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在享受美食的同时,也能欣赏到满园牡丹的美景,韦家特意把宴席安排在了池塘边的水榭之中。
男女宾客隔着距离虽不远,但在长廊上放下珠帘,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而在湖心亭里的歌舞表演,两边又可近距离观赏,这份用心,当真是体贴又周到之极。
木乔这是头一回有机会近距离接触皇家之人,免不了好奇的多看几眼。那位三殿下妃李氏年约三旬上下,保养得极是得宜,远远看去面目姣好,宛若妙龄少女。尤其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在金黄凤冠的衬托下,更显神气。只是行动举止之间因要带着皇家贵气,未免有些一板一眼,略显得有些拘谨。
阿果私下跟木乔道,“爹爹说,宫里的女人老得最快。你别看她远看还不错,那全是厚厚脂粉遮掩的,不信让她净了面你再看,肯定就没法看了!”
“嘘,这种话可小声点。怎么没见她带孩子来?三殿下没有女儿么?”
“哪里呀!”阿果又卖弄起自己的博学多才,“宫里的规矩严,小公主和小殿下们没有得到特别的许可,是不能随意出宫的。况且,一家子都跑出来了,万一遇到刺客怎么办?总得小心防范着些才是。”
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再说了,殿下那么多孩子,如果要带,得带多少出来?如果不是自己亲生的,她又干嘛带出来替别人献宝?听说在宫里头,有许多公主一辈子别说嫁人了,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就算嫁了人,一样得受管事嬷嬷的气,甚至一年都不许见驸马一面,比牛郎织女还可怜!”
哦,木乔算是又长了一层见识。心下暗叹,这做个公主还挺薄命,要没投胎到正主儿的肚子里,那日子恐怕也是不好过的。
当下默默,低头吃菜,还是这个最实在。唔,味道不错!
“难得今儿这么高兴,不如咱们请诸位千金各尽所长,献上才艺。让本宫也开开眼,如何?”小酌几杯后,李妃听得那头男宾们说得热闹,便也笑着开了口。
这本是宴席中的常事,阮玉竹来前也特意指点着木乔练了几个字,背了几首诗词,基本上还是可以应付的。
只是这位李妃今日却要玩点小花样出来,“咱们也别老这么坐着,不如行个令,由本宫作令官,骰子转到谁,就该谁来表演。若是演得好,本宫自有打赏,若是演不出来,那可得罚酒一杯哦!”
“如此甚好,老妪这就让人去准备。”陪在李妃下首的人是韦桓的母亲乔氏。他的夫人,那位出身敦煌索氏的妇人三年前已经过世了。因续娶的夫人胡氏身份不够高贵,象今日这样的盛大场合,还得请母亲亲自前来照管。
木乔在听闻此节时,心中有微微的不平。这个世上,男子丧妻,韦桓这般守了一年,人皆赞有情有义。但女子丧夫敢一载而嫁的,只怕要给人戳穿了脊梁骨。
很快,一副玉骰就送到李妃面前,她说是自己要当令官,却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旁边自有宫女太监代劳。其实大家心里也明白,摇骰子不过是个幌子,主要是得由她来安排前后次序。
很快,第一个点数掷出来了,当之无愧轮到晋阳郡主杨秀儿。
李妃笑道,“你这丫头可别胆怯,好好开场。弹得好,让三皇叔送你把好琴。”
杨秀儿傲然道,“定不负皇婶所托。”
一旁有丫鬟捧上瑶琴,杨秀儿弹了一曲《幽兰》,曲调高雅,她弹得也很熟练,想来是花了大功夫在上面的。一曲弹毕,满座鼓掌。
李妃立即吩咐人打赏了礼物下去,木乔原以为象这样皇家赏,定是贵重的金银珠宝,却不料只是些女孩儿家用的宫扇香料等物,虽是极好的东西,却过于奢靡了,顿时没了兴趣。这可不是木乔贪图那几个钱财,而是她跟着霍家生活,已经养成习惯,对这些不好变现,偏又精贵之极的东西已经失去了热情。
下一轮,就轮到了阿果。
李妃笑得更加和婉,“安小姐来京城怎不早说?改日可要请你到府中作客。我们家也有丫头是会骑马的,到时也让她们看看定州女中豪杰的风采!”
瞧她这滴水不漏的待人工夫,木乔开始有些明白为何会说宫中女人老得快了,这得多操心,才能记住每个人的喜好特长啊!
