娟。当我看到他俩牵着手走到大街上的时候,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狠狠的在林旭阳胳膊上掐了一把,直到听到林旭阳凄厉悲惨的叫喊声才知道我不是做梦。
“站住!”我几乎是用吼的声音,苏正不懂事就算了,连晓娟都敢瞒着我,敢情现在也流行“隐恋”呢?
“雷雷,怎么是你?”晓娟笑着向我跑来,我往后退一步,用手挡住欲扑过来的她,“老实交代,你俩什么时候看上眼的?”
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满脸红云,“我,我们……”
我铁定不会放过她,“少给我吞吞吐吐的,如果不交代清楚,后果不堪设想。”说完做了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晓娟笑了笑,又看看一旁杵着陪着笑脸的苏正,撇了撇嘴,拉过我的胳膊,压低声音,“就是今年春节。”
“春节?”我诡异的注视着他俩的一举一动,眼前的苏正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干净而又得体,明显和以前判若两人。
苏正偷偷抹把汗,“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呢吗,放心,肯定请大家吃饭。”说完傻笑起来。
“吃饭就免了”我说:“不过,问题一定要交代清楚。”
苏正态度还算老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乃至第一次拉晓娟小手的事都给汇报上了。
不过他报告的事实却让我大吃一惊。
我做梦都没想到,这俩人居然是在相亲的场合碰上的。
农村父母比较着急孩子的婚事,小孩到二十不找对象就天天催,晓娟和苏正都是春节时被父母逼着相亲,两人一见面,懵了。晓娟说“苏正,怎么是你?”苏正说:“晓娟,你也来相亲啊?”
就这样,两个慢热的人相识近三年之后在相亲场合确立了恋爱关系,我捧腹大笑,“世界真是太小了,事情真是太巧了,我高兴的都快昏倒了,你俩的喜酒看来是跑不了了!”学着赵本山的语气把这段酷似绕口令的话说完,晓娟笑的险些晕过去,捂着嘴揉着肚子说:“同桌,你啊,还是这么幽默!”
林旭阳和苏正也笑得人仰马翻,我乐了,那是,好歹咱是搞文艺的。
说来也怪,当初那个因邋遢闻名的苏正现在被晓娟这么一收拾,整个人也显得精神,看着他们小小的幸福,我顿时觉得一切都那么渺小,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其他都微不足道。
初夏的一个午后,阳光很明媚。
“百里雷同学,百里雷同学。”佟燕手里拿着一个封信进门便喊,洗刷间飒飒的流水声都盖不住她的大嗓门。此时我正在洗衣服,听到叫喊,忙不迭跑回宿舍,“什么事?”
路上我还想,燕子都一大把年纪了,这咋咋呼呼的个性怎么还不改。
“你的信。”递给我的瞬间,她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信封,“快点打开看看谁写的?”
嘿,我都不慌,她倒是比我急。
我递给她,“你打开吧,我手湿。”
她迅速接过,三下两下便撕开了信封,和我预料的一样,信角的一块被她一并撕下来了。
现在网络和手机这么先进,写信的方式早就不流行了,谁还这么迂腐?我在心里暗想。
薄薄一张纸,没有落款,没有署名。
“匿名信。”汤圆一手支撑着脑袋,歪着头看着我和佟燕。
“你想吓死我们呀,疑神疑鬼的。”我拍着胸口长嘘一口气,“睡你的觉!”
汤圆依旧伸长了脖子盯着信,不理会我的奚落,让佟燕念给她听。
等是人间一陈迹
曾你扁舟湘水西
何时回光一相眄
水剪双眸雾剪衣
宇宙茫茫无入路
端的园林俱不及
若有痴顽拨不转
昔日潮守有昌黎
“一首七言绝句,好浪漫啊!”汤圆做陶醉状,闭上眼睛微微笑,换来我一计白眼,“你能听懂什么意思丫?”
汤圆摇了摇头,想来她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佟燕知识渊博,请教她准没错,不会真的是诈骗什么的吧?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可是上面也没提到绑架谁,没有提到要多少钱啊!
佟燕捏着信又读一遍,忽而皱眉,忽而嗤笑,弄得我也跟着紧张兮兮,本以为她已经参透其中奥妙,哪知她又故作高深的来了句,“让我仔细研究研究!”
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林旭阳,寻思着是不是这孩子恶作剧逗我玩呢?一个电话打过去,他说我不知道什么信,我就又犯愁了,不是他会是谁呢?
从诗的本身看看不出什么端的,不是情诗,不是托物言志的,到底什么意思?
佟燕拿着信走来走去,查了字典查典故,自言自语良久也没说明白。
事情过去一个星期,一切还是风平浪静,我们没有弄明白诗人想表达什么,更无从得知此诗出自谁手,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奇迹发生了。
那天是曹婷生日,我们没出去山吞海喝,而是很低调的在宿舍庆祝。
三杯酒下肚,佟燕的脸微醺,手脚开始不利索。
她端着手里的半杯酒,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放到桌子上,“有没有谁去厕所?”瞅了一圈也没人回应,又嘟哝了句,“不去算了,以后你们去也别叫我。”换来几丝闷笑。
不冒失就不是佟燕,这不,刚一动身,就把杯子撂了,酒洒的满桌都是,顺着桌角往下流,我迅速拿起抹布擦,在桌角看到那封几近被遗忘被佟燕蹂躏的不成样子的信,所有的字在酒水的浸泡下失去了颜色,只有几个字凸显出来,并且散发着亮色的光芒。
等你回眸,宇的痴守!
宇,夏文宇?我恍然大悟。
是首藏头诗。
夏文宇文采好我知道,大二就创办一个叫《零点》的杂志,据说很受高中生欢迎,可这种表白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长时间没联系,原以为他已经忘记过去,与某个我不知道的女生开始了新生活,可谁知……
他还在等……
我心里如同吃了苍蝇一样堵的难受,夏文宇啊夏文宇,你怎么这么傻,我早说过,爱情和时间无关,不然,为何六年都不能让我心动?
这样纠缠下去只会让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慌忙收起那封信,佟燕是个大舌头,她知道就等于所有人知道,如果传到林旭阳耳朵里,他们兄弟见面肯定会尴尬。
心中很纠结,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处理好这件事,送到嘴边的蛋糕没有了味道,笑容显得那么僵硬。
爱情本就是一个不能按正常逻辑推理的东西,它的付出和得到往往不能同日而语。已经耽误你近六年,怎么才能把这个错误停止?
当爱情的出现送走了她的笑脸,那么它就成她的累赘,现在我不由得感到,我欠夏文宇太多,而这种感觉很累,夏文宇还有一年毕业,难不成要因为我在纯洁的校园里交一份爱情的白卷?
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他,试着拨了几遍号码都不敢摁呼叫键,太突兀了,要怎么说呢?
用他的方式会不会更有说服力?
拿出信纸,撕下一页
成连入海移人情
记全家元夜看灯
淹泊我生应有定
夏云端的似奇峰
碧桃花下美人过
四海如今几福星
安得云龙随上下
才到霜天分外清
“成全我的碧海云天!”希望他懂得。
熬到第二天,收到夏文宇的短信,简短的几个字,“明白了,祝福你!”
我回道:“谢谢,同样祝福你!”
希望他真的明白了,我闭上眼默默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