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店面大刀阔斧的整顿后,亏损局势开始扭转,呈现回暖现象,也渐渐盈利,到这一步我们走了太多的弯路,比别人付出太多的努力……我忽然感觉自己长大了……
我终归是个比较上进的人,农家孩子的身份时刻提醒我,该做什么,怎么去做。
我记得上初中时,老爸送我一副字联,“术业宜从勤学始,韶华不为少年留!”我知道他想告诉我什么,一直都知道……
时无重至,华不在阳,我清楚我的责任。
口袋里手机震动,听铃声就知道是老妈打来的。
只要是和老妈说话,我贫嘴的欲望就止不住的往外冒。赶紧从床上坐起来,精神抖擞的拖着长音发嗲,“喂,领导同志,今儿什么日子?您老想起给我打电话?”
老妈不改常态,直截了当的说:“我和你爸发现你好久没给我们要钱了,你最近吃的什么呀?”
我当什么事呢,笑着问:“您今天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
我想在老妈心里我或许长大了,以前家里有什么事老妈总是以我是小孩子为由不让我管,现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她和老爸都喜欢先征求我的意见,每每这时,我心里总是很矛盾,即为爸妈依靠我感到骄傲,又为父母日渐老去感到伤感。
“是,快点说。好久不给家里要钱,你想怎么着吧?”电话那头的老妈肯定板着脸,在心里骂我忘恩负义,翅膀硬了想飞了。可她这疼爱女儿的心却让我感到温暖。
要不要说实话呢?如果告诉他们我在开店,他们势必杀过来看个究竟,那我和林旭阳的事就瞒不下去了……
其实我也无心瞒住家长,和林旭阳交往了这么久,也该给他们交代清楚,只是怕在电话里讲不清楚,在家又没有勇气……
我还在心里犯矛盾,老妈那头不耐烦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翅膀硬了想飞了是不是?这么久不给我打电话,不要生活费,你想让我担心是不是呀?”看,想什么来什么,老妈骂人的套路被我摸清了。
老妈发起飙来没完没了,一时半会不会消停。
我无奈的拍了拍脑门,近乎哀求的说:“妈,我钱还没用完呢。不急,等到我没了再给您要行不行?”
“还没用完呢?你减肥呢?你是猫啊,你天天喝凉水啊!你为我们省钱呢?你……”这老太太,口才还是不减当年,一口气说这么长个排比句。
我晕到,“妈,妈,妈您消消火好不好?我真的有钱。”怕老妈再次发彪,我谎称要去上课,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世界顿时清静了。
中午十二点,学校大门口,我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怎么都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旭阳,如果—我—我爸妈来了,你怎—怎么办?”我狠狠的在大腿上掐一把,疼的直掉泪才知道我不是做梦,结结巴巴的问。
“当然欢迎了!”林旭阳不解我望着我,语气平静,完全不知的他即将和未来的岳父岳母见面。
不远处,老爸老妈正往学校走来,妈妈穿的很时尚,和平日里的那个土里土气的老太太判若两人。我鼻尖酸酸的,老妈每次去学校看我总会刻意收拾一下,她说怕我同学笑话我,怕丢我的人。
爸爸拿着手机边走边拨号,应该是要打给我。
果不其然,下一秒,我的电话就响了。
摁掉电话的那一刻,我转头看着林旭阳,郑重其事的说:“林旭阳,前面那俩人就是我爸妈,你好好表现吧!”
林旭阳怔住了,挤出一丝笑,“真的假的?你不是骗我的吧?”直到我重重的点头,他才慌了,“快看看我的头发乱不乱?衣服整齐吗?脸上有没有脏东西?”我嗤笑,这个纸老虎,刚才还很镇定呢。
侧眼看过他俊朗的脸,一百八十厘米的海拔给人一种压迫感,我淡淡的笑,“你很优秀,别怕!”我极少正面夸奖林旭阳,关键时刻这样说,不知道能否起作用。
拉着林旭阳快步走到二老面前,极力克制住忐忑不安的心,装作若无其事的问:“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爸妈明显怔了一下,老妈随即在我额头上一戳,撇着嘴说:“还不是不放心你。”
我偷偷的笑,我这么大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叔叔婶婶你们好!”林旭阳礼貌的问好。
瞧我,只顾给老妈寒暄,还没介绍他们认识呢。
我红着脸,一本正经的说:“给你们介绍一下。”压低声音,表情非常不自然,“这位是林旭阳,我—我—我男朋友!”我承认,最后三个字我没有发出声音。
一阵静默。
我想象着老妈知道这事后都会超乎寻常的激动,张牙舞爪的骂我瞒着她,然后盘问林旭阳家祖宗十八代,老爸也会盯着林旭阳仔细打量,然后品头论足一番。
可是我失算了。
我家这两位的反应出奇的平静。
老妈仔细的看林旭阳几眼,用胳膊肘子捅捅老爸,“嗨,别说,咱女儿可真有眼光,看这小伙子长的,真帅!”
