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关门声硬生生在夜空中砸了下来,向慕远紧抿着唇,大步走向客厅,此时已近深夜,别墅里的人都已睡下,听到声音,佣仆们披着衣服就跑下来,“少……”
向慕远满脸不耐,伸手一挥径直向向静蓉房间走。
“少爷,太太已经睡下了!太太……”
只听“砰”的一声,门被猛地推开,向慕远摁开灯,一把拉起床上的女人。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向她的眼睛,向静蓉下意识用胳膊挡住自己的眼。耳边声音却严厉冷锐,“你把她怎样了?”
向静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迷糊,“谁?”
“妈,别装了。”他用力甩开攥着她的胳膊,那样大的力气像是要将她腕骨捏碎一样,“我现在知道您没了我,也有让人无端消失的本事。可阿彤……”
“你这是什么意思?”向静蓉终于听明白,“什么叫我把她怎样了?她现在不还兴师动众的开晚宴呢吗?”
向慕远眯起眼睛,细细的盯着她。
向静蓉“啊”的一声大叫,“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小妖精难道是出事了?”
“她没去晚宴,半路失踪了。”
“失踪了?”向静蓉惊讶道,“死了?”
他像是要把她看透一样,目光如刺般细细密密扎入她的眼睛,“妈,你难道真不知道?”
“向慕远,”向静蓉猛的坐起来,“我明白了,你这大半夜神经病似的过来就是以为要兴师问罪是不是?我问问你,到底我是你妈,还是她是你妈?”
他咬牙切齿,步步不让,“可你说过,要处理掉她!”
“我是说过,但我真的没做!我还没来得及做!”
“可是在西海路阳陵山边,发现了她的车。”
“什么?!”
“妈,你告诉我,你是真的没有对她怎样?”
“我都说了一万遍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要是不信我可以问问你颜阿姨,她做好了饭我便开始吃,吃完了连动也没动过,怎么又会知道她的事?好吧,就算是电话可以遥控处理她,那也得联系对不对?咱们的固定电话你可以去查查,我动都没动,至于手机,”她将手机塞到他手里,“你可以查查通讯记录,我打没打过电话!如果觉得我删了,明天可以去通讯公司去问问。这半个晚上,我什么动作也没有!”
向慕远唇角微抿,紧紧握着手机。
“再说凭什么她出事就是我做的?她一个瘾君子,成天好事不学就会作孽,搞不好这世界上想要她命的人多了呢!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说到这里,向静蓉咬牙之余竟挤出一抹笑意,“很好,倒是省了我的麻烦了!”
见母亲如此,向慕远只觉得愈发心烦意乱,刚想说些什么,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的正是程屏影——
“向总,江小姐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各种媒体上面!现在阳陵山发现她车子的路段全都是记者,都在拍摄那个她的车子。大家都说是我们对她下的手,意图对她不利!”
一手执着手机,向慕远伸手拿过遥控器。
画面展开,上来便是阳陵山路那台车子的影像。为保护现场,警察们已经对那台车子围起了警戒线,警笛大作,周围围了一群人。拍照和摄像的灯光似是要把半边天都照亮起来,整个场面有一种熙攘的狼狈。
那记者在对着摄像头故作沉重,“搜寻江一彤小姐的事情目前已有重大发现。我身后的阳陵山路D01路段,距向家静海别墅不足一千米处发现了江小姐的车。但很可惜,车还在,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据警方预测,江小姐怕已遭不测,凶多吉少,形势不容乐观……”
向慕远伸手一按,关掉了电视。
“这什么意思?”向静蓉在后面大叫,“为什么要特地提出我们?为什么……”
向慕远突然转身,快步向前走。
可是还是晚了——
仅迈出两步,便听到外面门铃声大响,紧接着是阿姨老颜慌忙跑过来,“太太少爷,不好了,外面都是警察!”
向静蓉面色如纸,“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来了那么多警车,非得要进来。太太我们……”
“不能打开大门!凭什么啊,她江一彤又不是因为我们死的,我们为什么要被审……”
“打开。”
“慕远,你说什么?”
