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宫后，昭帝又开始忙碌起来，有时候接连两三天不进后宫。



    阿玖不用去给太后请安，也不让宫里的妃嫔到她跟前来请安，现在除了练剑之外，又迷上了射箭。



    昭帝知道后，特意让内务府在她的朝阳宫立了个靶子，阿玖也不用人教，每天练完剑之后，就拿着从昭帝私库中搜罗出来的弓箭对着靶子射。



    太后在慈宁宫里知道了皇后的举动，十分瞧不上皇后这样粗野的行为，对齐嬷嬷鄙夷道，“就这样还敢说是从文人清流的大家子里出来的，哀家看着，连小门小户的都不如，也不知道那李首辅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齐嬷嬷笑道，“一样米养百样人，皇后这样，也算是首辅府里教导出来的异类吧。”



    太后哼一声，“什么异类，分明是从小就长歪了。不孝不悌，粗鄙不堪，真该把她拉出去，让世人看看李家的家风！”



    一提起皇后，太后就一肚子怨念，狠狠的咒骂几句，心里舒坦一些，问，“十五的中秋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齐嬷嬷笑道，“皇后不管事，中秋宴是由德妃淑妃一起预备的。德妃淑妃两位主子都是妥当人，奴才暗中打探了一下，色色俱全，很是妥当。”



    太后慢慢嗯一声，“让内务府的人赶着给十八皇子和二十六皇子做一身衣服出来，等到中秋宴的时候穿。”



    齐嬷嬷试探道，“太后是想让十八皇子和二十六皇子出席今年的中秋宴？”往年宫里的宴会，可是从来不让十八皇子和二十六皇子出席的啊。



    “十八和二十六都是先帝血脉，之前是哀家的疏忽，才让他们受了这么些年的委屈。现在哀家既然把他们接到身边教养，自然不能再让他们受委屈。且这么多年十八和二十六没有露过面，朝臣们嘴里不说，心里也该想着的，正好趁今年的中秋宴，就让十八和二十六出来见见众朝臣，也算是彼此安心。”



    太后说的煞有介事，齐嬷嬷却知道太后是借此来敲打皇上。



    皇上现在尚未亲政，中间若有个什么变故，十八和二十六皇子随便哪一个抬举起来，都能接替皇上的位置，这样浅显的事情，她一个奴婢都能看的明白，皇上学习政务这么多年，自然也能看的清楚。



    这是一场太后和皇上之间的博弈。



    太后身后有兰陵侯府，皇上身后有首辅府，至于最终谁输谁赢……



    齐嬷嬷叹口气，这也就只能看天意了。



    她是个做奴才的，只要伺候好主子就行。



    “对了，给孙贵人的东西，她给皇后送去了吗？”



    齐嬷嬷斟酌道，“听说皇后现在对弓箭兵器武功秘笈什么的感兴趣，以前那些小玩意们都不爱摆弄了。孙贵人回宫后给皇后送过两次奇巧的小玩意，皇后没有时间理会，连面都没见就把孙贵人打发了，东西也没收。”



    那些奇巧的小玩意可是她费尽心思弄来送到孙贵人手里，让孙贵人送给皇后的，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这么被打发了，想想就心塞。



    太后气的一把把手中的佛珠摔在桌子上，“皇后这贱人，偏她花样多！”生一会儿气，吩咐，“皇后不是喜欢武功秘笈么？你去给兰陵侯传个话，让他随便淘换一本，暗中送进宫。”



    齐嬷嬷瞬间明白太后的意思，点头，“是！太后放心，奴婢一定安排妥当。”



    **



    朝阳宫里，阿玖和抱琴抱棋正在谈论中秋宴的事情。



    “中秋宴那天，朝中三品之上的官员和各勋贵都可以带着家眷进宫，到时候娘娘想见夫人了，可以提前跟府里递个信，让夫人她们早点进宫。”抱琴兴致勃勃的跟阿玖讲完中秋宴的事情道。



