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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得罪
    霍家给木乔准备的生辰宴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不过是做几个平素爱吃的小菜,重在一家人团团围坐祝福的温馨气氛。



    只有寿星的面前,摆着一碗独根面条揉搓成的寿面,是阮玉竹亲手擀的,然后用一整只老母鸡熬出来的汤水,撇去那一层厚厚的黄油,又加了她爱吃的香菇丝冬笋丝等配菜,在面条上下各卧着一只鸡蛋,暖暖的吃在胃里,暖在心头。



    但很明显,今天的木乔没多少心思放在面条上,嘴里叼着那根面条慢慢的往嘴里吸溜着,一双琥珀色的琉璃眼却不住的悄悄往一旁打量。



    冬天的晚上很冷,但垂着厚厚门帘,烧着几只大火盆的饭厅里的气氛却比外头更冷。原因无他,都是那个一身白的小道士带来了。



    或许他真的学了点道家仙术呢?木乔不无恶劣的想着,否则怎么会让人冰冻三尺,遍体生寒?



    咳咳!到底是霍梓斐那小子沉不住气,一口汤水呛到喉咙里,剧烈咳嗽起来,瞬间破坏了这份勉强维持着的平静。



    霍公亮脸色一沉,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没个吃相!”



    霍梓斐迅速拿袖子捂嘴,把脸憋得通红。



    甘婶小心的扫了老爷脸色一眼,伺机把霍梓斐往外一推,假意教训,“还不快到外头去,咳完了再进来?”



    霍梓斐顿时捂嘴鼠窜,逃离了气氛凝重的饭厅。木乔哀怨的看着霍梓斐远去的背影,心中羡慕之极。



    对面的白衣小道慢条斯理的将筷子和空碗放下,“我吃完了。爹、娘,你们慢用。”



    见他起身想走,霍公亮的脸拉得更长,屋子里的温度如跳水般接连降了好几度。



    霍老爷正想发作,但霍梓文却说了一句,“爹,今儿是妹妹的生日,好歹等大家吃完饭再说吧。”



    霍公亮哽了几哽,到底没吱声了。



    霍梓文出了门,霍梓斐这才贴着墙根又摸了回来。少了那道白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不少。木乔松了口气,再咀嚼着嘴里的面条都觉得有滋味了许多。不怀好意的暗自挑眉,等干爹吃饱了再动家法,嘿嘿,看那小子还怎么装!



    霍梓文没装,回房换了身素日在家的打扮,然后双手高举着霍家的家法,自觉的跪在客厅,等候父母的审问了。



    木乔眼见甘叔甘婶,包括霍梓斐都没有离开,她也乐得跟在一旁,看老子教训儿子的戏码上演。但手边,却习惯性拿出茶具开始泡茶。



    阮玉竹先开了腔,“阿三,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好端端的一个儿子,怎么给人拐去成了道士?虽说霍公亮当着众人的面前是应允了,但这毕竟是件大事,怎么儿子一声不响的就瞒着父母做下了?



    霍梓文老实交待,“爹、娘,你们还记得空谷道长么?他是玉衡道长的师兄,是他引荐孩儿识得玉衡道长的。”



    这样的缘由连木乔都猜得出来,霍公亮当然不满意,“这样的话你拿着对人说去!就算空谷道长是玉衡道长的师兄,但这么多年没联系了,怎么会突然把你引荐了去?我要知道的是,你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



    问得好!木乔暗自点头,霍梓文打小就是个行事极有主见的人,她都不相信霍梓文仅仅是为了避一时风头才跑去出的家,霍公亮就更加不能相信了。



    “爹,这件事,请恕孩儿不能说。但请您相信,孩儿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霍梓文态度很好,但就是不肯吐露实情。



    霍公亮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拿这个儿子一点办法也没有。转而看着夫人找同盟,“你看看咱们养的好儿子,现在翅膀硬了,连句实话也不愿意跟咱们讲了!”



    阮玉竹紧锁眉头,当然要帮腔,“阿三,娘知道你不是个没分寸的孩子,可你就真的忍心让咱们替你日夜操心?”



    “娘,您既信儿子做事有分寸,又何必替儿子白操心?请您和爹爹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



    他狡猾的把皮球又踢了回去。木乔撇了撇嘴,心想你在外头招摇撞骗难道不是有辱门楣?不过他行医济世似乎也勉强算得上是做善事了。可人去打听过,他的收费真的很低廉了,木乔有点纠结,不知该不该揭他这个短。



    忽地,她听到干爹提起自己的名字。



    “那你为什么要让玉衡道长那样说你妹子?此言一出,往后让她怎么找人家?”



    正是正是!木乔竖起耳朵,听这小子安的什么心思。



    霍梓文一本正经,“这话真不是孩儿说的,是道长自己说的。孩儿也很诧异,为什么他老人家会这么说。孩儿……”



    “算了算了!”霍公亮根本不信,连连摆手,打断了他的一番狡辩,“这些谎话你留着哄你自己吧!你爹老了,管不了你了。你愿意做道士就做道士,愿意当和尚就当和尚。只是一条,你不许再祸害你弟妹了!尤其不许掺和宫里的事情!知道么?”



