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林大人求见。”钱立本进来向昭帝禀报，怕昭帝不清楚是哪个林大人，又补充一句，“是太子少傅林从安林大人。”



    昭帝讶异一下，“他来做什么？”想起内宫里发生的事情，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让他进来吧。”吩咐宋斌，“这件巫蛊的事情你好好查清楚了。”



    宋斌会意，行个礼退下。



    林从安是一个五十多岁，精神矍铄的矮胖老者，当初是大皇子祁王的心腹，后来祁王**在夺位中覆灭，他趁着时局混乱，装病闭门不出躲过一劫，之后就一直低调隐忍，寻常不参加任何应酬，为人精明又很会审时度势。



    这次来参加宫宴，听王夫人跟他说了巫蛊的事情之后，他心里就立刻做出决断。



    他们已经得罪了兰陵侯**，兰陵侯想要把自己府上从巫蛊的事情中摘出去，肯定会咬定他当替罪羊，为今之计，想要和兰陵侯抗衡，必须给自己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才行。



    这么多年他虽然不管朝堂上的事情，却一直关注朝堂。



    皇上刚登基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是兰陵侯手中的傀儡，但通过这两年的观察来看，皇上已经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尤其是今年皇上表现出来的一系列动作，看似软弱没有主见，实际上每次都能从兰陵侯和李元手中获取好处，而且皇上的态度也越来越强势。



    兰陵侯和李元手中的势力再大也是臣子，一旦皇上能立起来，兰陵侯和李元手中的权势就是镜中花水中月，皇上早晚能把这些权势收回。



    因此，想要对抗兰陵侯府，林从安第一个就想到的皇上。



    效忠皇上不是嘴上说说，幸好他手中有筹码。



    当初祁王势败后，朝堂虽然经过大清理，但还有许多埋在深处的暗线没有被挖出来，作为祁王身边第一谋臣兼心腹，他手里有所有这些暗线的名单。



    现在他拿着这些暗线的名单投靠皇上，除了增加皇上手中的势力外，还能给他自己和那些暗线找一个出路。



    林从安在养心殿中呆了一个时辰，进去的时候眼中还有些许忐忑，出来时则是满眼的兴奋与喜悦。



    昭帝看着手中墨迹犹新的名单，脸上露出笑意。没想到一个巫蛊的事情他竟然还能收到这样一份大礼，要是兰陵侯知道他们让林从安背锅不成，反而逼的林从安把祁王的那些势力交到他手中，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随着手中的权势越来越大，锦衣卫的做事效率也越来越高，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把辩机用巫蛊陷害皇后的事情调查清楚。



    只不过这件事情安排的极其周密，时候兰陵侯又做好了扫尾工作，仅凭一块令牌根本没法给兰陵侯定罪，最后只将安亲王妃禁足，安亲王也因此事被免了宗正的职务，昭帝亲自下旨从宗室王爷中又挑了一个出来担任宗正之职。



    白非凡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养，身体已经完全康复。



    一开始他是借着给太后看病的理由留下，心里并没把太后的病症放到心上，原打算给太后看好了病就走；后来见识到太后病症的古怪之处后就上了心，反而真心实意的想要留下来好好研究研究。



    他有这样的想法，昭帝自然不会赶人，只是他作为外男，长期住在宫里不像样子，昭帝干脆在太医院里专门给他拨了一所院落，让他在那里住下。



    十八皇子和二十六皇子也在太后寿诞过后第三天就搬出皇宫，当初抚养他们的两个贵人也被昭帝分别封了贞太妃和静太妃的封号，跟他们一起搬出去。



    时间一晃进入十二月份，阿玖掰着手指头算算，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该过年了，宫里面在年前有大大小小三四场宴会，也都得一一准备起来。



