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并无得色,神情沉静。
那些小虫千疮百孔后,就突然爆开,然后变为更多的小虫,如水中浮游,沉浮在虚空里。
正常的手段,根本没法解决这些小虫。
季寥身周的紫气里,渐渐有小虫侵袭进来。
他神觉察知,窍穴迸发无形剑气,将其摧毁,但偷袭过来的小虫越来越多,终于有了第一只小虫附着他衣袂上,于是又有了第二只,第三只……
当小虫附着在季寥身上时,季寥仍是用剑气将其摧毁,却不可避免让小虫残余了一丝气息在身上。
季寥敏锐的察觉到,他体内自如运转的气机,有凝滞的趋势。
他震动一下太清神符,凝滞的趋势就被打散,但太清神符,便因此虚化了一些。
太清神符确实妙用无方,可每使用一次,都会消耗一些其本源的力量,而且短时间没法弥补回来。
季寥剑气迸发,紫气横生,虚空里霞光灿灿。
他不停同鬼三化身的小虫做斗争,可是那些小虫一时间根本难以灭绝。
他们陷入长久的拉锯当中,直到有一方承受不住。
季寥不以为意,只要拖住鬼三,他就算达成目的了。
因此无论小虫有多么令人嫌恶,季寥仍是有条不紊的去跟它们斗争,绝不心浮气躁,更无破绽露出。
鬼三的思维存在于所有的小虫身上,他炼成元神,心志坚毅。季寥没有浮躁地露出破绽,鬼三亦不会莽撞地以为能够对季寥一击必杀。
而且随着斗法时间越长,他对季寥的法,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孤阴不长,孤阳不生。
鬼三修炼极阴的功法,虽然成就元神,却还需要重新调理阴阳,才能更进一步。
季寥的法,无疑是给了他启发。
因此鬼三内心深处,甚至有一丝念头,想要这场斗法越久越好。
天书道:“对方不是善与之辈,他在逐渐增加对你的道法了解。”
季寥悠然道:“我知道。”
“僵持下去,对你没有好处,他可能彻底勘破你的虚实。”天书劝诫道。
季寥道:“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在那之前,另一边的战斗显然会结束了。”
他说的是赵真人和鬼大的斗争。
天书道:“我瞧那位使用法天象地的人,正占据着上风,那位显然是跟这个鬼三一路的。”
季寥微笑道:“不,我的感觉告诉我,另外一位长生真人应该是太上道宗的宗主,而且她很快就会发动反击了。”
天书问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它强大的精神力,根本计算不出那位赵真人有反击的势头。
“我的感觉,我的判断不会有错。”季寥很是自信道。
而且还有一点,他没有说。
即使鬼三将他的道法尽数窥视,也是自取其祸。
季寥在不断运使太清神符时,在发出的剑气里掺合了心魔大法的玄妙。因为只结合一丝,而且隐藏在太上剑经这等无上妙法之中,可以说九分九是太上剑经的玄妙,剩下一丝才是心魔大法。
纵使鬼三贵为长生真人,亦察觉不出。
心魔大法最妙在于能渗透旁人的心灵,一旦成功,便如在田地里埋下一枚种子,时机一到,就可生根发芽。
到了那时,即便中招者发现,也晚了。
所以无形剑气是攻敌不备,出其不意的话,那么心魔大法便是伤人于无声无息间。
此法可以说是相当恶毒,季寥越是修为高深,越是体会到心魔大法的恐怖。若是稍不注意,着了道,下场不会比万劫不复要好。
他更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创出的心魔大法。
虽然在修道方面,心魔大法远不能比诸太上剑经,非是正法,可用来克敌制胜,怕是不逊色世间任何一门道法。
“终归不是大道正途,以后能少用就少用。”季寥很清楚,此法偶尔为之尚可,若是沉迷其中,连自己都会迷失掉,说不准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疯狂之举。
他思忖时,天地间传出一声龙吟。
一条水龙,钻进法天象地鬼大的眼眶。
鬼大发出惨叫,捂住眼眶,血水哗哗流出。
…
…
“这门水龙吟剑法,我创出之后,你是第一个受用的。”赵真人摘下掀开轻纱,露出秀美的面容,清眸淡然,若皎皎冷月。
鬼大的法天象地豁然消散,化为黑光,远遁而去。他是绝世枭雄,既然落败,便绝不恋战,当机立断逃走。
赵真人并无追击他的想法,当年以紫府峰上那位真人的能耐,亦没有拿下这个世间最会逃跑的家伙,她自是没有必要尝试抓住他。
她往虚空里正在斗法的季寥那边过去,无数青色小虫猛然一聚,欲要如长虹掠天逃走。
季寥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将太清神符剧烈震动,一片剑气自虚无化生,如风雨侵袭那些小虫。
眨眼功夫,便有大批小虫飞灰。
不过剩下的小虫皆没有顿住,直接一去不回。
赵真人自虚空漫步而至季寥面前,她说道:“你这一下子,他起码得损失十年道行。此刻他心中,定是恨死你了。”
原来刚才季寥发出的剑气,乃是太清神符最核心的本源之气所化,饱含阴阳妙理,已然有伤到元神的威力。因此这次小虫化为飞灰,便伤到鬼三的元神了。
若非赵真人已经击败鬼大,季寥自是不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季寥洒然道:“既然已经为敌,就没有什么做得过不过的。我即使不这样,他心里也会将我列为对头。”
“对头?”赵真人轻轻一笑,又道:“这怕是世间头一遭会有长生真人将一个未成元神的修士看作对头。”
季寥淡淡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赵真人。
赵真人清眸泛起一丝异色,她讶然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若是旁人如此看着她,多是因为她的美貌。
但她从季寥眼中看不到对美色的痴恋,更像是蕴有老友久别重逢的问候。她自问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季寥。
而且也算不出自己和季寥此前有任何交集。
季寥问道:“真人叫什么?”
“念在你终归有些特殊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我叫赵希夷。”赵真人背着手,神色颇有些俏皮道。
季寥微笑道:“是么,我叫季寥。我有一个朋友跟你的名字一样,长得和你也也很像。”
赵真人笑道:“听起来还挺巧的,她在哪,要不带我去见一下,说不准我们之间还有些缘分。”
季寥心道:她或许就是你,可你还不是我认识的她。
他忽然很想对她说一句,这世间有一种距离,叫做
此生相见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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