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之中的亭子里,乔家那些夫人小姐们多半已经来了,突然见到木乔主仆面色如常的出现,那胡氏分明有些吃惊。
但她身边一位年轻少妇,还有韦苓如,却都似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只是一双眼睛不住往乔老夫人面上闪过,似畏似怯。
乔老夫人似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面色如常的笑笑,“索小姐来了,坐吧。你看我们家的梅花,可开得好么?”
“是好极的。”木乔颔首含笑,但眼中却带了几抹讥诮之意,“梅花于雪中绽放,冰清玉洁,高雅脱俗。只是可叹一旦飘落尘埃,便如这皑皑白雪一般,零落成泥,未免让人伤感。”
乔老夫人的老脸几不可查的抽动几下,淡淡带过。而胡氏等人,皆是面有愧色。一顿饭,除了作客的木乔,韦家没一个吃得下去的。
等到带着四名仆妇出了门,可人一下子就瘫软在车上,被药物强行压制的媚药瞬间翻涌上来,脸红得快要滴血,呼吸急促的对木乔道,“快!送我去找展大哥!”
木乔只说有事要办,让那几名仆妇先去索家找白澄阿果,这边亲自送可人过去。却没想到展云飞不在京中,刚保一趟镖走了,但镖局里的人很快找来了可人她爹娘。
这还是木乔头一回见到李氏夫妇,夫妻俩年过四旬,才得了可人一个宝贝女儿,自然也是娇宠非常的。
听木乔说了事情经过,老于江湖的李大叔顿时想到,“应该是那香和茶水都有古怪,否则不会姑娘你没事,就我这丫头有事。”
李大娘脾气火爆,急得一脚就踹过去,“就你能!你倒是想想办法怎么治治小石头啊?”
她已经按照寻常媚药的解法,给可人灌了不少清水下去,但一点效果没有。
看可人痛苦的扭来扭去,木乔急中生智,想起华嫂子了。她家可有御医,说不定知道怎么治。李大叔一听,立即跑了。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带着华嫂子和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气喘吁吁的赶回来了。
那老者看着有些眼熟,但木乔一时没认出来。他看了看可人的状况,取出一瓶丸药,“把这个给她服了,歇一夜就好。”
听他声音尖细,竟是个太监。木乔恍然,这好象是在三殿下身边伺候的那位内监。
尔后又取出枚白玉般的丸药来,递给木乔,“都怪奴才们服侍不周,让小姐今儿也了惊,把这个服了,清清残毒吧。”
这有必要么?木乔觉得自己没什么事情,想谢拒他的好意,但华嫂子却道,“是药是难得一见的圣品,姑娘服了,可保百毒不侵的,请别辜负三殿下的一番好意。”
那木乔就更不能要了,但那老太监却跪了下来,“要是小姐不肯收,就是奴才办事不力了。”
木乔真有些头疼,只得将这丸药当着人面服下,那老太监才安心离去。
可人服了药,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身上的热度就已经退了下来,神智清醒,行动也没什么问题。为免家里人担心,木乔带她先回去了。
送给女儿,李大娘忽地惋惜不已,“可惜门主不在。”
李大叔也沉思起来,“可惜不知道那两种东西是什么。连咱们也解不了的媚药,啧啧,真是好东西。”
李大娘蓦地眼睛一亮,“那个老太监肯定知道!不如让索小姐帮着打听打听?”
夫妻俩一挤眼睛,心领神会的笑了。
回到家,木乔并没有把在韦家发生的一切告诉白澄和阿果,那是他们家亲戚,若是知道了,难免觉得没脸。
她也没有告诉干爹干娘,怕他们担心。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未免就开始思索,韦家为何会这般行事?难道说,还是皇后贼心不死,一定要她做韦翰庄的妾室?
可是她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说是怕三殿下和木乔怎么样的话,那这种担心是否有点多余?
杨烜除了送些贵重东西跟木乔,实在没什么逾矩之处。就算是他真的看上了木乔,要收为姬妾,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皇后娘娘这位一国之母,如此用尽心机么?
