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羽转过头，淡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男子也用他忧郁的双眼看着罗羽。两人的眼神都不锐利，也没有敌意，有的，只是无奈。



    “你们，还是来了。”罗羽率先开口道。



    “是啊，我们来了，如果可以，我们也不希望来，但，你知道，我们不得不来。这，就是我们的道，我们的命。”男子轻轻的咳嗽着，语言中透露着淡淡的无奈，不过，除了那双忧郁的双眼之外，一切对男子来说，都是那么的淡，云淡风清，不过如此。



    “道可以该，命可以逆。”罗羽阁空摄来两把椅子，当先坐了下去。



    男子也坐了下来，与罗羽坐下去之后产生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罗羽的锐利和锋芒如同烈日一般耀眼，而男子却似乎是风一般，让人捕捉不到他的存在。



    罗羽转过头，对罗成道：“你先出去吧。传我军令，各部兵马立即做好作战准备，粮草也马上备好，另外，流民也不在收留。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见罗成领命而去，男子的没有皱了起来：“你真的决定了吗？”



    罗羽没有说话，转身出了大殿。不一会，让几个士兵抬进几坛酒，然后坐了下来，随手将自己手中的一壶酒和一只酒杯递给男子，自己则提起一坛，拍开封泥，浓郁的酒香顿时传了出来，整个大殿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香。



    “酒，自它被酿出以后，它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被人喝掉。”罗羽和了一口，提着酒坛平静的看着前方：“若非如此，酒也就不是酒了。”



    “但人就是人，酒就是酒，人和酒不同，人可以选择，而酒，不可以。”男子优雅的倒了一杯酒，送到唇边。



    “选择就等于承受，有些东西，我，无法承受。”罗羽一边喝着酒，一边答道。



    “但另外一些东西，你就可以承受了么？不珍惜的话，有的东西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即使到了你我这样的高度，也仍然不可以挽回那些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男子在说这些的时候，眼中的悲伤更见浓郁。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一脸的心疼。



    罗羽提酒的手顿了一顿，眼前突然出现两个影子。深深吐出一口气：“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但人和人之间，还是有相同的地方，只要还是人，心中便存在着爱。”男子从怀中抽出一条雪白的丝巾，将嘴角的一丝血迹摸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血可以流，不过这么多年来，似乎这血依然没有流尽一般。多少年了？十年？百年？或者更久？男子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在很多年前，有一个女人死在自己的怀中，自那以后，这血，便没有停过。有些伤，很快就可以好，但也有些伤，永远也好不了。



    “同样是爱，表达的方式也是不同的。我所做的一切，有何尝不是因为我心中还有爱？”罗羽闭上双眼，平淡的说道：“何况，我已经看到地狱了。”



    男子的身体微微一楞：“是么？看到了么？可怕么？后悔了么？”



    “是的，看到了，很可怕，但我为什么要后悔？”罗羽似乎是在说着一件不关自己的事。



    “第几层？”男子端起酒杯问道。



    “十八层。”罗羽无所谓的说道。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男子问道。



    “那里什么都没有。永恒的寂寞，没有黑暗，没有光明，没有风，没有水，没有火，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快乐，没有悲伤，在那里，永远也不会疯狂，永恒的清醒，永恒的孤独，在那里，有的，只是被铁链固定着的自己。”罗羽平静的说道，很平静，真的很平静，平静到让人心寒。



    “永恒的孤独么？你，能承受得了么？”男子知道永恒的孤独是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没过于孤独二字，何况，这孤独，是永恒的，更恐怖的是，必须永远清醒的承受下去，永远没有尽头。什么是永远？永远就是不存在任何的尽头，没有尽头就意味着无法摆脱。



    “……”罗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喝着酒。对于能不能承受，罗羽已经不去想了，因为他怕自己真的会后悔，会害怕。



    “你害怕了。”男子见罗羽沉默了，开口说道。



    “是。”罗羽也不否认，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值得罗羽去否认，因为，在他眼中，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害怕就是害怕，否认也不可能改变任何东西。



    “既然怕了，那就放弃吧。我不想和你战斗。”男子端着酒：“我这一生，只有一个爱人和一个知己。她已经走了，我不希望你有一天会死在我的手上。失去，才知道珍惜，后悔的眼泪不可能弥补失去的一切。不在寂寞中绝望，就在寂寞中死亡，我，至少还可以选择死亡，而你，连绝望和死亡的权利都没有。放弃吧。”



