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
鲜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而知道这个名字的人,都绝非普通人。
它是世界上最隐秘、收费最高昂、同时也是最有效率的杀手组织。
据说该组织的创立者,是一个女人。到目前为止,面对各种各样的军事力量,甚至各国政府的打压围剿,它依然顽强地生存下来,而且日益壮大。
据说“黑水”里,有四个超一流杀手,每个人的手上都有无数的血案,许多世界级的大人物,包括四个国家的总统(总理)、十多个大毒枭、数十个国家级议员以及无数腰缠万贯的巨贾豪富,都死在他们手里。
四个人都是女人,没人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和真正相貌,只是知道她们都有固定的穿着习惯,并以此为她们四个命名。
她们分别是:青巾、红袖、白发、紫屐。
顾时的目光微不可查地缩紧,像是一道凝聚的刀光,从前方与白楚河并肩而行的女子身上擦过。
女子姿色平平,衣着平平。如果不是顾奇迹提醒,就连观察力极强的顾时也没有注意到,女子两只素白色的袖口处,镶着淡淡的、肉眼微不可查的红边。
就像是……被割喉的人,颈部血线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那女人是红袖?”顾时用极其轻微的声音悄声说道,幸好他的通讯器紧紧贴在耳朵后面的骨头上,依靠骨传导而不是空气传递声音,因此他的说话声再小,顾奇迹也听得见。
但就在此时,女子忽然转过身来,望了顾时一眼,她的目光看似平常,但是顾时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像是中了一枪。
幸好顾时反应快,步伐丝毫没有变化,甚至还无辜地回望了女子一眼,作为影帝,佯装的本事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女子没有发现顾时的任何破绽,又缓缓转过头去。
顾时本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此时,他也不禁有些犹豫——盗画的计划,是否还要继续?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人快步前来,正是白楚河多年的老部下张持。
“白总,会客室已经准备好了。”张持双手紧紧贴在大腿两侧,毕恭毕敬的说。
白楚河嗯了一声,拍拍张持的肩膀,走到会客室前,推开门,请顾时先进。
顾时心中微微一叹,此时已经找不到退缩的借口了,若是强行离去,白楚河一定会起疑心。而更重要的是,安心也绝对不会打退堂鼓,以她的直性子,开弓没有回头箭。
室内的陈设奢华无比,这正是白楚河的一贯风格。顾时认得墙上的浮世绘是西村重长的真迹,有价无市;座椅全部由高品相的黄花梨木打造,甚至桌面烟灰缸上的特殊标记,也是欧洲某个有数百年传承的手工作坊的独特标志。
红袖没有跟进来,室内只剩下顾时和白楚河两人。
白楚河大刺刺坐下,桌上摆着一盒雪茄,他伸手抽出一支,仔细闻了闻,露出满意的神色,示意顾时自便。
“这可是最上等的古巴雪茄,顾少不要错过。”他笑着说。
顾时摇了摇头,他极少沾烟酒。
白楚河将雪茄点燃,深深吸了一大口,一脸陶醉。向后靠在椅子上,舒服的叹了口气。
他没有说谎,这的确是世界上最好的雪茄,而且是由一位古巴有着超过40年制作经验的匠人亲手制作。那名匠人因为一起车祸,失去两根手指后,本来决心不再制作雪茄。但是白楚河绑架了他唯一的孙女,并以将他的孙女买到妓-院里为威胁,强迫老匠人为白楚河足足制作了三百支,才放过他。
烟雾缭绕中,白楚河的目光忽然变得犀利。
“顾少,这里没有外人,我们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白楚河缓缓喷出一口烟雾,“你为何要接下那部戏?”
顾时微微一笑,当初提出接下那部戏,正是他计划中对付白楚河的第一步,也正是如此,他成功的吸引了白楚河的注意。
“那部戏,不错。”顾时说。
白楚河忽然发出一声嗤笑,态度和之前当着其他人的面时,一脸客气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声音尖细,带着浓浓的讽刺,“顾少,如果这是你真实的想法,那么我只能说,你是个草包。”
他肥胖的身子前倾,目光炯炯的落在顾时脸上,像是要看穿顾时的灵魂,“你是拿遍亚洲所有重量级奖项的超级红人,而我所拥有的钱,足以买下一个非洲小国。你不傻,我也不笨,何必再在这里耗时间,玩毫无意义的游戏?”
顾时并没有被白楚河吓唬住,白楚河虽然态度严厉,但此时卸下平日伪装的他,也是顾时想要见到的一面。
“白总,如果我不接下那部戏,会不会有今日你我的会面?”
白楚河忽然一怔,重重坐回椅子里。
他面相看似蠢笨,但脑子里运转飞快,几秒钟后,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顾时也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趣!”白楚河重重吸了一口烟,但上好的雪茄,忽然就被他扔到了地毯上。他的手指在太阳穴上不断敲击,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顾少想要和我会面,直说无妨,以您目前如日中天的地位,我一个小小商人,肯定会趋之若鹜,又何必采取这种弯弯绕的方式?”
顾时的双手舒服的搭在胸前,面对白楚河的压迫气势,没有几个人能安之若素,但顾时却是少数能反客为主的人之一,“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不被任何人干扰的情况下谈话。”
白楚河眼睛又眯了眯,手指在太阳穴上更有力、快速的敲动。
说话是一种艺术,很多时候,一句话就能拉拢一个朋友,或者树立一个仇人。但是沉默同样也是一种艺术,因为这会制造无形的压迫感,给对方造成难以呼吸的心理负担。
顾时和白楚河,都是精于此道的高手。
两个人不说话,但是遥远的大洋彼岸,顾奇迹却不闲着。安心那边的消息依然断着,中断之前,顾奇迹似乎听见一声凶猛的犬吠。
但是她此时已经无暇旁顾,顾时和白楚河会面的房间没有监控器,所以她只能听见两人的声音,而按照顾时给她的任务,她同时在手边的另一台电脑上进行操作,大量的数据流显示在电脑屏幕上。
顾时打破了沉默,“白总,我想参股,你的新公司的股。”
白楚河的眼角忽然跳了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此时左眼跳,莫非……是个好征兆?
“入多少?”
40%。
话音未落,白楚河忽然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迅捷的如同一头猎豹。
他死死盯着顾时,刚刚动作大了,使得他现在不停的喘息,见面以来,他第一次失去了常态,双手牢牢扣紧桌面,用力太猛,以至于手指间都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
“多少?”他颤声问,认定自己听错了。
顾时微扬起头,没再说话,沉默再一次统治了整间会客室。
但顾奇迹却忽然紧张起来,因为耳机那端终于传来了安心的声音,但声音却很不妙。
她在……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