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离雪峰县城有点远,离襄宁市反而要近一些,跟莫公乡有些类似。镇上有好几家小型国有企业,这些企业虽然建在清河镇,实际上属于县里直管。陈国志不知走了谁的关系,突然进了雪峰县清河镇一家生产风扇的电器厂上班,靠着钻营,慢慢地爬到了副厂长位置上。后来不知何故,电器厂厂长被县政撸了下去,陈国志竟然坐上了厂长宝座。
据调查资料显示,此时褚正清正荣升为清河镇二把手。
陈国志在电器厂厂长任上干了三年,电器厂风扇滞销,工厂无法运转,最后被私营企业低价收购。同年,陈国志又意外调到襄宁市老工业区,担任一家皮革厂的副厂长。这次陈国志老老实实呆在皮革厂,没有上位掌舵,皮革厂运转得顺风顺水。
四年后,清河镇镇长褚正清调到襄宁市LC区任副区长,襄宁市LC区跟雪峰县平级,所以褚正清的调动在职位上属于越级晋升。
不久后,市政决定资产重组转型一家经营困难的小型国有企业,试点冶炼工厂,在皮革厂混日子的陈国志,在沉寂四年后又开始走运捞肥缺,加入了这家资产重组后的冶炼厂,直接任副厂长。
冶炼厂厂长的结局跟雪峰县清河镇电器厂厂长的结局一模一样,不久后,厂长因贪污腐败且私生活糜烂,被市政挪开,把陈国志提了上去。
一直到今年,冶炼厂又资不抵债运转不灵,正在申请破产。而褚正清在LC区副区长位置上干满一届后,最近被调去青云区任常务副区长,居然又升了一格。
这是罗伟的调查资料,里面涉及到副区长褚正清的履历,是因为李正一开始就提到要跟踪他。虽然罗伟不敢明目张胆地跟踪一位副区长,但查陈国志时正好牵扯到,那顺手为之,倒也不是难事。
从以上资料,李正一至少可以看出以下两个问题:
首先,陈国志的能力或人品值得怀疑,无论他在何企业,只要掌权,这家企业绝对逃不过要么被收购要么被破产的结局。
其次,从四平镇开始,陈国志跟褚正清之间,肯定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不然陈国志的起起落落就没法解释。当然,或许有其他内在联系没有调查到,所以误导李正一的思维,也是有可能的。
往更深层次想,陈国志很有可能故意做坏企业,以图低价出让国有资产,从中牟利。或者运营过程中,官商勾结、中饱私囊,侵吞国有资产,从而导致企业运转不灵,最终破产倒闭或被收购。
如果就资料来说,褚正清跟陈国志之间绝对有暗藏的交易内幕,或行贿受贿,或官商勾结。可是罗伟的资料显示中,还有最后一条非常重要的记录:褚正清为官非常清廉。
褚正清?为官清廉?
李正一脑海中隐隐有一丝线索,却始终想不透彻。他敢肯定,前世绝对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可惜目前没有想到理清思绪的关键点。
罗伟在一边抽烟,瞧着李正一半天不哼声,便问:“李哥,难道资料有问题吗?”
李正一摇头说:“资料本身应该没问题,我只是觉得奇怪,有些地方左右都想不明白。从资料显示,陈国志跟褚正清之间肯定存在问题,但你的资料后面又标明褚正清为官非常清廉,所以我现有的猜测似乎自相矛盾。”
罗伟说:“这一条调查结果不是一人两人的评价,在褚正清老家清河镇,只要一问到原清河镇镇长,多数都会竖起拇指赞一声。别的不说,就连自己的亲哥哥,他都没有过多地照顾,除了把亲哥哥带在身边外,再也没见他有什么特殊的帮助。”
“他把亲哥哥带在身边?”李正一觉得很惊讶。
“对,据说兄弟俩感情很好。”
“那你资料中为什么没有写进去?”
罗伟顿时纠结道:“李哥,我真正调查的是陈国志,褚正清这边的资料,只是因为有牵连,所以才附带在内。实际上,我没有刻意去调查过褚正清,对他的哥哥,我更加不会花时间和金钱去调查的。”
李正一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便换个角度问:“褚正清的资料,还知道些什么?”
“道听途说来的,比较零散,要不要听听?”
“你说。”
罗伟说:“在调查陈国志的老家时,顺便问到过褚正清,他家没什么背景,祖上往上数个七八代,代代都是农民。褚正清在清河镇呆了十几年,从一个小小科员开始,凭着才干能力慢慢晋升到清河镇镇长,方圆几十里风评都不错。”
“褚正清俩兄弟自幼失去父母,他从小就是由哥哥抚养长大成人,送他上学读书。早几年嫂子病死,就把哥哥侄子带在身边,据说他哥哥现在就在青云区那边开一个什么小店,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
李正一打断问:“他哥哥叫什么?”
罗伟仔细想了一会说:“好像叫褚正……对了,叫褚正善。”
褚正清?褚正善?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李正一脑袋这个移动硬盘终于检索到有用的信息。这一刻,他记起了前世在狱中听闻的传闻,关于褚正清,关于褚正善,关于陈国志。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关系,也是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故事。
简单版本就是褚正清的兄长褚正善暗中借用弟弟的权势,亲自出面跟陈国志勾搭在一块,两人利用彼此的便利,一点点地侵吞国有资产。
一个偶然的机会,褚正善得知陈国志私藏证据,便雇人暗中伺候,寻觅良机引蛇出洞,然后用渣土车制造车祸,把陈国志撞死在回家的路上,车内一应资料文件被洗劫一空。凶手完成任务找褚正善要另一半的佣金时,差点被他灭口。老羞成怒的凶手准备一不做二不休,连同雇主一块儿干掉,却双双落入法网。
狗咬狗一嘴毛,凶手把褚正善的幕后指使行为抖得一干二净。襄宁市市局顺藤摸瓜查到褚正善老家,发现这个一脸憨厚的汉子,家中用铁箱藏有几百万现金。让一向清廉的弟弟褚正清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自己那生活简朴家无余财的亲哥哥,会是伙同陈国志侵吞国有资产的罪人。
当警方最后审问褚正善,为什么家中钱财潜藏不用生活如此简朴时,褚正善依旧是那一副憨厚的笑容,他说自小穷怕了,有钱才安心。
凶手一审死刑,死刑犯在狱中说起此事时,一众狱友尽皆无语,费尽心思捞钱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让自己或者亲人的生活更加优越而已。可是像褚正善这种捞钱不用,用来收藏的犯罪行为,没有任何一个狱友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