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依然明亮,可是顾老太的脸上却阴云密布,她坐在老屋的卧室里,整个人瞬间衰老了许多。
“冤孽,这真是冤孽啊!”
顾老太神情悲伤地喃喃自语。
“阿成你说我真的错了吗?”
看着顾老太一脸悲伤的样子,顾总管皱紧了眉头,
“这怎么能怪您呢?”
“冤孽,这真是冤孽啊!报应来了,这就是报应吗?”
顾老太望向窗外的目光呆滞了……
唉,顾总管暗自叹息一声,五年前,也就是在这间老屋的卧室里,那天发生的事,做为顾家的秘密,他从不曾对人说过,就连他的妻儿,他也从没有对他们说过这些事。
那一天,就在这间卧室里,除了他和顾老太太,还有另一个人,一个青年,一个叫秦天的青年。
顾总管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青年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脸倔强又不安地站在顾老太面前。
“你的母亲就是叫秦晚晴的丫头?”
“不许提我的母亲,你们顾家已经杀死了她,还嫌不够吗?”
青年脸色苍白,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
“秦天你这话就说错了。怎么能说你们顾家。你是顾家的儿子,应该说我们顾家。”顾总管提醒着青年,“还有你母亲的死,她死的时候你已经十三岁了,你亲眼看见她死于车祸,怎么能说是顾家杀死了她?”
顾总管拍拍青年。
“我不是顾家的儿子,永远不是。我的名字叫秦天。”秦天站在那里,眼神里充满悲伤与愤怒。
“你是叫秦天,可你也不要忘了。你是我儿子的亲生儿子。要不然你以为,你今天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顾老太同样愤怒地盯着秦天。
那目光一点也不像一个奶奶看着孙子的目光,那分明是看着仇人的目光。
“那是因为顾总管说,有事要和我商量。而且现在我已经大学毕业了。我来也是想要告诉你。大学毕业后我要离开这里,希望这一生永远不会再见任何顾家的人!”
“这一生永远不再见顾家人,这句话说的好。”
顾老太嘴唇哆嗦着,“秦天,你这句话真是说的好。我们顾家人还有几个?这一切全都是你那个狐狸精母亲害的。害死了我的儿子,我的媳妇。如果可以,这一辈子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样母子!秦晚晴那丫头死了,死得好!”
顾老太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毒刺,扎进了秦天的心。这就是他的奶奶?这就是他父母双亡后,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就是这样看他的。
他的母亲是狐狸精,那他呢?是狐狸精的儿子,也就不是什么好人。
好,既然活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有必要再站在这里听下去,他离开就是,从此以后,管他什么顾家,管他什么太阳集团,都和他秦天没有关系了。
秦天转身就要走。
被顾总管一把拦住。
“秦天你不可以离开,你不要忘了,你还有另一个名字,顾衍南。”
顾衍南这个名字深深的刺痛了秦天,他慢慢转过身,目光如针般刺向顾老太,“是吗?这是我的名字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小时候,我和我妈妈两个人租住在一间窄小的屋子里,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我妈妈为了养活我,每天不得不早早出去卖青菜,一直到很晚的时候才能回来。怕我太小跑丢,妈妈不得不把我一个人用绳子栓在床腿上。那时候,我只有三岁,只有三岁啊,顾家人在哪里?你们又在哪里?我为什么叫顾衍南?我叫秦天,这一生永远只有这一个名字。”
眼泪从秦天的眼里流下来,青春的吼声在屋子里回荡。
“你也不能这样说,当年你妈妈离开你爸爸的时候,你爸爸并不知道你的存在。直到你十三岁时,要不是你妈妈找过来,你爸爸永远也不知道你的存在。你不能责怪你爸爸。”
顾总管递过一块手帕。
“是啊,是我妈妈选择主动离开的。可我妈妈当年为什么要离开?那还不都是因为我妈妈只不过是一个保姆的女儿,而我爸爸却是太阳集团唯一继承人。所以是你,当年是你让我妈妈离开的。难道不是吗?”
秦天怨恨的目光看向顾老太。
“你说的没错,秦晚晴那丫头是个什么货色,一个肮脏下贱的丫头。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和这样的丫头结婚。太阳集团总裁夫人,那个丫头,她当得起吗?”