阿果平素是说说笑笑,没个正形,但遇到大事,却是不会犯错。向李妃行了礼,又谦虚了几句,命带来的丫头取出一只月琴,大大方方的站在场中边弹边跳,还唱起歌来。
这是她们定州那边的小调,以前住在霍家时,木乔就听她跳着舞唱过。只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弹琴,这可令得木乔异常惊喜。
忽然,就听对面男宾处咚咚咚咚响起了急促的鼓声,竟是在应和着阿果的琴声,给她伴奏。
异族儿女本就豪放,不拘小礼,这下子,阿果跳得更加欢快了,歌声也更加婉转嘹亮。
引得众宾客不住跟着节奏鼓掌打拍,瞬间就把方才杨秀儿的风头盖了过去,怄得那小姑娘的脸跟身上的衣裳一样绿。
跟随着阿果的轻灵旋转的脚步,木乔的目光随之左右摇动。只是无意间,却给坐在首席上的李妃捕捉到了那一抹浅金色的琉璃光芒,顿时整张面孔都怔了一怔。
“那是谁?”
旁边的女官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很快就向乔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打听了出来,“是霍太傅家的小姐,四年前收养的干女儿。”
“是么?”李妃的脸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就没多的话了。但那女官晓事,暗暗跟旁边的太监递了个眼色,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阿果唱了一时,正觉得有些累,却听那边的鼓声一变,恰好在她一段唱毕时急促击打起来,似也在收尾。见此人如此识趣,阿果便只拨着琴附合几句便停下收了,而那边的鼓声再过一时也恰到好处的结束,配合得相当完美,引来一片称赞。
李妃笑道,“有此二人珠联璧合,再接下来,恐怕什么都入不得耳了。也不知那是哪家的儿郎,打得如此之好。去问一下,本宫有赏。”
她话音未落,却陡然听得那边鼓声又起,却明显和方才的欢快热烈有了不同。开头几个抑扬顿挫,瞬间将气氛一凝,把众人的心都给抓住了。
然后由轻及重,由慢及快,忽又慢下来,忽又加快,如此循环往复,恰似江河奔腾,万马咆哮。
众人只听得那鼓声擂擂,便如亲身乘船在大江大河之中漂流一般,时而狂风暴雨,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急流勇退,时而一泻千里。一颗心也跟着鼓声起起落落,直至最终东归大海,才终得宁静。
鼓声已毕,可许多人竟还未回过神来,只觉余音袅袅,还沉浸在那种氛围内不可自拔。良久,才都在心中一声长叹,如此好鼓声,才当真是让人过耳难忘。
过不多久,有三殿下身边服侍的内监托着个盘子进来,给李妃打了个千儿行礼笑道,“殿下说,这礼物是送给方才弹琴唱歌的小姐,谢谢她的一曲,引出那么好的两段鼓声来。”
李妃也笑了,“确实该赏。打鼓的两位公子是谁?本宫可也要重赏。”
“起先陪那位小姐打鼓的是绥远白家的二公子白澄,后一位打鼓的是——”那内监还故意卖了个小关子,才道,“是霍相爷家的大公子。”
嗬!那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了?连木乔也吃惊不小。看来他在外头这几年不光是学到医术,还学了这么手打鼓的好功夫,可这是谁教的?但白澄打鼓分明是为了讨好阿果,他却又接了一杠子,算是怎么回事?
阮玉竹果然自谦道,“犬子卖弄,让诸位见笑了。”
那内监笑呵呵解释了一句,“不是霍公子卖弄,是白公子听过他的鼓声,一定要他献技的。”
“霍公子确实打得好,就连本宫都听得心潮澎湃,气象万千。白公子也很不错,能未经合练就跟上曲调,这也得要相当的工夫才行。”李妃两边都夸赞过了,特意封了两份厚礼,让内监送到前面去
在场的诸位千金不便说话,可各自心中都快兴奋得发了狂!只要想想那样一个翩翩美少年奋力击鼓的样子,都觉得美不胜收。更何况他还能打出这么好听的鼓声,更加让人倾慕不已。
木乔想,明日上门的媒婆要更多了。
接下来,又该行令了。
可李妃还没发话,杨秀儿却先出声了,“既然霍公子打得一手好鼓,想必霍小姐也是家学渊源,不如下一个就请她来表演如何?若是要琴,我这儿就有。”
她说这话,半是出于妒忌阿果得了三殿下赏赐,想找人再抢了她的风头,半也是想与霍家示好之意。
只是,她却不知,木乔不会!
别说打鼓了,吹打弹唱,她就没一个会的。不是她不肯学,而是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五音不全,没有乐感。杨秀儿这一句话,可算是彻底砸到木乔的痛脚,怎么办?
一张雪白雪白的小脸,瞬间急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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