    提起中秋宴，阿玖就想起当初的琼林宴。



    一群人坐在那里吃吃喝喝，说一堆没有营养的话，实在没意思，有功夫在那闲磕牙，还不如在朝阳宫射箭呢。



    不过她是皇后，心里再不乐意，到了中秋宴的时候也得出席。倒是中秋宴可以见娘家人，算是一点慰藉。



    “娘娘，孙贵人又送东西过来了。”外面有宫女进来禀报。



    阿玖眼皮子抬抬，“告诉她，本宫现在对那些玩具什么的不感兴趣，让她不必再来了。”



    那宫女犹豫一下，“孙贵人说，她这次给娘娘带过来的是一本武功秘笈。”



    “武功秘笈？”阿玖来了精神，“什么样的武功秘笈？让她进来。”



    不一会，一身豆青色宫装的孙贵人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宫女，宫女手中捧着个匣子。



    “婢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孙贵人脸上带笑，柔柔的行个礼。



    阿玖抬手，“起来吧，你手里有武功秘笈？”



    孙贵人笑道，“婢妾的父亲是校尉，武艺是祖传的。婢妾进宫时因难舍家乡，父亲就将祖传的剑法秘笈送给婢妾，算是留个念想。婢妾不懂武功，这秘笈留在婢妾手里也是浪费，这段日子婢妾听说皇后娘娘在搜集武功秘笈，就将它拿出来献给娘娘，如果能入了娘娘的法眼，也算是这本秘笈的造化。”



    一边说，一边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接过那个木头匣子，匣子打开，恭恭敬敬的递上去。



    抱琴从她手中接了里面的书，翻看一下没有问题，这才拿给阿玖。



    这本书书皮泛黄，大概时常被人翻看，边角上都卷了，一看就是有些年头。



    阿玖打开瞅一眼里面，通篇全都是一幅幅小人持剑而舞的图画，几乎没几个字。阿玖很满意，她就喜欢看这样的，她只要依葫芦画瓢学招式就行。



    “行了，这本书本宫收下了，抱棋，把本宫那套翡翠头面拿出来送给孙贵人。抱琴，领孙贵人去外面喝茶。”



    孙贵人听出来皇后不想跟她多说，她现在心里藏着事，也不敢跟皇后多谈，忙笑道，“娘娘能收下婢妾的东西，就是婢妾的福分，婢妾哪里还好意思要娘娘的东西。婢妾宫里还有事，就不打扰娘娘了。”



    “既然你有事，本宫就不多留了，抱琴，替本宫送一送孙贵人。”阿玖一本正经道，心里为孙贵人的识趣点个赞。



    送走了孙贵人，阿玖兴致勃勃的抱着秘笈细看，抱棋在一边道，“娘娘，这本秘笈您还是先让安太医看过了再看吧。”



    阿玖疑惑的瞅她一眼，“这本秘笈不妥当？”



    “防人之心不可无。奴婢只听说过父母送金银给女儿做私房，从未听说过送武功秘笈给女儿做私房的。前一阵子您喜欢那些木头玩具，孙贵人就能弄出那么多木头玩具来讨您欢心，现在您喜欢武功秘笈了，她就又能拿出来武功秘笈做伐子接近您。奴婢总觉得，这个孙贵人太伶俐一些，而且，这个孙贵人之前可是淳妃的人。”



    淳妃虽然被禁足，但太后还没倒，就算孙贵人想背弃旧主另谋他路，也不至于倒戈的这么快，这么明显吧？更诡异的是，太后竟然默许了她这种行为没有干涉。



    她一开始的时候调查了孙贵人一段时间，没有发现问题，这才允了她送的东西到娘娘跟前，可现在她竟然连武功秘笈都能拿出来，这就由不得她多想了。



    阿玖想起昭帝的话，见抱棋也这样说，拧着眉毛想一下，“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小心一些吧，把这本书拿给安太医看看。”



    主子听劝，抱棋也放心，拿过秘笈放到匣子里，准备一会儿亲自去太医院走一趟。



    “娘娘，皇上来了。”抱琴从外面走进来笑着禀报。



    话音刚落，昭帝就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阿玖挑眉，“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朕再不来，怕你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呢。”昭帝说着，大步走到阿玖身旁坐下，挥手，殿里的奴才们都退下。



