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昭帝的干预,彻查后宫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阿玖倒是无所谓,这次的机会错过去,还有下一次。至少借着申贵嫔这件事,后宫的妃嫔再想帮着淳嫔和太后闹幺蛾子,也得掂量掂量才行。
安亲王和安亲王妃听了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夫妻二人就进宫,一个找皇上,一个找太后。
皇后这么做,损伤的是整个皇室的脸面,他们夫妻作为皇室宗亲的宗正和宗妇,即便是不想管,也得出面说道两句才行。
太后一脸为难的看着安亲王妃,“不是哀家不想管这件事情,只是昨天皇后说的咄咄逼人,还说哀家要处置安太医就是枉顾人命。因着前几次的事情,世人对哀家多有误会,若是哀家再押着皇后处理申贵嫔的事情,怕是又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唉,哀家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啊。”
安亲王妃拧眉,“难道就由着皇后如此?”
太后叹息,“不然如何?哀家但凡多说一句,皇后就说要将哀家送到护国寺去。哀家现在老了,不中用了,管教不了后辈,就想在这慈宁宫的佛堂里面过几天安生日子。你现在来的也正好,你作为皇后的皇婶,没准皇后能听进你说的去。”吩咐齐嬷嬷,“去将皇后请过来。”
一听这话,安亲王妃就知道太后是想拿她当刀使。
皇后那些滚刀肉的事情,她听了好多件,惹急了皇后,皇后才不管你谁,就能伸手使劲往下扒拉你的脸面,末了还得上脚踩两脚才行。
如果可能,她一点都不想和皇后对上。
但是他们安亲王府早就暗中投向了太后这边,她心里不乐意也不能拒绝。
拧着眉道,“也就是太后您好说话,别说在咱们皇室里面,就是寻常人家,有哪家的儿媳妇敢这样跟婆母说话。依我看,这些都是李夫人纵容的,该下道旨意,让李夫人好好教养教养女儿才行,免得李家的女儿出去了祸害旁的人家。”
太后摆手,“一个皇后哀家都管教不了,哪里顾得上去管教李家其他的女儿,随她们去吧。”
她今个要能下旨申斥李夫人教女无方,皇后保不住就能下旨把姜家的女人们都给弄到庙里面去,毕竟姜家的女人们有被登徒子当众调戏的前科。她可不想赌皇后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无赖会不会这么做。
安亲王妃叹息,“太后您也是不容易啊。”
两人又互相感叹一番,然后开始聊一些勋贵人家的趣事。
两刻钟后,阿玖随着齐嬷嬷过来,进来后先向太后行礼,“太后您找我?”
太后指着安亲王妃道,“是你安王妃皇婶有话对你说。”
安亲王妃向阿玖行礼。
阿玖摆摆手,“皇婶不必多礼,坐吧。不知道皇婶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安亲王妃笑道,“既然皇后叫臣妇一声皇婶,臣妇就大着胆子说几句,一会儿说的不中听了,皇后您也别怪,臣妇也是为了皇后您的名声着想。”
阿玖眉毛蹙一下,“皇婶可是为了昨天本宫处置申贵嫔的事情而来?”
安亲王妃点头,“皇后处置申贵嫔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只是这罪名……”
不等安亲王妃说完,阿玖就痛快的认错,“本宫知道了。本宫也觉得用红杏出墙的罪名不太好,即便这是事实,为了皇室的面子着想,本宫也该藏着掖着,不让世人知道才行。本宫经过一宿的反思,觉得当时做事太过耿直了些,本宫年纪小,处事不周之处,还请皇婶教导。”
安亲王妃,“……”皇后把话都说完了,还把事情归结到年纪小,处事不周上,她还能说什么?
不但不能继续指责,还得安抚,“皇后年纪小,思量不周也情有可原,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还请皇后不必介怀,免得伤了凤体。”
阿玖点头,“我听皇婶的。”
太后,“……”事情就这么完了?说好的安亲王妃怒斥皇后,皇后奋起反抗,不服管教嚣张跋扈呢?
她还想着趁这次机会,皇后触怒安亲王妃,让安亲王妃联合整个宗室的力量对付皇后,最后将皇后禁足呢。
皇后不按套路出牌,后面的计划怎么实施?
皇后不是一向横行无忌么?怎么到了安亲王妃面前认错这么快?
太后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点闷,有点痛。
又有太监进来禀报,“启禀太后,卫国公夫人在宫外求见。”
太后愣住,“卫国公夫人怎么来了?快点请。”
阿玖眨巴一下眼睛,“卫国公夫人不会也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来的吧?”
依着卫国公夫人那种古板的脾气,可不是你认几句错就能了事的。她想说的没说完,你就得一直听着。
想到这,太后心里又舒坦了,看向阿玖道,“既然是为了昨天的事情而来,你也就先不必回去呢,省的还得再跑一趟。”
阿玖唇角翘一下,“我听太后的。”
半个时辰后,卫国公夫人从外面走进来,一丝不苟的行礼,“臣妇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在上面虚扶一把,满面笑容,“老夫人快点请起,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你在哀家面前还这么多礼节做什么。”一边示意宫人,“快给老夫人看座。”
卫国公夫人板着脸道,“臣妇多谢太后宽宏,但是礼不可废,便是臣妇和娘娘相识已久,也不能破了规矩。”谢了座,在旁边坐下。
这话说的生硬,太后也不以为意,笑道,“你呀,还和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张嘴闭嘴都是规矩。行了,讲规矩也是好事,哀家就不说你了。你难得进宫一趟,这次过来可是有事?”
