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抹毫不掩饰的喜色,刺伤了严栋的心,提醒着他,身为一个父亲,他到底有多失败,他又到底是多么的不配作一个父亲,只因他深知,如果司徒玺听到他刚才的话,只怕会比夏小舟更喜悦!他苦笑了一下,涩然的看向夏小舟:“你放心,我不会反悔!”
就让一切都到此为止吧,也算是目前他能为司徒玺所能做的惟一一件事了!
夏小舟点头:“严将军男子汉大丈夫,又贵为将军之尊,相信一定会言出必行,说到做到。我告辞了。”转过身大步往外走去。
“站住!”还没走到门边,身后却传来一个夹杂着愤怒的苍老声音,“你给我站住!”夏小舟不用回头,也知道声音是严老太太发出的。她顿了顿脚,继续抬脚往外走。
刚走到门外,就听得里面再次响起严老太太的厉声:“你就这样放她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给我把她弄回来!”听得出来,她被严栋的所作所为气得不轻。
夏小舟当没听见一样,直接往大门外走去,她相信严栋能摆平自家老娘。
不幸的是,她高估了严栋。她还没来得及走出严家大院,之前那两个带她去严老太太房间的警卫兵忽然从后面追上来,挡在了她的面前:“夏小姐请留步。将军说老太太刚才有几句话忘记跟夏小姐说了,请夏小姐再回去一趟。”
夏小舟冷哼一声,她话都已经说到那个地步了,严老太太到底还想怎么样!却也只能跟着二人折了回去,因为知道反抗无用。
刚走到通往严老太太房间的拐角处,一眼就看见严栋站在门外,看见她走过来,便上前几步沉声说道:“你放心,我答应过的话,就绝不会反悔。只是你奶奶……老太太她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我希望你待会儿跟她说话时,能尽量委婉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夏小舟的错觉,她竟然从严栋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祈求的意味。她想了想,勉强点头道:“我尽量。”
严栋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领着她往房间里走去。就看见严老太太满脸通红的歪在床头上,大口喘着气,间或嘶哑着喉咙咳嗽一两声。旁边还坐了一个看起来比她小不了多少,但精神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老妇人,正为她顺着气,嘴里还小声嗔怪着:“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这么大的气性,大夫不都说了让您别轻易动气的吗?”看起来应是她多年的女伴或是严家的管家什么的。
夏小舟看严老太太的情形,估摸着她刚才可能咳得不轻,不然严栋也不至于出尔反尔,立刻让人“请”了她回来,出于尊老的心态,到底缓和了几分脸色,看向她说道:“严老太太说刚才有几句话忘了跟我说,不知道是什么话?请直言。”
严老太太哼唧了两声,才看向她没好气说道:“你凭什么要求我们不再去打扰那个孩子?你要搞清楚,就算你是他即将结婚的对象,你和他之间,也是比不上我们和他之间,有天生的血缘关系,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你凭什么为他作决定?你就没有想过,你这样草率的为他做决定,他将会因此而失去多少成功的机会?你就不怕他将来怨你?你要知道对于大半男人来说,都是事业更重要的!”
坐在她床头那个老妇人也附和道:“是呀,姑娘,你身为他的妻子,也该多为他的前途和事业考虑考虑才是。”
见严老太太说话分明中气不减,夏小舟不由后悔起方才那一刹那的心软来,她无声的嗤笑了一声,淡淡反问,“严老太太的意思,是在说我丈夫现在不成功?”司徒玺就根本不是那种要凭借旁人的力量来让自己成功的人,他能有今天的地位,真正依靠过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
严老太太被夏小舟噎得一窒,事实上,司徒玺有多成功,她就是不出门也极少看报纸电视,这一个多月以来,也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毫不夸张的说,就算她那个曾让她引以为傲的长孙还在,与司徒玺相比,二者之间的差距,也不是一点半点。
她咳嗽了几声,才喘着气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他将会因此而失去更成功的机会!你身为他的妻子,应该第一个站出来劝告他,支持他才是!”
夏小舟闲闲反问:“您确定?可是我和我丈夫都觉得,他现在这样,已经足够成功了,就不劳您费心了!”无论有没有严家的支持,都改变不了司徒玺能够在C城呼风唤雨这一事实。
严老太太早被她气得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和不紧不慢,听得她这么说,气急败坏就叫道:“我孙子和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如果这真是他的决定,你让他来见我,让他来当面告诉我,说他一点不想回严家,一点不想让他母亲的骸骨葬入严家祖坟,一点不想以严家二少爷的身份面对全C城的人,你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夏小舟忽然很讨厌严老太太,比讨厌严栋更甚,至少严栋还知道对司徒玺的母亲感到愧疚,就算那份愧疚在她看来,根本就苍白得不值一文,可至少还有。反观严老太太,却一点没觉得过自己的儿子和自己家对不起司徒玺的母亲,时时不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实施者的态度,自以为她同意将司徒玺母亲的骸骨移入严家祖坟,就是开了多大的恩惠似的,简直就是可恶到了极点!
她从表情到声音都变得冷的不能再冷,“对于他来讲,谁是外人谁是内人,他的事我有没有权利过问甚至是作决定,严老太太自己心里明白!至于说到将他母亲,也就是我婆婆骸骨移入严家祖坟的事,严将军神通广大,严老太太没理由会不知道我婆婆当年是投河自尽的,根本没找到遗体的事吧?连遗体都没有找到,谈什么移葬骸骨的事?更何况,我们也不稀罕,活着时没得到应得的一切,死了再得到又有什么用!所以,请严老太太尽快收起您这副自以为给了我们多大恩惠似的嘴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