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落在她腮边,隐含薄荷的气味。
平生吃了无数块薄荷味的口香糖,甚至还有两次不小心咽下肚,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薄荷的气味令人迷醉。
他离得很近,在眨眼过程中,长长的眼睫毛扫过她的脸颊,不仅痒了她的皮肤,更是痒了她的心里。
见鬼,一个男生,干嘛长这么长的眼睫毛!她有些愠怒地想。
老天爷真是没天理,这眼睫毛给她该多好。
她感到脸颊上被顾时的气息拂过的部分,火辣辣的,干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别处张望。
她的家只有客厅和卧室,没有书房。安心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认真学习的好孩纸,虽然喜欢看时尚杂志和流行小说,刚刚开咖啡店时,也苦修过一段时间的咖啡课程,但都是趴在床上,边吃零食边解决。
书房对她来说,就像是阑尾对于人体,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灯光有些昏暗,桌上的电脑没有开机,侧面的墙上,自上而下投射明亮的白光。那面墙上写着无数的文字和数字,以及各种安心看不懂的箭头和标示。
顾时思考时,从不喜欢用电脑,他认为那方寸大小的屏幕,限制了他的思维。所以他要么是在脑子里不断盘算,要么在纸上涂涂画画。电脑只是拿来记录用。
后来有一次,在纽约拍戏时,他认识了几个擅长涂鸦的朋友,从此以后便把家里的一面墙当作纸张,无论是拍戏时揣摩人物的性格,还是做读书或影视笔记,都习惯用到这面墙。写满了,就拍下来,整理到电脑里,粉刷后继续使用。
如今这面墙上,大半都已经写满了。有大量的数字贯穿其中,还有几个人名反复出现——
白楚河、范仪倩、顾奇迹……甚至还有老爷子、沈嘉淇。
墙的正中央,空出一个心形的位置,里面写了两个字。
她的名字。
想什么呢?他用手指,轻轻点着她的小鼻尖。
她张大嘴巴,想要咬他的手指,但是他的动作很快,迅速收了回去。
哼!总是在他手底下占不到便宜,安心心里非常不平衡,心说你让我咬一口,能死吗?会死吗?
好,给你咬。他像是有读心术,总是第一时间知道安心的想法,他笑着,又把手指伸了过来。
安心毫不客气,一口咬住,但是好像咬的深了一点,咬在他的手指第二个关节处。
这已经不像是在咬了,倒像是……她在吮他的手指一样。
她敏感的舌尖,感觉到他手指的柔软,以及动作的忽然僵硬;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他,也忽然有些手足无措,收回手指。手指头上还沾着她的口水,他不知道该怎么擦。
“我去洗澡了。”安心面红耳赤的从书桌上跳下来。
见鬼见鬼见鬼!她就不应该进到书房里来,和傻瓜一样,还咬了他的手指,这算什么事啊!
刚向门口迈出一步,她忽然被他从背后抱住。
有力的双臂,却没有强行给她施加压力,而是像最轻柔的围巾一样,围住了她的身体。
但她偏偏反抗不能。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忽略你了?”顾时忽然问道。
安心抬起头,望着墙上眼花缭乱的记录,心知邱老告知事实原委后,顾时的态度确实和平时略有不同,但那是因为他全力投入到对付白楚河的计划当中。
都是为了她,他才这样做的啊。
白楚河可不是一只小鸡,伸出手就能提起来。那可是一条毒蛇,在顾时车里时,蓝牙音箱里传来的响尾蛇一般嘶嘶的声音,就像是老天对于他们无形的警告。
要伸手捉他,就要做好被他反咬一口,甚至身中剧毒的准备。
但是顾时已然选择了这条路,并且毫不犹豫。
所以,她又有什么理由责怪他呢?
“顾时,”想到这里,安心忽然轻轻开口了。
嗯?顾时把头埋在安心的头发里,贪婪地闻着她的发香。
“答应我,只许赢,不许输。”安息说。
身后,他轻轻笑了笑,双臂收紧,给了安心一个用力的拥抱。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强烈的自信,“我答应你,一定!”
安心忽然转过身,踮起脚尖。
看着她的面孔靠近自己,顾时忽然一呆,本能的闭上双眼,头向前一倾,期待着两人嘴唇碰触的甜蜜瞬间。
可是,鼻子上忽然一痛。
安心在顾时的鼻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带着三分的羞意,以及七分终于战胜了他的成就感,哈哈笑着跑出了书房。
但是紧接着,门外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
她太得意了,以至于没注意看脚下的路,差点摔了一跤,为了保持平衡,把一个一人高的装饰花瓶推倒在地。
花瓶摔得粉碎,幸好她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有佣人快步跑过来。
安心羞愧的望了望书房的方向,不想被顾时嘲笑,也来不及回答佣人的问话,三步并作两步,逃之夭夭。
书房内,顾时摸摸鼻子,哑然失笑。
这一口可真够狠的,鼻子侧面甚至被她咬破皮了。
手中的笔转了转,他集中精神,重新走回到墙边,刚刚的思路被安心打断了,但也无妨,他原本就没想出更好的主意。
接下那部戏,是一个契机,也是一个撬动白楚河这个庞然大物的支点,但这还不够。
他需要从更多的方面,给予白楚河打击,而且这些打击必须迅速、决然,不能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否则,白楚河的反扑,将会是致命的。
顾时并不担心自己,以他的能力和手段,就算是战胜不了白楚河,也能全身而退,但是他担心安心。
这个仇,他必须帮安心报,如果报不成,她会始终有这个心结。而且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安心身边,安心就算再强,甚至有超强第六感附身,也是个女孩子,况且她又那么单纯善良,丝毫不知道人心险恶的程度,有多么波诡云谲。
反复思考,直至深夜,顾时才理出一个完备的计划。
在脑中预演数次,直到觉得不会有任何差错,他的唇角终于泛起微笑。
拿起笔,在墙上白楚河的名字上,划了个重重的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