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句普通的言语，但正是这般沉声说出的话，却是让那白衣女子的心神都为之惊诧半晌。虽不知夜枫现在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东西，又在做着怎样的挣扎，白衣女子却也有了几分猜测。



    好似一句梦话，又好似下着春雨的午后突然醒来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嘟囔了一句有些凉意后便再度沉睡过去一般。久久半晌，夜枫没有继续开口说话，但其身上却是散发出来一种逼人的杀气与压迫感来。



    此时真正能够看穿一切，能够明了一切的，也就只有龙吟剑之中的上古龙魂。此番就在夜枫陷入到那般纠结犹豫之中的时候，上古龙魂便已经看透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困扰着夜枫不让其苏醒过来。



    心魔。



    这二字多数出现在修道者之中，似是寻常普通人则大多不会受其影响，顶多情绪有些低落而已。但这放在修道者身上却是一种危险。足以危及性命，破碎神魂的危险。



    饶是夜枫乃是不灭神魂体，此番心魔这关若是过去不去，也只有神魂破碎消散于世间这一条路可以走。



    “如此之多的磨难，真不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又做了些什么。或许此番磨难本是天意所为，若能度过此劫，想来这世间再无能撼动你心神之物。”上古龙魂喃喃道，似是有些神往，又好似游离在虚无与真实之间，顷刻便消散。



    盘膝坐在夜枫身边的白衣女子面目焦急之色尽显，但聪慧如她多少也猜到了夜枫此番所遇到的乃是对于修道者来说最难过一关，饶是她有通天之手段，此番却无任何办法可以帮助到夜枫丝毫。



    看着呈现在眼前那一道道的身影，夜枫再度紧握了一下手中长剑。仍是那把长剑，仍是那把朴实无华，百炼精钢锻造而成的长剑，除了锋锐之外未有任何出奇之处。



    前世今生，挥剑断了恩仇，挥剑斩断，血雾弥漫之间，不知是仇人的鲜血，还是自己身上的血？



    “长生老儿，前世我能斩你一次，今生今世我还能斩你一次，你信是不信？”夜枫口中低喝一声，双目通红似是发了疯的野兽一般。



    剑光璀璨挥击爆发，层出的剑光，奔涌不断的灵力波动。无数剑光劈砍在那上代长生宗宗主的身上，将其劈碎开来，斩成一团血雾，斩成无数血块。



    黑气消散开来，转瞬间再度凝实，长生宗宗主再度凝聚显现，好似夜枫的手段并无发挥出来丝毫作用。



    “我三大宗门岂是你这小子能够灭掉的？当真滑天下之大稽，老夫动动手指头便能号令三宗，将你夜家满门尽数斩杀。留存你一人尚如丧家之犬一般，你又能拿我三大宗门如何？！”长生宗宗主手持长剑，笑声更显几分阴险狠辣之意。



    却看到那长剑缓缓落下，剑光纵横之间力量汹涌，仅此一剑便将夜枫之父母尽数斩碎，消散在他脑海之中。



    每一剑落下，便有一人随之消散，每一道剑光划过，便意味着一道人影支离破碎。夜枫的双目越发通红起来，鲜血不断涌动，似将其心头之血都随之燃烧了起来。



    一剑两剑三剑，剑剑斩在夜枫心头之上，剑剑刺穿其心头，血光纵横。



    “举家被灭，天道有轮回让你重生于世，却未曾看到你有丝毫的能力将那三大宗门尽数轰杀。你，又有何用尚存在此！？”开口说话的，乃是夜枫，乃是一道黑气所化的夜枫本人。



    其手中握持着龙吟剑，龙吟之声随剑势起，在这空间之中轰响。



    转而，风神貂之身的洛洛出现在了夜枫的怀中。时至此时，夜枫双眼之中的血红渐消，但不等他反应过来，凭空出现的一柄长剑已然刺穿了洛洛的脖颈，鲜红色的血喷涌，将洛洛那雪白柔软如缎的毛发染成一片，好似打翻了的颜料。



    “连你最喜欢的灵兽都保护不了？你究竟有何能耐再存于世？不如就此自生自灭也罢，报仇还是让我来罢！”那黑气所化的夜枫狞笑着开口说道，剑尖上一抹鲜红正不断向下低落。



    轻轻闭上了眼睛，夜枫双手轻抬，将那已然身死的洛洛举了起来。伴随在夜枫周身上下的灵力随之消散，聚集在他双眼之中的神魂也随之消散，似是失去了最后一点坚持的信仰。



    “虽然都知道是假的，但我真的很想洛洛，不知为何，此时我很想说声谢谢。”



    “谢谢。”



    夜枫轻轻张了张嘴，嘴角一抹苦涩不知露出了多少其心中之愁苦。没有两行清泪，也没有惊天之气息爆发，夜枫只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其双眼之中挟杂着一股金光，最浓烈的金光，似阳光一般璀璨生辉。



    “我说了，仇有我来报。你，还不配取代我。”夜枫开口说着，神色无比平静。



    顷刻间夜枫双眼之中的金光四散而出，似是冰雪消融一般，笼罩着他的血色空间凭空融化了起来。接连不断的黑气在夜枫双目中金光的灼烧之下化作一团虚无。



    黑气所化的夜枫身影，黑气所化的上代长生宗宗主，黑气所化的三大宗门联手数千修道者。皆是在夜枫双目之中的金光直视之下逐渐消融开来，化作虚无，化作白气。



    似是许久时间，又好似是一眨眼之间发生的事情。笼罩着夜枫心神的那个血红色的空间逐渐消散，出现在这一方空间之中的人影也随之消散，无数黑气在夜枫双目金光的注视之下缓缓消融，再无半点痕迹。



    “你说的对，天道有轮回。”夜枫微笑着开口说道，其身灵力奔涌波动，本是悬浮在半空的身影竟是无风自动了起来。无数灵力随之奔涌呼啸，似是万鸟朝凤。



    无数雷光涌动隆隆，雷电之力接连爆发，形成密布的电网笼罩在夜枫的头顶。长衫无风自动，黑发更是在这般风声呼啸之下散开了细绳，像极了一尊来自九天之上的杀神，却有干净利落，毫无半点杀气显露。



    看着头顶那一方带着些许翠绿之色的石壁，夜枫心中纳闷，又觉得肩膀下面硌得难受，凉气四溢虽是舒服，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这山洞着实太冷。



    “你刚刚说的想我了，是真的吗？”白衣女子凝视着夜枫的脸庞，竟是将其心头之话说了出来。



    看到坐在一旁的白衣女子，夜枫嘴角轻扬，伸出手来摸了摸那白衣女子的长发，心中却有几分惊奇之意。



    “没错，我说的是真的。我的确很想你啊，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