卫国公夫人上身坐的笔直,点头,看着太后道,“臣妇听说,昨天太后娘娘当众斥责朝廷五品命官是您的奴才,为了维护皇家体面,就是打死也没事,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太后脸上的笑容一僵,解释道,“哀家确实说过这话,不过当时事出有因,话赶话才说到这。难道老夫人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
卫国公夫人板着脸点头,“确实如此。咱们大夏朝的律令,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子王爷犯了错,性命尚且不能姑息,太后怎么能因为区区颜面,就枉顾朝廷官员的性命,视朝廷命官的性命如草芥?臣妇私以为太后此举不妥,有失皇家气度,故此才冒昧过来说教,便是太后不乐意听,臣妇也顾不得了。”
太后一张脸顿时变得青青白白,如同调色盘一样,各种颜色来回变换,最后涨的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老夫人此言差矣,当时哀家说的是安太医,并没有针对朝廷命官的意思。”
阿玖一脸惊异的插嘴,“难道太医身上有职位却算不上朝廷命官?我一直以为太医也算是朝廷命官呢。唉,想想太医院的太医们辛辛苦苦的为后宫和各府邸的大臣诰命们治病,明明身上有官职却不算朝廷命官,只能顶着奴才的身份过活,真是可怜!我一直以为,只有签了卖身契的才算是奴才呢。”
众人立刻将视线对向阿玖。
阿玖眨巴一下眼,“难道我说错了?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你们听听就算了,不必理会。”
太后双眼冒火,皇后这贱人,分明是故意拆她的台!
她就说好端端的卫国公夫人怎么进宫来了,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向来皇室宗亲和朝廷清流之间就是对立又统一的关系,用皇室的面子来压朝廷清流,必然会引起朝廷清流的反弹。卫国公向来重规矩,以维护那些清流的权益为己任,这话传到卫国公夫妇耳朵里,正好给了他们大做文章的把柄。
不用说,这个卫国公夫人一定是皇后透出话去引来的。
不是皇后,就是李元的主意。
可惜她现在知道的已经晚了,早知道,她就不见卫国公夫人了!
卫国公夫人眼含赞许,一本正经的看着阿玖道,“皇后说的不错,太医身上有官职,就算是朝廷命官。虽然民间有句俗语,说‘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但这些人也是想用一腔才干学识报效国家,为国为民而已。若是太后用对待奴才的眼光来对待天下学子士人,怕是会寒了天下学子的心。人不可以有傲气,但不能没有傲骨,有气节之人,为五斗米尚且不肯折腰,更何况太后以奴才的身份辱之。太后昨天的话,说的实在是太过了……”
阿玖看着卫国公夫人在那里引经据典的侃侃而谈,眼角瞥见太后越来越气恼僵硬的脸,努力压下唇角的笑意。
她昨天只不过想着拿住太后这句话的话柄当机会,故意传出去看父亲那里能不能借此整治太后一回,没想到父亲转头就把卫国公夫人这个宝贝给弄进宫了,这个卫国公夫人简直太可爱了!
太后忍了半天,最终没有忍下满肚子的怒火,冷着脸站起来,“哀家到了礼佛的时间,你们都退下吧。”转身去了后面。
卫国公夫人的话憋在嘴里,脸上古板的表情更加如同刻出来的一样,鼻子两边的法令纹拉的老长,一看就知道是生气了。
安亲王妃尴尬的看看皇后,再看看卫国公夫人,咳一声道,“既然太后要礼佛,那我就先回去。”向阿玖行个礼,告辞出去。
阿玖同情的看卫国公夫人一眼,笑道,“太后礼佛一般要半个时辰,老夫人不如随本宫去朝阳宫坐坐。”
卫国公夫人也是个脾气倔强的,因为卫国公的关系,她到了哪里也是深受敬重,现在猛然被太后这样毫不留情的落了脸面,一口气哽在胸口,把她的倔脾气也激了上来,绷着脸道,“臣妇谢皇后娘娘的好意。只不过臣妇今天是为了太后而来,目的尚未达到,不能离开。既然太后礼佛要半个时辰,那臣妇就在慈宁宫外侯上半个时辰,等太后出来了,臣妇再继续。”
阿玖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先回去了。”同时吩咐慈宁宫的宫人,“去,搬个椅子放到门口,让老夫人坐着。老夫人也是为了皇家着想,不能寒了这些老诰命们的心。”
卫国公夫人一脸感动,“还是皇后娘娘深明大义。”
太后在后面听得差点气吐血,皇后这个贱人还有卫国公夫人这个老顽固,合着是一起挤兑她,说她不深明大义,是非不分了?
最可恶的是,皇后还让人搬个椅子放在慈宁宫门口,她又不能把卫国公夫人轰出去,看来今天她是别想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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