木乔实在猜不透。
人员到齐,白澄又重金请了个大夫随行,带着阿果上路回去了。虽然赶不上过年,但他还有官职在身,不能在外耽搁太久。
木乔亲自下厨做菜,替他们夫妇践了个行,又将他们送到码头,直看着他们离开,才回到索家。毕竟是姓索,她在霍家住了这几天,也该是要回去的时候了。
至于韦家和三殿下那边如何了结,木乔的心很小,还操不到那儿去,她只要保住自己和身边的人平安就好。
接下来便是过年,家家户户都是忙的。
木乔因为行医接生,在京城的名气可比从前更大了些,好些人家有什么宴会游乐之类的都愿意请她去坐坐,尤其是些年轻的小媳妇大姑娘,都想为自己将来生产留条后路。一时之间,木乔的人缘变得出奇的好,人人见她都是笑脸相迎。
当然,也有例外,就象佟丽萍。
“她现在可是什么人也不见,前些天她家公公做寿,我随母亲到他们家去做客,让人请都请不出来。说是身子不爽,不见客。”周菡知道些佟丽萍和木乔交恶之事,大人们要说大人们的八卦,小姐妹们也要说小姐妹们的八卦。
今日是年初二,闺女回门的日子,万家父母虽已经搬离,万氏却可以带着子女来大姐周姨妈家来拜年。
木乔还挺关心这事,“她莫不是有喜了吧?”
“应该不是。”周菡摇了摇头,“若是有喜,说起来时应该有个笑脸,看得出来的。可她婆婆阴着个脸,好似挺不愿意别人提起她似的。就连我说想去看看,都给拦着了。”
她忽地想起一事,“可我走的时候,见着陈大公子了,喝醉了酒,给人扶着回去。一路虽是笑着,听着却更象在哭,让人瞧着好不心酸!听我爹说,陈大公子其实人不错,也算是他们家这一辈的兄弟当中极有才华的一个。只是给那个病给生生拖累了,就算将来给他承袭家业,但文昌伯府的爵位未必能落在他头上,真挺可怜的。”
确实可怜,一个男人身为嫡子,却不能承袭家中官职,那是就算给他再多的钱财,也无法弥补的荣耀。甚至连他的子孙这一支,都会得不到重视,甚至于将来还要看弟弟们的眼色过日子,这样的折辱,哪里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
“或许,等他们有了孩子,也许陈老公爷会看在孙子的面上,把爵位给长孙呢?”
周菡看了她一眼,“那也得陈老公爷和夫人长命百岁才行。”
否则,孩子的亲爹不能出来管事,一个小孩儿谁肯服气?一个大宅门,就相当于一个小朝廷,家长里短的事情,成天不知道多少,让一个小孩儿来当家,那才是笑话。
城阳王府。
今日也是佟丽萍回娘家拜年的日子,但长嫂王氏不在,她早上先回家了,用过午饭,娘家人就把她早早的赶回来了。
但陈怀瑜已经走了,唯有佟丽萍还独自坐在席上,一杯接一杯的自斟自饮。见她回来,大笑着招呼,“来,嫂子,我敬你!”
王氏见她分明已有几分醉态,眼中还有泪痕,于心不忍,好言相劝,“小姑,你要不……也回去吧。”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理我,女儿嫁出去了,就是泼出去的水,生死由我自己去!算了,你不陪我喝,我自己喝!”
见她拼命灌自己酒,王氏过去阻拦,却给佟丽萍强拉着灌了一杯。
王氏呛得直咳嗽,佟丽萍却笑道,“这滋味怎样?我是越喝越觉得好喝,喝醉了,就什么都忘光了,舒服得象躺在云上,别提有多舒服了。”
王氏被她的话触动,不觉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今日回门,原来还想着跟爹娘道道在府里的委屈,可他们却不停唠叨着家里的各项需求。
比如弟妹大了,嫁妆聘礼都是问题。爹娘也老了,想日子过得舒坦点,想多请几个人来店里帮手。爷爷身子不好,还想吃点补品,林林总总,都得佟家帮衬。
听得王氏只觉异常沉重,简直都快窒息了。如果世上真有一种东西能让她暂时忘却烦恼,那也是好的。
“小姑,那我……我也敬你。”
“好,干了!”
失意人遇到失意人,很快就将彼此灌了个酩酊大醉。
王氏起初还记得自己在和小姑在喝酒,但后面就什么都记不清了。她似乎给人扶到了某处,然后有人问她,是否带几个姬妾去看病了。
“那是个秘密,嘿嘿,不能说的秘密!原来她们……她们全都不能生了。可能连相公,相公他也不能生了。只有我能……对的,我还能生。”
王氏重重的点着头,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了,大着舌头,语无伦次的道,“可是我要怎么生?我一个人跟谁生去?我一点也不喜欢相公,他臭烘烘的,连大字也不识得几个。可他其实……也很可怜。不能告诉他,这事不能告诉他!我也很可怜,呜呜……”
她醉得大哭起来,只觉得有人开始在脱她的衣裳,然后是腿被分开,身体被无情贯穿。她知道不是佟正义,她想拒绝,但醉得连眼皮子都睁不开。
恍惚只听得人说,“……孩子……是得有个孩子……”
一滴泪,顺着王氏的眼角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