老爸点点头,笑意盈盈,附和道:“小伙子不错!比照片上还好看。”
这下该我傻眼了,我怎么不知道爸妈见过林旭阳的照片,又满腹疑惑的问:“你们见过林旭阳照片?”
老妈嘿嘿直笑,甩给我一个你的事我全知道的表情。
林旭阳和我爸走的很近,我则走在老妈旁边,老妈拉着我神神秘秘的说:“闺女,什么时候对上眼的?”
“老妈,你说什么呢?”我努嘴,哪有老妈这样说自己闺女的。
老妈不屑的挑眉,“装,给我装,早就知道你有男朋友了,也不告诉我们。辛亏你老妈我比较聪明,这下给我逮住了!”
我惊讶,怪不得,老妈见到林旭阳这般镇定。
我拉着老妈的胳膊,半撒娇道:“亲爱的傻老妈,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老妈得意的仰着头,哼了一声:“我是你亲娘,你假期电话这么多。不是恋爱了是什么啊?”说完还俯在我耳边小声嘀咕:“别忘了,老妈也是过来人。”
我狂笑,怪不得我这么八卦,原来得益于老妈的真传啊!
餐桌上,林旭阳温文礼貌,很绅士,深的老爸喜欢。
随着了解的逐步加深,他们谈话的题目也多了起来,从国际当前局势到大学生就业;从奥运会到餐饮业未来走向;从娱乐圈再到我老家北边的小河。天马行空,狂侃不休!老妈则时不时的给林旭阳夹菜,惹得我非常眼红,我可是这老太太的亲闺女,长这么大也没见她给我夹过菜。当然在夹菜的过程中老妈也顺便问林旭阳的情况,爸妈的职业,家庭人员。林旭阳的年龄,爱好,专业,学历。眼看就要问及林旭阳的血型时,老爸面露愠色,适时制止道:“哎呀!好了,以后慢慢了解,你问这么多孩子先回答哪个呀?”
老妈则不以为然:“我问问怎么了,哪有当妈的不关心自己的女儿的呢?”
林旭阳忙笑道:“婶婶说的是,父母都是这样的。”
我无可奈何的耸肩,老妈真是的,多难为情呀?
林旭阳都见过了,我也没什么畏惧的了,心一狠,就直接告诉了老妈开店的事。
这下她倒惊讶了,老妈着手一挥,撇嘴,“开什么玩笑,你们这些上学的孩子哪里有钱开店?”
还是老爸沉稳淡定,他不动声色的说:“领着我和你妈去看看。”
店面干净整洁,柜台和产品多为玻璃材质的,显得颇上档次,加上顾客甚多,让老爸老妈很震撼,可是老爸居然没夸我们,反而语重心长的告诫:“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千万不能浪费时间,不要在店面上废太大工夫。”
我颔首,点头称是。
老爸和林旭阳去了楼上,并嘱咐我在楼下等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好奇心使然,我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怕爸妈为难林旭阳,因为爸妈就我一个宝贝女儿,肯定会对林旭阳考察一番的。
越想越放心不下,我不在旁边不知道林旭阳能不能应付。
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下来,我心急火燎。
太煎熬了,我在心里想,如果再过五分钟还不下来我就上去偷听。
五分钟后,我吐了吐舌头,暗骂自己没勇气,被老爸逮住该怎么办?
好,如果过十分钟还不下来我就上去……嗯,就这么定了!
十分钟后,我崩溃,他们到底有什么好说的啊!不行,上去听听。
刚跨上台阶,遂听见楼上关门的声音。
我慌忙转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老妈走下来,拉着我的手,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情,“小雷雷,我们要走了,你不要累着自己,妈不需要你挣钱。”
我鼻头一酸,微怔,问:“干嘛走这么早?”其实我很想让老妈在这玩几天,这里风景挺好,并且老妈辛苦这么久还没好好走动过。
老爸笑了笑,揉揉我的头发,“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还要回去办点事,赶时间!”