顾老太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并不觉得当年瞒着儿子赶走秦晚晴有什么错。
“那丫头当年答应我,这一生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儿子面前。可是,最后她还是食言了。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的儿子,我的儿媳也不会死!秦晚晴那丫头就是个灾星,是我们顾家的灾星。”
“老太太,不要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晚晴要不是身患绝症,她也是没有办法,才不得找来的。她只不过是想把顾衍南这孩子送回来。不管怎么说,顾衍南总是顾家的骨血。”
顾总管忙劝老太太。
“可是,那丫头她怎么那么毒啊,她自己死还不算,一定要拉上我儿子吗?还有我那可怜的媳妇,她有什么错,要说错,就是嫁进我们顾家的错啊。”
顾老太说到这里,声泪俱下。
“怎么能说你那儿媳是可怜人,就是她害死了我妈妈。你怎么不说她才是灾星,这一切的灾难都是因为她而起。如果她当年没有嫁给我爸爸,我妈妈也就不会走。如果不是她,我妈妈也不会死。”
秦天愤怒了。
“你妈妈的死只不过是个意外,怎么能怪夫人呢?”
顾总管劝了这个,又得劝那个,这祖孙两个一见面就吵,他真是头痛啊。
要说当年那场车祸,他可是见证人。
顾总管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顾总裁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让他开车一起去了一个偏远的小茶吧。在那里他意外地见到了一个失踪了多年的人。
秦晚晴,顾总裁的初恋情人,当年秦晚晴的妈在顾家当保姆。
顾总管的父亲在顾家当司机,说起来,秦晚晴和顾总管,还有顾总裁,三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当年正是因为秦晚晴和顾总裁的爱情,顾老太才解雇了秦晚晴的妈,赶走了她们母子。本来秦晚晴老家是农村的,这一走也就多年不见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秦晚晴竟然又找来了。
顾总管站在门外,秦晚晴和顾总裁坐在屋里说话。旁边还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就在这个时候,顾总管发现一辆红色的车子驶过来,停在他面前,从车里走下来的竟然是顾总裁的夫人。
这可怎么是好?
顾总管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夫人就冲进去,然后结果可想而知,一阵吵闹结束后,夫人哭着从屋子里跑出来。秦晚晴随后追出来,两个女人从他面前风一样跑过去。
顾总管正发呆间,顾总裁带着少年从屋里走出来。
“这,要不要我去追夫人?”
“不要管她了。这个孩子你先带回去。给他安排一下住处,再找个学校。”
“我不去,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孩子听话,我是你爸爸。没听见你妈妈说吗?她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先和爸爸住在一起。”
什么?爸爸?
顾总管惊呆。
当年秦晚晴走的时候,已经怀了孩子了吗?
既然怀了总裁的孩子,为什么事隔十几年才来找总裁呢?
“妈妈!”
突然少年的狂吼一声,然后就看见少年不顾一切的狂奔而去,顺着少年奔跑的方向,两个男人一下子呆住了。
夫人在前,秦晚晴在后,两个女人在人行道上拉扯着,浑然不觉绿灯已经变成了红灯,惨祸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
从两个男人站的这个角度看,只看见秦晚晴瘦弱的身子被车撞飞到半天空,然后重重落到旁边的绿草地上,车来车往的人行道上,只有夫人吓呆的身影……
“秦天,当年那件事发生时,你已经十三岁了。你应该知道那是个意外。再说,既然不出那车祸……”
“你想说什么?你难道想说即使不出那车祸,我妈妈也活不了几天,所以一切都无谓吗?”
秦天恨恨地瞪着顾总管。
顾总管无语,当年车祸发生后,他才知道原来秦晚晴离开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结婚,独自抚养儿子长大。直到她发现自己得了绝症。想到自己死后,儿子一个人才十三岁,在这个世界上怎么活下去啊。
秦晚晴这才不得不找回来,想让儿子回到顾家,回到爸爸身边。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见面,竟然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秦晚晴死了,只有十三岁的秦天当然只能跟着爸爸。
可是这个倔强的少年,从此不跟他爸爸说一句话。他恨他爸爸,恨顾家。
秦晚晴死了,夫人才知道事情的真相,虽然秦晚晴得了绝症,但毕竟是因她的出现才出了车祸,夫人心里很是痛苦。多次想让秦天跟她回顾家。秦天不肯。
他甚至连爸爸给他取得名字,顾衍南,这三个字都不肯叫。
对于处于叛逆期的少年,大家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顾总管只能把他安排在外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