    阿玖猫瞳眨巴眨巴，“什么意思？谁敢卖我？”



    昭帝也不卖关子，直接问，“今天孙贵人是不是给你送来一本武功秘笈？”



    “你这么知道？她刚拿过来的。我看着挺好，就留下了。不过抱棋说她没安好心，让我把这本书送给太医检查了之后再看。”



    昭帝点头，“你身边这两个奴婢都是得力的。”



    “难道说抱棋真的说对了，这本武功秘笈真的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朕现在还不清楚，不过你可知这本秘笈是从哪儿来的么？”



    “孙贵人说，是她家祖传的。”



    昭帝嗤笑一声，“孙贵人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还是因为巴结上了兰陵侯的侄子才得了那么个位置，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息？他手上又怎么会有什么祖传的武功秘笈？”



    能祖传下来的东西都是瑰宝，要是孙家真有什么祖传武功秘笈，孙贵人的父亲再不济，在一帮兵蛋子里面也得算个武功高手，以兰陵侯爱才的心思，有这样的人早就搜罗到西北军里面去了，哪儿会还让他在地方上当个不上不下的校尉？



    阿玖先感叹一句，“你对他们这些家世了解的可真清楚！”又问，“那这本秘笈不是孙贵人的，会是谁的？”



    昭帝低声道，“兰陵侯前两日送了一本秘笈到慈宁宫。”



    阿玖猫瞳瞬间睁大，“你是说，这本书是太后让她送过来的。”



    昭帝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还不算太笨。”



    太后送过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好东西，阿玖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这里面藏着猫腻，眨巴着眼睛看着昭帝，“那你知不知道，太后转着弯送这本书的目的？”



    昭帝笑道，“太后的目的朕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为了让你增加武功修为的。”



    阿玖撇一下嘴，“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又一脸敬佩的瞅着昭帝，“兰陵侯送东西进慈宁宫，你怎么知道的啊？我怎么就不知道？”



    昭帝鄙夷的看她一眼，“你整天除了吃，就是玩，这后宫里面的事情，你知道什么？”



    皇后聪明是聪明，就是太懒了些。否则以皇后的手段，早就把太后和淳妃按死了，哪里还容的着她们这样蹦跶。



    阿玖被说的尴尬，在一旁绷着包子脸不吱声。



    昭帝趁机教导她，“所以朕当初让你掌管宫务。你只有个皇后的称号，手里没有权力，就跟摆在佛龛里的塑像一般，谁怕你？别人不怕你，自然就会做一些欺上瞒下的事情，到最后你这个皇后被下面人糊弄了，还不自知。”



    阿玖鼓着嘴不乐意，“我最不耐烦打理宫务，那些账册什么的，我一看就头疼，还有满宫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们要是跑到我面前闹腾，我怕控制不住脾气，把她们都丢出宫，到时候你又该说我不贤惠了。”



    昭帝很冤枉，“朕什么时候说过你不贤惠？”不过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昭帝继续劝道，“朕知道你不耐烦管这些。朕教你个法子，你手底下那两个奴婢不是很厉害么？到时候朕下一道旨意，你总理六宫，德妃淑妃在旁边协助，平日皇宫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交给德妃淑妃处理，每月宫里的账册到你这了，你就让你那两个奴婢帮你看，有什么问题，让她们提出方法来，你最后负责拍板决定就行。你要是拿不定主意的，再过来问朕，朕在后面帮你，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阿玖被说的心动，“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挺简单的。”抱琴抱棋的能力和忠心她是很放心的。



    昭帝点头笑道，“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再有一点，你那两个奴婢虽然有能力有手段，但是你这个主子都不管事，她们再有手段，在后宫中能施展的地方也有限。你要是拿回掌宫之权了，狐假虎威，她们两个在后宫也能横着走。旁的不说，就说今天的事情，假如你现在掌管着宫务，不用朕来告诉，你手下那两个奴婢就能把慈宁宫这点儿猫腻打探的清清楚楚。你想想，如果你掌管宫务了，是不是以后行事什么的，都方便许多？”



