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
这是常理，但不是绝对的真理。木乔当年生第一胎的时候很顺利，但没想到，生这个二胎却折腾得很。
从傍晚一直疼到子夜时分，小家伙还在肚子里磨蹭，怎么也不肯出来。
帮忙接生的稳婆满头大汗的出来道，“夫人胖了些，胎位也有些不正，所以难生。赶快去准备参汤，给她补补力气。”
好好好，霍梓文一迭声的应着，急忙跑去帮忙了。木乔坚持不让他去看自己生产，所以每回他都只能在外头打下手。
阮玉竹在里头帮忙，霍小南紧紧抓着爷爷的手，又紧张又害怕，瘪着小嘴都快哭出来了，“爷爷，娘生妹妹为什么这么慢？她一直在叫，是很疼吗？”
霍公亮也是忧心忡忡，却还得镇定下来安慰孙子，“是啊，做娘的要生孩子都是极不容易的。所以阿南要记得娘的好，将来长大了，要孝敬娘亲，知道吗？”
嗯。小男孩带着哽咽拼命点头，忽地跑到窗边大叫，“妹妹！妹妹你乖乖出来，别让娘再疼了！妹妹，你乖乖出来，哥哥带你玩！”
产房内的木乔很是感动，阮玉竹用那只好的左手紧握着她的手，“丫头，听见没？小南在给你鼓劲呢！都是生过一次的人，争点气，咱们快些把这个也生下来，就轻松了。”
嗯。本已累得不轻的木乔似乎又充满了力量，重新深呼吸，然后随着阵痛的节奏用力。
不知是不是阿南喊的那几嗓子当真召唤到了他的手足，等霍梓文把参汤端来，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再喝一口参汤，后面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孩子很顺利的就生下来了。
稳婆倒提着孩儿拍了两下屁股，小家伙立即哇哇大哭着宣告自己的到来。麻利的将他包裹好，递到母亲身边，稳婆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恭喜啊，是位小公子。”
什么？木乔怔了，“是个男孩？”
“是啊。”稳婆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一般人家谁不愿意多子多孙？怎么她却一点喜气都没有？
阮玉竹忙接过孩子道，“孙儿也好，跟小南兄弟两个作个伴，上阵亲兄弟嘛！瞧这小模样，多可爱？”
木乔看一眼新生下来的儿子，也由衷的笑了，但眼中却有一抹淡淡的遗憾，怎么不是个女儿呢？
三日后。
“我不要弟弟。”霍小南别扭的站在墙角，怎么也不肯转过身来，“我要妹妹！你答应给我生个妹妹的，你说话不算数。”
霍梓文很无奈，他何尝不想要个女儿？但生男生女这种事，是他想就有用的么？“小南乖，你看弟弟，小小的，多可爱？”
“他一点都不可爱！”霍小南生气的转过头来，天真的控诉，“他又小又丑，就会哭！他还把娘弄得那么疼，以后也不能给我当妹妹，我不要他！”
霍梓文低头看看怀里的老二，很替小家伙委屈。虽然他现在还小，浑身红通通的，脸也没有完全长开，有些皱巴巴的，但眉眼之间瞧着还很不错，怎么会丑呢？
“等弟弟长大一点就会好看了，跟小南一样好看，难道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我要妹妹，妹妹！”霍小南挥舞着小拳头，根本就对弟弟不屑一顾。
木乔在房间里给吵醒了，大感头疼，忽地就听外间有一道苍老但柔和的声音响起，“小南，你娘还在睡觉，能这么吵闹么？”
霍小南立即安静了，“奶奶，我想要妹妹。”
他委屈得眼光都在眼眶里闪耀了，明明说好的妹妹，怎么变成弟弟了？霍小南很忧伤。
阮玉竹把大孙子拉到身边坐下，又示意儿子抱着老二坐在一旁，开始给霍小南做思想工作，木乔竖着耳朵在里面听。
“小南能告诉奶奶，为什么不喜欢弟弟么？奶奶从前可教过你，做人不可以以貌取人，除了弟弟长得不好看，你还有什么理由？如果你说他让你娘疼了，那你生下来的时候，也一样让你娘疼过，可我们有因此不喜欢你么？”
霍小南哑巴了，半晌才道，“那他怎么老哭？”
阮玉竹笑了，“弟弟太小了，还不会说话，他只能用哭声来告诉我们，他肚子饿啦，尿湿啦，不舒服啦，你小时候不也一样？奶奶知道，小南一向是个最懂事的乖孩子，你不会无缘无故的不喜欢弟弟，能告诉奶奶么？”
霍小南低低埋着头，想了半天才低低的道，“弟弟捣乱。”
霍梓文也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这么说？”