    “如果我要你放弃对我的阻拦，你，会放弃么？”罗羽不答反问。一丝丝雪白的头发随着清风，慢慢扬起，散乱，但唯美，不眩目，平凡，可让人无法忽视。



    “不能。”男子沉默了很久，虽然眼中的悲伤更为浓郁，但语气却很决然，有些话，只要一出口，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有些人，明知道那是错的，也不得不去做。信念和知己之间的选择，虽然很痛苦，但却不难。



    “是啊，你和我，都是一样的。无奈，但不得不去做。我为了这个梦做了这么多，如果放弃，那我以前做的一切，承受的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你选择放弃，那么当年你的选择又有什么意义？我们都生活在这个天地之间，要改变一些东西就必须付出一些东西。可惜的是，当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不是我不回头，而是我已经无可回头，你，明白我的无奈么？”罗羽一口接一口的灌着自己，似乎想要将自己灌醉一般：“很久以前，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凭借我这一身武功，逍遥于武林，有几个红颜陪伴在自己身边，快乐，简单的生活下去。你知道，这种生活，对我来说，真的很简单，简单到……”罗羽抬起一只手，放在自己的眼前：“它就在我的手心，我不需要做任何的事情，就可以得到这样的生活。”



    “可惜的是，人，总要失去后才会明白什么是可贵。似乎太简单的东西已经无法让我兴奋，于是，我想做点什么，改变点什么，于是，慢慢的，我开始走上一条不归路。呵呵，很多年后，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并不象我想象的那样简单，历史，或者说天命注定的东西，并不是想改就改的，在历史面前，我才发觉自己的渺小。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伟大的人，我和所有人都一样，我也有自私，可是，我已经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杀的人越多，改变的东西越多，那些让我害怕的东西就越清晰。当有一天，我发现我什么也感觉不到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赢了，我赢了这该死的天，呵呵，呵呵呵呵，很可笑是么？随着武功越来越高，我明白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发现，我已经离我最渴望的东西越来越远，什么也感觉不到，不是因为我赢了这该死的命运，而是，十八层地狱根本就是一片虚无。我输了，彻底的输了。”罗羽提着酒，静静的看着天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装。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我记得，这首……词……是你教给我的。我很喜欢，谢谢。”男子摇了摇酒壶，确定已经没酒了，于是便放弃了再喝一杯的想法：“无知，是福，知道得越多，后悔的地方也就越多。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这个地位，那么她，也就不会死，而我，也不会承受这么多年的痛。”



    男子自嘲的笑了一笑：“不过也没关系了，虽然，我一直劝你回头，但我却最希望你能坚持下去，这样，对我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呵呵，我是不是很卑鄙，明知道这样会加重你的罪孽，但，如果当我们下次相遇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用全力杀了我。”



    “我会的。”罗羽淡淡的说道。



    “你就不问问，这次，我们一共来了多少人？”男子站了起来，根本没有在意罗羽是否真的想知道，罗羽想不想知道与他说不说没有任何的关系，因为想说，想告诉罗羽，没有任何的目的：“这次来的人，你都认识，就是我们九个。如果我们败了，那么，当初在昆仑答应你的条件，九大守护家族会兑现的。你不用担心他们是否会反悔，因为，我们如果败了，九大家族也没有任何人有能力阻拦你做任何的事。当下一代的九大守护者出现的时候，恐怕也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一切，都应该注定了。”



    男子的脚下突然生出一团银色的火焰，那银色的火焰很快将男子吞噬，男子飘渺的声音传了出来：“罗羽，一定要赢。我们无法反抗命运，所以，你，是我们的希望。拜托了！”



    当最后一点火焰在罗羽眼前消失的时候，罗羽淡淡的说道：“我可以帮你们解脱你们的宿命，但，又有谁可以帮我解脱我的命运？人，是不能承受孤独的。十八层地狱的寂寞，有谁，可以帮我解脱？神么？呵呵……”



    夕阳下，当罗羽喝完最后一坛酒之后，站了起来：“终于，开始了！历史，让我看看我承受的这些是否可以让你改变进程，华夏，必然会在我手中建立不灭的骄傲。华夏将来的血与泪，由我罗羽一肩抗下！天，你睁大眼睛看着，看看我罗羽是如何的逆天改命！呵呵，呵呵呵呵……”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