“我说要把门打开,颜阿姨,你去准备些瓜果端到客厅里去,”向慕远深吸一口气,淡淡瞥了向静蓉一眼,“事到如今,说不是咱们做的,有人信吗?”
“可……”
耳边突然响起砰的一声。
这次不用开门了。
因为警察们已经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警察先生,我们真不知道阿彤失踪的事情,”坐在茶几前,向静蓉只恨不得涕泪横流表达自己清白,“这电视上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
“可您怎么解释江小姐失踪的事情?何况车子是在去往你们静海别墅的路上发现的。据我所知,方圆百里,除了静海,并没别的居住群。事情再往前推断,只有你们与江小姐涉及利益纠葛,”警察们面无表情,掏出证件例行在他们面前展示了一下,“综上所述,为了案件负责,请向太太及您儿子随我们走一趟。”
“可我们真的没……慕远!慕远!”向静蓉撕心裂肺的喊起来,“慕远,你怎么不说话?”
向慕远紧紧皱眉,已经随着警察走向警车。
出来宅院的刹那,闪光灯齐齐向他映来。
深夜中灯束耀眼如昼,犹如万箭穿心。
这样的时候,根本没有退路。
“我说了没有,真的没有!”整整三个小时的审问,向静蓉已经是接近崩溃,她从小便养尊处优,嫁给江成建虽然是二婚太太,但那只是名声不大好听,终归是豪门贵妇,哪受得了这么大的苦,“是,我是对这个孩子没好感。但你们不想想,我之前都拼了命的给这孩子戒毒,能不明不白的杀了她吗?你们可以去查查,从六点半到十一点半,我根本就没有出门!没有出门!”
回答她的声音冷冰冰的,“现在不是只有出门才能作案。”
向静蓉被噎的正着,“可我……”
审讯的警察邓华叹了口气,目光又转回来,“那向先生呢?”
与吵吵嚷嚷喊冤的向静蓉不同,不管说些什么,向慕远都是“没有”应对,再没有别的话。这次,他连头都不抬,仍是那两个字,却像是遭人背叛,掺杂了刻意隐忍的愤怒与怨气,“没有。”
邓华叹气一声,挥手出了房门。
“慕远,你怎么不说话啊!”见人走开,向静蓉一把拽起儿子,“你好歹说两句!你老是没有没有,这谁能信了?”
向慕远哼的一笑,“你倒是说了,有人信吗?”
“我……”向静蓉一时语塞,“可也不能这样就认了啊!”
“没做的事干嘛认?”他紧抿着唇,唇间冷冷挤出两个字,“不认。”
“可这样下去该怎么办?事情闹得这样大,外面的媒体还不知道会炒成什么样子!你瞧没瞧我们昨天被警车带走那阵场,就你妈我结婚的时候,我都没见过那么多人!就算咱们没做,可人们指不定已经把咱们当成杀人犯看了,海安现在的股票刚刚平稳,这次事情这样凶,光用鼻子想想都知道又会怎样……”
面对母亲的喋喋不休,向慕远闭了闭眼睛。
事情的后果,没有人比他会更清楚。
可是又能怎么办?事情走到现在,只能怪他疏忽大意,之前想的太少,这才被人拿住辫子,不自觉断了后路。
他的拳头一分分攥紧,语气却竭力平静,咬牙道,“等着。”
“等着,要等到什么时……等等慕远,”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儿子,我说你怎么这么镇定呢,你是早有打算了对不对?你早就通知了程屏影来救我们是不是?”
任她摇动,向慕远晃了晃身子,没有吭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等待是最煎熬的折磨。外面吵嚷声渐大,都是要求“给个说法”的记者,那阵势简直如同古代擂鼓喊冤。比起向静蓉的来回踱步,向慕远始终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忽然,喧闹声更大。他猛的抬眼,只听到防盗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语气有些不耐,“有人来看你们了。”
“慕远,是程秘……”向静蓉回身,眼睛突然瞪大,仿佛见了鬼,“是你,一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