“赵大龙家的弟弟就是这样，成天跟在我们后头捣乱，烦死他了！”
木乔在里间噗哧笑了，就听阮玉竹在外头跟孙子讲道理，“赵家小幺儿是因为喜欢跟哥哥们一起玩才跟在你们后头，当然，他年纪小，肯定有好多东西不会玩，好多事情也不会做，但这却不能是你们嫌弃他的理由。”
霍梓文接过母亲的话，继续讲道理，“反过来想想，你每回想跟甘爷爷家的大哥哥玩，他有没有嫌弃你？你小时候想骑马，是不是他每回带你上去的？他有没有嫌你烦过？”
霍小南有些讲不过了，抓了抓头，撅着小嘴道，“我才没赵小龙那样没用呢！”
阮玉竹呵呵笑了，“你觉得你自己挺好，那是因为甘哥哥对你好，肯耐心的陪着你玩，你才觉得自己好。但你想想，要是甘哥哥不用带着你，他自己骑马是不是比你骑的快？他跑起来是不是也比你快？要是他只管自己的跑了，都不停下来等你，你掉在后头还有什么意思？”
霍小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霍梓文趁热打铁道，“所以啊，你要做个好哥哥，跟甘哥哥带你玩一样，往后就带着弟弟玩，这样你的弟弟就会比赵小龙好，难道你不想有个人人夸赞的弟弟么？”
霍小南有点心动了，却仍有些不甘心，“可是弟弟不能穿漂亮的花裙子，也不能带漂亮的小花，甘妹妹就可以！”
霍梓文哈哈大笑，“弟弟是不能穿花裙子，也不能戴小，但弟弟可以陪你一起爬树，陪你一起游泳，陪你一起骑马，还可以陪你一起打架！”
“真的么？”霍小南再看老爹怀里的襁褓一眼，眼中有些惊喜了。
“那当然！”霍梓文信誓旦旦的诱导儿子，“弟弟比妹妹可有力气得多，打起架来也是个好帮手，还能帮你干活呢！”
“你别胡乱教孩子。”阮玉竹急忙补充道，“小南，你往后要好好教弟弟，让他学着懂事，跟你一起读书识字，骑马打猎，他就不会去捣乱，也会变得很可爱了。”
霍梓文不住点头，“往后就有一个人每天都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你，仰慕你，天天唯你马首是瞻，这不是很得意的事情么？象你二叔，可不知多崇拜你爹我呢！”
真厚脸皮！木乔掩嘴而笑，却听阮玉竹又道，“好了好了，今儿是弟弟洗三的大日子，小南是个懂事的好哥哥，你会不会在这个时候闹别扭呢？”
霍小南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霍梓文抱着小儿子问他，“那现在爹和奶奶要忙着准备事情，你进屋帮忙照应一下弟弟和娘行不？”
霍小南大力点头，“我会看好弟弟的，不让他哭。”
霍梓文感激的冲阮玉竹一笑，还是母亲有办法。
进了屋，木乔才做出刚刚醒来的样子，看着大儿子就故作惊喜的道，“小南这么懂事，来给弟弟办三朝啊？原来你这么喜欢弟弟的？”
霍小南给夸得不好意思了，直往后躲。但木乔却让霍梓文把小儿子放在床头，拉着大儿子的小手，摸上小儿子的脸，“你看，弟弟长得其实跟你很象，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真的吗？”霍小南将信将疑的看着那团肉乎乎，软绵绵的小东西，有些不信。但他不得不承认，方才的接触，让他心中对这个名叫弟弟的家伙产生了一丝特殊的好感。
他可真软啊，再戳一下，小家伙突然睁开眼睛，傻乎乎的望着他，那双清亮的大眼睛无邪而天真，看着霍小南的心软了一下。
要不，他就勉为其难做他哥哥吧。
小家伙似是知道他的心意，吐了一个口水泡泡。
笨蛋！霍小南又戳了戳弟弟胖乎乎的小脸蛋，心里却有种难言的欢喜弥漫开来。不过，他还是严正警告，“你将来一定不许变成赵小龙那样！否则，我就不要你的。”
几个大人相视莞尔，霍梓文低声和她们商议，“这孩子的小名儿不如就叫阿北吧，一南一北，刚好配对。”
木乔嗔了他一眼，“再来一东一西，这风就凑齐了。”
霍梓文挤眉弄眼道，“这可是你说的！那咱们再努力努力？”
“那我和孩子爷爷可就开心了。你们多生几个，我们才欢喜呢！”阮玉竹也笑了起来。
霍小南忽地抬头，很认真的望着木乔，“娘，您再生一个的话，一定要是妹妹啊！这回可别再变卦了。”
噗！全家人都笑了。
霍梓文拍着胸脯保证，“你爹一定努力，直到给你生出妹妹为止！”
木乔羞红了脸，没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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