    阿玖点头，“你说的有理。”



    昭帝趁热打铁，“等中秋宴过了，朕就下旨由你来掌管六宫，如何？”



    阿玖看着昭帝的笑脸，总觉得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就像他说的，她掌管后宫有利无害，她没理由拒绝，“好，等中秋宴过了，我就接过掌管六宫的权利。不过淑妃德妃你帮我留着，让她们一起帮我协理六宫。”



    昭帝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昭帝心情舒畅，陪着阿玖用完晚膳，这才回养心殿。



    抱琴悄悄问抱棋，“皇上跟娘娘说什么了？看皇上很高兴的样子。”



    抱棋瞅她一眼，“做奴婢的，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还用我告诉你一遍么？跟娘娘出去一趟，你的规矩也都给丢外面了？”



    抱琴吐吐舌头，这才想起来自己问的话逾矩了，忙扯着抱棋的袖子笑道，“好姐姐，是我孟浪了，以后我必然不会再如此，不然姐姐再听到了就打我，如何？”



    抱棋悄悄点一点她的额头，“咱们在宫里面代表的是娘娘的脸面，一句话不妥当就能给娘娘招来麻烦。这次就算了，以后再犯，我就告诉娘娘，让娘娘罚你。”



    抱琴连连认错，将这件事给翻过去。



    阿玖坐在软榻上翻看一本话本子，听她们在外面说话，头也不抬的问，“你们俩在外面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抱棋忙掀帘子进来，“没什么，不过几句闲话。这本书安太医看过了，暂时没有看出来什么问题。”



    边说，边将书和匣子放到一边。



    阿玖听了昭帝的话，知道这本书是太后借孙贵人的手送来的，心里膈应，挥挥手，“收起来吧，本宫想要看的时候再说。”



    转眼，到了中秋。



    每年中秋节的晌午，皇上都要大宴群臣，同时内务府还会给各朝廷重臣家里送去月饼，以示君臣同乐。



    今年的中秋宴是由德妃淑妃合力筹备，一大早，后宫里面就开始忙碌起来，各色食材流水一般从宫外运进御膳房，御膳房的总管太监忙的脚不沾地，指挥的御膳房的小太监们团团转。



    粉色宫装的宫人从外面走进来，见御膳房里一团乱，皱眉，声音略高，“李总管在哪儿？”



    李总管回头，一看认识，忙擦着汗跑过来，“原来是常善姑姑，太后她老人家有什么吩咐叫奴才过去就行，怎么劳您亲自跑一趟。”



    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常善因为丢失谕令，被太后下旨杖毙，现在这个常善是后来提拔上来的。太后叫惯了常善这个名字，就没改，让她连名字带职位，一块顶替了原来那个。



    常善下巴微抬，眼底露出一丝倨傲，“太后吩咐，后宫的主子们经过一夏辛苦了，今儿的中秋宴上，每个主子的席位上面再额外上一份乳鸽汤，也是太后对众位主子的体贴。记住了么？”



    李总管连连笑着点头，“姑姑且回去告诉太后她老人家，奴才一定把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的，保证不会出一丝纰漏。”



    常善嗯一声，“那就好，你们忙吧，我还要回去给太后复命。”



    一路目送常善离开了，李总管脸上的笑容才垮下来。



    站在他旁边的小太监愁眉苦脸道，“后宫能上席面上的主子就有二十一个，咱们御膳房里面的乳鸽不够啊。”



    因为鸽子肉天然的带一股土腥味，便是处理了，味道也没有旁的家禽味道好，所以后宫的主子们没几个喜欢吃鸽子汤的。



    且鸽子汤需要的乳鸽也讲究，必须是出壳三个月内的雏鸽，这时候的鸽子肉厚且鲜嫩，等再大一些，鸽子的肉质就会变柴，影响口感。



    前一阵子正是盛夏，乳鸽汤又是大补之物，后宫的主子们更没人会吃这个，故此，御膳房里根本就没有准备。



    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七只乳鸽，还差十四只才够数。



    李公公作为御膳房的总管太监，自然知道这些，垮着脸道，“太后发话了，便是没有也得找出来才行。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让人去外面采买，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买回来，不然耽误了晌午的中秋宴，你们就一个个的等着挨板子吧！”