    不过她向来是个心大的，对这些琐碎的宫务不感兴趣，把事情扔给德妃淑妃，派抱棋过去协助后，就不再理会。



    “走吧，咱们去给太后请安。”阿玖在朝阳宫里练完一趟剑法，拿毛巾擦擦脸，对抱琴道。



    以前太后没有受伤时，她是逢初一十五过去慈宁宫请安一趟。



    太后受伤后，为了漳显孝道，她每到双日都要过去给太后请安，亲自询问太后的病情进展，以至于人人都夸皇后贤孝大度——当初的巫蛊之事虽然兰陵侯府抹掉了证据，但多数人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太后联合兰陵侯想用这样恶毒的手段置皇后于死地，皇后却不计前嫌，不是大度是什么？



    其实也有就只有阿玖才知道，她压根就是为了去欣赏太后的惨状，顺便给太后上点眼药，让太后生生气，才不是什么大度呢。



    不过这一点，她是绝对不会和别人说的。



    “太后压根就不想让娘娘您过去，您又何苦去受那气呢？”抱琴有些不满。



    太后原先行事做派好歹还顾着脸面，有些讲究。自从瘫在床上不能动之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古怪暴躁，见了皇后连个好话都没有。皇后不生气，她这做奴婢的都要气死了。还有慈宁宫的那些奴才们，见了她们主仆跟见了强盗土匪似得，脸上的防备抵触不要太明显！万一太后有个什么好歹，谁知道这群黑心肝的会不会把责任赖到皇后娘娘身上。



    阿玖笑眯眯的看她一眼，“你不懂，有时候看对手生气，也是一种享受。行了，咱们赶紧过去吧，等从慈宁宫出来后，本宫带你去平郡王府转一圈。”太后态度越不好，说明她越生气，太后越生气，她就越高兴。



    抱琴这年纪也正是好玩乐的时候，听说要出宫，立刻将对慈宁宫的不满放到一旁。一边伺候着阿玖往外面走，一边道，“静太妃上次跟奴婢说桂嬷嬷酿的桂花酿好喝，奴婢看她的意思似乎是不好意思要，不如一会儿奴婢陪娘娘过去的时候，给静太妃带一坛子过去？”



    “原来静太妃是个爱喝酒的，本宫竟然没有看出来。既然她喜欢喝，就多给她带几坛子过去，把桂嬷嬷做的桂花糕和豌豆黄也给带过去一些，本宫记得小二十六喜欢吃。”提起静太妃，阿玖一脸笑意。



    静太妃当初在先帝的时候做贵人时，只被先帝临幸过一次就被抛在了脑后，原本天真烂漫的性子在后宫中隐忍了十来年下来变得谨小慎微，言语寡淡。



    这次出宫做了太妃，仿佛捆在身上的枷锁被打开，原本烂漫的本性又暴露出来，变得爱玩爱热闹，三天两头的就找理由举行各种宴会，规模不大，胜在心思奇巧，每次的宴会都能让人尽兴而归。



    阿玖参加过一次后就和静太妃看对了脾气，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每次阿玖想要出宫玩的时候，就让人给静太妃递信，让静太妃出面邀请她，这样一来，皇后出宫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连御史都没话说——静太妃作为先帝的妃嫔，算起来也是皇后的长辈。皇后敬重太妃是依礼而行，也是对先帝的敬重。御史总不能弹劾皇后太过守礼了吧？



    至于弹劾静太妃，人家静太妃只是好热闹了一些，给皇后递请帖也是尊重皇后的意思，毕竟静太妃辈分虽高，但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妾，论身份地位，是不比不上皇后贵重的。



    唯一一个能教导太妃和皇后的太后还在慈宁宫躺着，自顾不暇。



    故此，御史虽然看不上皇后三天两头出宫的行为，却也只能私下里嘀咕两句，明面上是一点不是都不能说的。



    阿玖到慈宁宫时，白非凡刚给太后针灸完毕。



    太后脸色青白的躺在床上，眉心隐隐皱起，似乎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阿玖进去后，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玖瞅白非凡一眼。



    白非凡解释，“我刚给太后施完针让太后睡了过去，等一个时辰后才能醒过来。”



    阿玖点头。



    这一段时间她和白非凡多次见面，确定白非凡没有祸心后，阿玖对他也不再那么防备，说话上面就平和许多，“太后的病症国师可找到缘由了？”