我努嘴:“我就知道你们不是特意来看我的”
老妈伸手去捏我的嘴,我慌忙躲掉。她老是这样,每次我噘嘴,她都用手丈量能噘多长。
老妈走到我跟前,柔声说:“你爸爸是顺便办事的,老妈来可是专门为了看你的。”
我想,既然留不住两个,留下一个也行啊,于是伸手拽住老妈的衣襟,“那你在这留几天吧!我好不容易见你一回,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老妈摸了摸我的脸,轻声说:“乖,别闹了,妈妈有空再来看你,明天你姥姥生日,我必须回去的。”
我见老妈态度坚决,转头看向林旭阳,想让他帮忙留住老妈,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上前一步,反而拉着我说:“雷雷快别闹了,不然我会笑话你的。叔叔她们有事就让他们走吧!咱们要懂事才行呵。”
我嘴角微微一动,没发声音。
无助的松开手,看见手上都勒出了深深的痕,妈妈的衣服则被我拉扯的没了形。
送走爸妈,我倍感失落,我就开始埋起怨林旭阳来,“我是让你帮我留下他们的,你怎么反倒劝起我来了?”
林旭阳微微一笑,宠溺的刮我鼻子,“好了,别闹了”
林旭阳的笑容很明媚,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常常让我会有瞬间的失神,“林旭阳,我爸妈给你说了什么?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啊?”
林旭阳扑哧笑出声来,我分明看到他眼底有一丝嘲笑,“傻妞,想什么呢?他们怎么会为难我?”眼里的光芒越显温柔。
“那你们都说了什么呀?”这才是我迫切想知道的。
林旭阳邪恶的望着我,轻声问:“想知道啊?”
我点头。
他又装的很正经的说:“可是他们不让告诉你怎么办呢?”
好啊,跟我来这套,把我兴致调起来又不管我,我瞪林旭阳一眼,揪住他的耳朵大喊:“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快点说。”
林旭阳疼的眼里冒金光,捂着耳朵一个劲揉,“我说,我说。”
胜利,拍拍手,竖起耳朵听仔细。
“爸爸妈妈给我讲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情,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还挺调皮的啊!”
“啊?都讲了什么啊?”我巴巴的瞅着林旭阳,“生怕我爸妈把我小时候逮着邻居家的小鸡给掐死的事情给说出去,那我在林旭阳心里岂不是成悍妇了!这么小小的就杀生,这是我长这么大干过的最无耻最丢人的事。”
林旭阳促狭长笑。
我步步紧逼,“到底说我什么?”
“好吧,是你自己要听的,别怪我呀!”林旭阳捋捋袖子说:“老爸说,你小时候很聪明,在你四岁的时候有一次你要爸爸帮忙折飞机,爸爸故意逗你说,爸爸很累,你夸爸爸几句爸爸就有劲了,你呢,搓着小手义正言辞的说,百里先生!爸爸说,哎!你,你家妞妞长的可真漂亮啊!”
我在记忆中寻找这些小事,隐隐约约,好像有也好像没有。
“还有呢?”
“还有,在你五岁那年和一个比你大的小朋友在杨树林里玩,玩着玩着小朋友就指着地上的杨树花说,你不敢吃。你呢就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揪起一条就吃,吃完后小朋友就骗你说那是毒药,你吓得哇哇大哭,跑着回家找爸爸,进门就喊,爸爸呀,我吃毒药了,快不能活了。爸爸吓的面无血色,背起你拔腿去了医院,医生观察半天也没见毒药发作,就问你吃了什么药啊,你指着医院门口满地的杨花说,就是这个药。老爸立即松了一口气,三十几岁的人哭的给小孩子似的,闺女啊,你可把老爸吓死了!”
我干笑,默不作声,这件事我倒记得清楚,当初骗我的那个小男孩现在都已经结婚了,为了这事我可没少挤兑他。
林旭阳接着说:“十岁的时候有次需要在脖子里动手术,爸爸刚好出差不在家,妈妈和爷爷带着你去的医院,当医生给你打针的时候你大喊,爸爸啊,快来救命啊,他们要杀了我,后来妈妈讲给爸爸听的时候爸爸居然又哭的一塌糊涂,他说他这辈子吃苦受累的没什么,就是怕孩子受苦!”
我本想说话,可是喉头一紧,眼泪已经在打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在你第一年高考的时候,爸爸陪你去济南,怕你有什么需要,急着去考场看你,慌张着刮胡子刮了五个血淋淋的口子……”
五个口子,五个口子,口子……
林旭阳的话在耳边回荡良久,我什么都听进去,成长的历程,点点滴滴,恍若隔世……
可是爸爸却记忆犹新……
林旭阳眼若流星,目光深邃,他缓缓的说:“爸妈还说你是他们这辈子最宝贝的东西,让我……”
我轻颤,忍不住泪流满面。
岁月不饶人,如今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不知道父母真实的心态是什么。是对女儿的祝福多?还是要把掌上明珠拱手相让的不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