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熄灭，监室内一片安静。
‘神棍’老福头嘴里还在轻声嘀咕着什么，却又不敢太大声，刚才迟老大那一顿疾风暴雨般的老拳，似乎将他打怕了。
方宇只听到他反复念叨着‘消业’、‘救赎’、‘带业往生’、‘阿罗汉果’、‘无漏’、‘未来佛弥勒菩萨兜率天内院’……
方宇真的很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
——真不该和这‘老神棍’搭腔的，看他满脸慈悲，还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是个‘练功’的。反正最后这张床的上下铺都空着，早知道就睡上铺，不睡下铺了！即便换了一个方向，不是和老福头脑袋顶着脑袋，可方宇还是能清晰听到他的嘀咕声。
半夜里，黑漆漆的昏暗房间里，听一个老神棍念叨‘阿罗汉果’、‘带业往生’之类的，还是用一种神神叨叨、含糊不清的口吻，跟恐怖片里的情节似的。方宇虽是个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顽主，可也被这老货吓得够呛！
盗墓笔记加鬼吹灯加午夜凶铃的结合体，恐怕也没这老货阴森森说一句‘消业’来得恐怖瘆人。
方宇在心底暗暗发誓，五分钟之后老福头如果还嘀咕不休，他一定效仿迟老大——对付这种老神棍，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打爆他，打得他满地找牙！
——你不是说打你是帮你消业吗？我他妈削死你，直接把你削上天国，削到西方极乐世界去！
方宇在心里数着数，掐着生物钟秒表，只要满五分钟，这老货还在嘀咕，他一定暴起打掉他满嘴牙，让他再也不能宣扬邪恶思想！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四分半……
方宇紧紧握着拳头，只要再数三十个数字，老福头还像现在这么嘀嘀咕咕，他一定举起屠刀，朝鬼子的头砍去！
“小哥？睡着了吗？”老福头突然在方宇的脚那头低声喊道。
方宇假装没听到，继续在心里数数字。
四分四十五，四分四十六……
“小哥，方宇小哥，醒醒……我有话和你说！”老福头低声说道。
方宇顿了一下，这老货有什么话和自己说？他刚才被带出去单独审讯了，难道是想告诉我真相？
方宇强忍着狠狠暴揍老神棍一顿的冲动，悄无声息地从床上坐起，一转身，又换了一头睡，和老神棍脑袋顶着脑袋。
“说吧，什么事？”
方宇压低了声音，像是两个正在暗中接头的地下工作者。
“小哥，你还有救，你得消业啊……”
“擦！”
方宇整个人都蒙圈了，他的脑海中，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打到这老货说不出话来，把他直接送上西方极乐世界！
方宇猛的一拳就递了过去！
“别打，听我说完最后一句！”老福头求饶道。
“说！”方宇的拳头距离老神棍的脸不到一公分了：“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发誓，我的拳头一定比迟老大的重！”
方宇从内心里就厌恶甚至憎恨世界各地像老福头这类人，真正的宗教是宣扬和平与美好的，可这些人却披着真善美的外衣，蛊惑人心，专干一些丧心病狂的事！
杀手的目的是为了钱，妓女也是为了钱，小偷强盗同样为了钱。
世俗、庸俗……
这些‘职业’绝对谈不上高尚，这类人贪婪又懒惰，好吃懒做又想过上好日子，方宇自己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可即便如此，这些‘职业’也比老福头这类神棍强一万倍。
杀手、妓女、小偷、强盗，都是为了钱，他们贪婪，有时候也会失手伤人甚至杀人，可即便如此，和老福头这类人相比，那就是天使！这些人不要钱、不要美好的生活，他们活的像苦行僧，看似无欲无求，只为度化众生。可他们的终极目的，是毁灭地球，让人类在地球上消失。
“小哥，今天晚上你小心点，最好别睡得太死！”老福头的声音压的很低，只有他自己和方宇能够听见。
“你知道些什么？说，是不是单独审讯的时候，那些警察对你说了什么？！”
方宇沉声问道。
他怀疑，有一个很大的阴谋正围绕着自己展开！
“不知道警察同志和别人说了些什么，他们把我带出去，只是问我有多少道友，一般都是在哪里秘密聚会。”老福头道。
“那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我晚上小心点？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方宇继续追问道。
“我说过了，我已经开了天眼，我能看透一切！不过，神通不可外漏，更不能以神通来吸引普通人信仰我们，否则就不是正道、正法，而是魔！”老福头很认真地说道。
方宇不耐烦地说道：“少废话！不疯魔不成佛，你连魔都没入，谈什么正法？快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老福头一声叹息：“痴儿，痴儿啊！魔便是魔，永远成不了佛！什么是魔？人类的贪嗔痴等各种欲望，就是魔！所以我们要修行，要时时观照本心！世尊当年在菩提树下即将顿悟时，欲界诸天第六天，他化自在天的天主魔罗——也就是魔王波旬……”
“波你额娘的大鸭头！”
方宇再也忍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已经误入了传销组织，正在被人洗脑！
蓬！
方宇一记老拳，砸在了老福头的脸上，他的左眼，瞬间黑了一圈，变成了单个的熊猫眼，像极了动画片里的贱狗‘阿呜’！
“哎呦！”
老福头似乎没预料到方宇会突然发难，疼得呲牙咧嘴，哀嚎出声。
“老贼头，你又发什么神经？是不是皮又痒痒了？！”
迟老大在头顶的上铺怒喝道。
“不……不是，刚才突然一阵牙疼，现在好了！”老福头道，看来真的是被迟老大打怕了。
“疼吗？嘿嘿，你不是有神通吗？你不是有神功护体吗？那你还喊什么疼啊？！”方宇心里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忍不住揶揄道。
“疼？嗯，却是有点疼！我哎呦哎呦是疼，啊呦啊呦就是不疼，你说我该哎呦哎呦，还是啊呦啊呦呢？”老福头疯言疯语了地说道：“听不懂？哎，罪过啊！你应该多聆听南师的教诲，方有机会脱离这三界火宅啊！”
“我觉得你不应该在这里！”方宇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对！我不该在这里，我要出去传道，法布施！”老福头顿时来了精神。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在这监房，你应该被关进精神病院，你个老疯子！”
方宇再也没有耐心听他胡说八道了，恶狠狠威胁道：“给你二十秒，你要是再不说，我现在就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
“小哥稍安勿躁！”老福头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已开了天眼，能看透人心！你小心一点，阿七、猴子、生哥要对你不利！他们的心，已变了颜色！”
方宇一怔——这老神棍难道真的有特异功能，可以看透人心？
不可能！
这老货一定是瞎蒙的，他要是有神功，也是神经病的功夫！
“我开天眼的事，你要给我保密啊！这是修行人的大忌，对于修行者，神通不是终极目标，只是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后自然而然出现的东西，不必太在意！”
方宇暗自冷笑——神通当然不是你们的终极目标，你们的终极目标是毁灭地球，毁灭全人类！
老福头继续说道：“缘起性空，了生脱死，这才是修行的终极目的！至于神通……神通和神经是一对孪生兄弟，应对不好，就是神经！”
“我同意！”方宇道：“我看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方宇再也没有了和老神棍继续交谈的兴趣，脑袋躺到了另一边，双手捂着耳朵，再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他发亮的眸子，却盯着对面床铺似乎已经睡着了的阿七、生哥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