    他说到这里,神色严厉,全不似平素开玩笑的模样。



    霍梓文一脸诚恳的做出保证,“请爹爹放心,儿子是兄长,怎么会做出祸害弟妹之事?我去出家也是为了避开朝政事务,怎么可能反倒贴上去?在这里还要提醒爹爹一句,眼下这太傅的职位虽虚,却难得的可以明哲保身,还请爹爹一切小心。”



    霍公亮给气得差点乐了,明明是自己教训他,怎么反成了儿子规劝自己?



    正恼火间,旁边端上碗茶来,木乔笑得很是殷勤小意,“干爹,喝口茶润润嗓子吧。您也别老顾着三哥,女儿有件事,还想请教您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今天的小寿星?霍公亮十分怒气立时给减去五分,接了茶,抿了一口,是恰到好处的温热与香气,顿时心中火气又下去三分,“说吧,什么事?”



    木乔撅了嘴,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还不是您?今儿把那几位殿下带去了,害女儿出了丑不说,还收了那么些礼,回头该怎么还呢?要不,我都送回家里来,您和干娘看着办吧。”



    噗哧!霍公亮忍俊不禁,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指着木乔笑骂,“你这丫头,还有脸提?见到三殿下,规矩也忘了,礼仪也忘了,干爹站旁边给你打多少眼色,你愣是傻不楞登的站在那儿不知道动一下。真是丢脸之极!”



    木乔红了脸,却小声嘟囔着,“谁叫女儿自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世面呢?不过那几位殿下不也没吃过红薯?十一殿下走的时候,还特意管我要呢!这就是干爹平日所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了。对不对?”



    她故意把成语说错了,博得霍公亮笑意更浓。不过有她在这插科打浑,家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阮玉竹冲旁边一使眼色,甘婶急忙上前把还跪着的霍梓文拉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家法,掸掸他身上的灰,故意当着霍公亮的面打听,“这以后去了道观,还能时常回来不?”



    “当然可以。”霍梓文答得很显孝心,“我就是不想让爹娘为难,又想时时尽孝于双亲膝下,才想出这个法子来。”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爹娘都能听得清楚。



    霍梓斐也适时凑上来逗趣,“哥,你那要去了道观,是不是就不能吃鱼吃肉了啊?天天白菜豆腐的,多没意思!”



    嘁!还替他操心?霍公亮忍不住刺了一句,“他那个道观吃得可比咱家好多了,都是御厨在打理,人家可比你有口福!”



    “是不是呀?”霍梓斐假意吸溜一把口水,“哥,那什么时候你也带我进去开开荦。免得你弟弟到时跟某人一样没见过世面,丢了脸还不知道呢!”



    “干爹你看!”木乔豁出去一把老脸,跺着脚扭着小腰撒娇,“四哥笑话人家!”



    霍公亮哈哈大笑,哪里还记得起要惩罚她的事情?唯觉一双小儿女乖顺可爱,天真烂漫,总算是解去那个不听话的大儿子带来的烦恼了。



    使出浑身解数,把戏演成这样,才讨得干爹干娘欢心,木乔站在霍梓文门外时想,那小子多少会领点情吧。



    可没曾想,人家依旧一副大爷嘴脸,鼻孔朝天,“何事?”



    这是有求于人,一定要夹紧尾巴。木乔暗暗吸了口气,做小媳妇状,赔笑着问,“三哥,你既然留在京城了,那我那里……以后就多麻烦你了。”



    嗤!霍梓文冷冷的笑,“你还用得着我吗?不去找你的沈公子了?”



    这……这是哪跟哪嘛!木乔很无语,霍老三究竟是抽的哪门子风?犯得着跟一个小屁孩吃醋么?难道是生气她那天撞破了他的装神弄鬼?



    木乔越想越有可能,把姿态放得更低,很是狗腿,“三哥放心,那天的事我绝对不会跟人说的。就是往后……”



    她说不下去了,霍梓文的眼神就象两把寒光闪闪的刀子一般,在她皮上蹭来蹭去。



    “听说你给他做了两双鞋?还用貂皮剪了给他做袜子?你倒是真大方啊!”



    木乔怔了怔,“你怎么知道?”不是告诉那小子别显摆的么?



    霍梓文脸一沉,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整个国子监谁不知道?那小子逢人就说,他有个多好的姐姐,替他做了多么贴心的东西,只是那个姐姐死活不肯透露姓名。我不过随口问问,居然还真的是你!”



    他!原来他是在诈自己!不小心暴露的木乔只得在心底无奈叹气,眨眼卖乖,“要不,我给你也做两双?”



    “不必!”霍梓文冷着脸将她请出房门。木乔知道,自己又得罪这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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