    白非凡拧着眉摇头，“太后的脉象无异，身上也没有不妥之处，当初扭伤的腰椎骨也完全恢复……我也实在不知道太后为何会依然浑身疼痛。”



    “或许是太后年纪大了，身体体质下降，这才导致一点小病痛酿成大病……太后这边就麻烦国师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本宫。”阿玖唏嘘一句，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要走。



    白非凡答应一句，拿了药箱跟着一起出去。



    “对了，本宫记得国师说要拿紫云灵芝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制作出同样效果的药丸。不知道国师研究了这么久，可研究出来了什么门道？”出了慈宁宫，阿玖突然想起来问。



    当初白非凡被刺客所伤，阿玖就有些奇怪。



    紫云灵芝丹的效用她可是知道的，她服用以后异能增加，昭帝服用后增长了四十年的功力。



    白非凡的武功她没有亲眼见过，但当初白非凡敢光明正大的跑到合欢宗闹腾，后来又能躲过合欢宗宗主的追杀，除了他自身毒术过硬外，身手必然也不会差。



    这样的一个人服用了紫云灵芝丹之后，怎么着也得变成一个绝顶高手吧？可他竟然差点被几个武功不是特别高的刺客给杀了，这身手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后来她询问了一下才知道，白非凡压根没吃那枚紫云灵芝丹，而是留着做研究。



    阿玖知道后都无语了，终于知道了什么是药痴。



    白非凡摇头，“尚未研究出来。或许是我医术浅薄，等我再翻阅一下古籍，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办法。”



    阿玖呲一下牙，“你还医术浅薄？呵呵，你也太谦虚了。”这要是让太医院的那帮人听到了，还不得羞臊死啊。



    “对了，好歹咱们俩也算共患难过，等你研究出来了，能不能送本宫两丸尝尝？”不管能不能研究出来，先定下总不会错。



    白非凡颔首，“皇后对我有救命之恩，区区两枚药丸，如果能研究出来，我自当双手放奉上。”



    “那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等你研究出来了，给本宫两枚。”阿玖笑眯眯拍板，“本宫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国师请自便。”



    白非凡站在原地默默看了一会，这才离开。



    昭帝最近有点忙。



    每到过年，各地的请安折子雪片一样飞进皇宫，里面夹杂着各地的税供还有各地官员的政绩考核。



    虽然这些折子都是下面大臣处理好后拟定上来的总数值，但这么多看起来也有点烦。另外年底了各种祭祀也得准备起来，礼部忙乱的时候还不时地到养心殿征求皇帝的意见，生怕中间哪个环节办的不合圣心了。



    除了这些明面上需要皇上操劳的东西外，私底下锦衣卫那边也要安排各种事情。



    有了林从安的投靠，昭帝想要处置起兰陵侯更有底气，趁着兰陵侯和李元忙着为西北的事情斗法，没有功夫顾忌朝中，昭帝又浑水摸鱼，把收拢过来的原本属于祁王的几条暗线插入兰陵侯一派和李元一派，最让人惊喜的是，原来祁王手中的一条暗线是西北的一个百夫长，昭帝暗中运作一下，直接将那个人提拔成了都尉，并帮着那人除掉了李元**的几个暗哨，从而一举得到姜战的信任。



    “皇上，姜战的人和李元的人现在在西北已经斗的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李元的人就要全都折在那，连孙正也要被姜战挖出来。咱们要不要出手？”宋斌禀报完消息后问道。



    孙正当初借着被刺杀的机会隐匿起来，后来锦衣卫的人找到了他，因为昭帝有令不许他们插手，所以他们只是监视，从无动作。



    不过孙正手中似乎有了姜战犯罪的证据，具体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要是孙正就这么死了，那些证据估计也就没了。



    昭帝想了想，摇头，“不必，暗中监视，如果有机会的话，从孙正手中把那些证据拿过来。那不过来也没关系，千万记住不能暴露！”



    兰陵侯和李元都是狡猾的老狐狸，一旦发现除了他们外，还有第三方势力涉入其中，这两人一定会反应过来，说不定还会联手绞杀第三方势力，那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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