    整个后宫都在忙碌，就只有阿玖的朝阳宫一如既往的清静。



    眼瞅着还有一个时辰就该开宴，抱琴进来笑呵呵禀报，“娘娘，夫人，二夫人，和几位少夫人在外面求见。”



    阿玖愣一下，“二夫人？”



    抱琴笑道，“就是二老爷家的，您该叫她二婶的。”



    阿玖想了想，“就是李文明他娘？”



    抱琴点头，“就是这位。”犹豫一下，又提点几句，“这位二夫人性子有点左，当初生文明少爷时伤了身子，以后不能再生育。从那以后，二夫人就把文明少爷当做眼珠子一样护着，就是二老爷想要训斥文明少爷一句，二夫人都能跟二老爷吵上一架。原本老爷还想管教文明少爷，就是因为二夫人护着，老爷才放了手。您上次在街上伤了文明少爷，怕是二夫人心里对您起了隔阂，一会儿她说话有什么不中听的，娘娘您不必理会她就是。夫人在一旁看着，必然不会叫娘娘您吃了亏。”



    听抱琴这么一说，阿玖就不想见这个二夫人，明知道对方要找自己的麻烦，还把她叫到跟前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抱琴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笑道，“方才只是奴婢的一点小见识，二夫人未必会如此糊涂，敢在朝阳宫给娘娘脸色。不管怎么说，在外面，娘娘和二夫人都是一个李家的，若是娘娘只叫了夫人和几位少夫人进来，不叫二夫人，落到有心人眼里怕是又要生出事端，还影响了老爷和二老爷的感情，这就得不偿失了。”



    阿玖点头，“你说的也对，既然这样，就让她们都进来吧。”



    抱琴的顾虑一点都没错，李二夫人方氏进宫就是来找阿玖麻烦的。



    上次李文明在大街上差点被阿玖毁了容，之后她被李政训斥，李文明伤好一些后，又被李政强押着去给那个被打伤的男子赔礼道歉，回府后又被李政亲自拎着板子胖揍了一顿，打的李文明半个月下不了床。



    从小到大，方氏重话都没对李文明说过一句，听着宝贝儿子在床上哎哎呀呀的惨叫，就跟刀子挖她的心似的。



    李政是她的丈夫，也是他们母子的依靠，她心里有怨，不敢冲李政发，就把一腔恨意都放到了阿玖的头上。



    要不是皇后多管闲事，不顾念骨肉亲情，她儿子能受那么多罪么？



    她心里满肚子的怨气，可是皇后在宫里面，她看不着摸不着，只能忍着。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宫了，她一定得跟皇后好好说道说道才行。



    一路进了朝阳宫，给皇后行完礼，各自在两边坐下，不等阿玖说话，方氏先笑道，“娘娘自打进了宫，威严逾盛，现在你堂兄在家里，听到你的名字，都要吓得浑身发抖呢。”



    李夫人皱眉，不悦的看方氏一眼，“难得进宫一次，提那些做什么？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文明心存敬畏也是应该的，有什么好说道的。”



    方氏心里有气，冷笑一声，“说的是呢，现在小九儿成了皇后，以后咱们李家人见了她只有参拜的份，哪里还能论的上什么亲戚情分。我家老爷是个没出息的，这次要不是沾了大哥大嫂的光，我还进不来这朝阳宫，参加不了宫里的中秋宴呢！”



    这话的火药味太浓，李夫人就算是个心性宽厚的，听了这话也难免动气，“二叔能进宫参加宫宴，是皇上给的体面，你能入宫也是因为二叔的身份，不存在沾不沾我家老爷的光，弟妹很不必如此说话！”



    方氏嗤笑一声，“得了吧大嫂，从古至今，咱们李家也就你这么一个贤惠人，你的好我自是知道，我家老爷因着大伯才有了今日的官职，我心里也明白。要不说咱们是一家人呢，就是这样互帮互助才算是一家人，互相拆台，拿着血脉亲人做伐子卖好，那算什么家人。您说臣妇说的对么，皇后娘娘？”



    方氏话题一转，直接看向阿玖，问道。



    李夫人此时要是还不知道方氏是借着这个机会故意找皇后的难堪就是傻子了。



    怪不得进宫的时候方氏死乞白赖的要跟着她呢，原来她是打的这个主意。



    为了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竟然敢质问一国之后，她好大的胆子！



    当着她的面作践她的女儿，方氏是把她当泥捏的了么！



    李夫人一腔怒火涌上来，狠狠瞪方氏一眼，“便是家人，也要分清好坏和三六九等才行。我们李家诗书传家，早有祖训传下来，凡李姓后世子孙，凡不贤不孝、行事放浪、玷污门楣者，轻则家法重惩二十鞭，重者逐出家族，夺去姓氏！”说着同样看向阿玖，“皇后对待家人，若是好的，自然要关照提拔，若是遇到这种不贤不孝，祸及祖宗的，娘娘也不必看在亲戚的情分上客气，只管按着国法律令执行就行。您记着，您这样做了不是冷血无情，恰恰相反，您这是维护了李家的荣誉，便是我和你父亲知道了，也是要夸奖你的。”



    阿玖连连点头，“娘亲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按着娘亲的要求来做。”



    方氏气急，她不过想要给自己的儿子讨个说法，若是皇后心有悔意，只要认个错就行。没想到她们母女俩竟然如此霸道，非但不认错，还敢拿除族来威胁她。



    各人家的孩子各人疼，大嫂心疼皇后，却也不该把她儿子当做草芥一样践踏！



    方氏心里愤恨，脸上的表情扭曲一下，咬牙笑道，“说起祖训，我记得咱们李家的祖训对女子也有训诫，不知道大嫂可还记得。”



    李夫人冷脸看着她。



    方氏也不在意，继续道，“咱们李家祖训说，凡李氏女子，必要贞静贤淑，宽容大度，孝敬公婆，礼待夫君，打理好内帷的同时，还要帮着夫家绵延子嗣……务必不能使世人指责李家之女不才不德，辱及门楣。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李夫人狠狠瞪她一眼，“这里是皇宫，弟妹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方氏轻笑一声，“大嫂放心，我这也就是关上门咱们自家人说说。”扭头瞅着阿玖问，“不知道皇后对咱们李家的祖训，可做到了？按说臣妇是外臣，这话不该跟娘娘说，但谁叫臣妇又是娘娘的婶子呢，看到娘娘有不妥当的地方，为了咱们李家的名声考虑，臣妇也得指出来才行。臣妇听说娘娘数次气晕太后，还拦着皇上不让他去后宫其他妃嫔的住处，娘娘这样不孝善妒……”



    阿玖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的就烦，皱眉问抱棋，“本宫可以收拾她么？”



    抱棋愣一下，“啊？”



    阿玖随手从旁边拿起一个杯子向方氏砸去。



    “咣当”一声，杯子砸中方氏的额头，滚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方氏眼神呆愣愣的瞅阿玖几秒，似乎被吓住，还有一些不可思议，身子晃晃，眼睛一翻从椅子上滑下来晕了过去。



    众人都被阿玖这突然的举动吓住，李夫人等人反应过来，赶忙站起来请罪。



    李夫人忧心道，“娘娘怎可如此莽撞，她再怎么说也是你二婶，这传出去了，旁人该怎么看你。为了这么一个糊涂行子误了您的名声，这可真是……”



    心里打定主意，回去以后一定把今天的事情跟李元好好说说，不能让方氏坏了娘娘的名声。



    阿玖拍拍手，装傻，“我做什么了么？啧，二婶也太不小心了，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还能跌破头，看样子今天的中秋宴她是参加不了了。”吩咐抱棋，“找个人把她送回去吧。”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