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少年宫包栾平在旁边的商店给苏墨闲买了一些需要的工具，其中主要是各种硬度的铅笔和素描用纸。包栾平细心地将铅笔削好了，让苏墨闲收好。



    因为自家的火锅店离这不远，包栾平就开车到了店内，晚饭就这样解决。



    检查完了作业，苏墨闲才被允许看动画。其间包栾平要忙店里的事，苏墨闲又被晾在了一边，好在想着晚上要上的素描内容，苏墨闲也没有闲着。



    就在苏墨闲复习素描指南里自学的部分时，时间像河流一样流过了。一月的天黑得不快，但八点的时候也只能在漆黑的夜空中看到被灯光挤在狭小的角落里的星星。



    到了地方，苏墨闲下了车，向着车中的包栾平挥挥手。红色的尾灯在空气中划过残影后渐渐远去。来上课的小孩从她的身边络绎不绝的走过，脸上都带着笑意。或者三五成群，或者一个人。苏墨闲身为独行者，和浩浩荡荡的人群一起流入了少年宫。



    踏入教室，里面已经有小猫三两只了，由于现在的时间不算早，所以苏墨闲推测这里的人可能也没有多大的进取心，像高三那种离上课还有几十分钟就赶到教室的人怕是少之又少。



    范磊老师看到苏墨闲进来，连忙说道：“是苏墨闲啊，坐在这里吧！马上就开始上课了。”



    老师指的是一个他旁边的位置。苏墨闲在那坐下，将稿纸用夹子夹在教室配置的画板上。看了看众人，虽然面前就是他们昨天的半成品，可谁也没有动笔的打算。



    陆陆续续，人渐渐来了，大约有二十来人。八点铃响，人也到齐了。范磊老师也拿起自己的画笔，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么，开始上课。”



    画板就在众人的面前，范磊背对众人，在和大家差不多进度的纸上勾画着，一边画，一边解说：“昨天我们学习了苹果的画法。首先，在画纸上定位位置，然后再画出的苹果和投影的大概形状。记住用直线来描绘，在最后根据直线来画曲线，再用橡皮进行修正。”



    苏墨闲点点头。范磊老师的画上就是一个大致的苹果和投影的形状，大部分人也是到这一步，看来这就是他们昨天学的内容了。



    “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阴影的画法。大家看到平台上的苹果了吗？”随着范磊老师的指引，大家都朝后方的苹果看去。红润透亮的苹果，在特意打下的四十五度光源下形成漂亮的明暗渐变，一点高光点在苹果的右上方，这是因为苹果的表皮很光滑的原因，才会有高光存在。



    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苹果的表皮是由许多小点组成，而这些小点形成了苹果的质感。除此以外，苹果的暗面并不是全暗，也不是逐层渐变，而是在明暗交界线处和投影交接处比较暗。而投影在靠近苹果形状的部分，也较浅，因为那里是苹果的表皮形成的反光。



    范磊老师的手开始动了，他一边观察苹果，一边绘画：“虽然苹果是红色的，但你们要将它看成黑白的。首先，这纸太白了，先用比较浅的2H铅笔将轮廓线中的苹果涂满，用我们上节课教的测笔画法。注意上节课画的轮廓线，不要涂出来了。”



    众人都没用动，看到众人不动，苏墨闲也没有动。范磊将苹果和投影涂满后，又拿出HB铅笔，并说道：“接下来我们涂第二层阴影。你们要把苹果看成一个球面，而在背光部分就是较深的阴影，我们用HB铅笔在刚刚画的浅灰层上再涂一层，注意明暗交界的部分，如果觉得难得看清楚的话，也可以眯着眼睛，这样的话比较容易看出阴影的递进关系。”



    范磊将第二层阴影画完，并用笔尖加入了一些硬线条：“还有，仅通过测笔的话会使物体的质感看起来软，要适当地加入一些用笔尖画的硬线条，注意黑灰白的过渡，看起来更自然一些，能做到渐变的效果就最完美了。”



    拿出2B铅笔，范磊说道：“接着就是最暗的部分了，投影，还有靠近投影的部分暗部。”将投影细细地画画出渐变，使得画面更自然，这个时候，物体的立体感已经出来了。



    “然后，还要做一些艺术的夸张处理。在物体的轮廓边缘加上2B的线，会使物体显得更突出，不过不要弄巧成拙了。最后，用橡皮擦出高光，整幅画面就完成了。”范磊将橡皮放下，将自己的画展示给众人。



    “好了，大家可以开始画了，有什么不懂的画的时候再举手提问。”指导完了的范磊将笔一放，把画放在原处给众人参考。而一直闷不作声的大家，在听到范磊的话后也开始了动作，一时间整个教室里都是铅笔在纸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苏墨闲举起笔来准备描绘轮廓，却被范磊老师拍了拍肩膀，要她到后面来。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上素描课，所以我要跟你补一补基础。”范磊老师在角落里说道，这里也有一个较小的画架和椅子，看起来是专门为苏墨闲准备的。



    “首先是握笔方法。”范磊将自己手握的铅笔展示给苏墨闲看，大拇指朝向笔尖，食指握住笔身，而另外三只扣住笔的下方。“和书写握笔不同，素描的握笔有点像是拿树枝打架的时候那种，你看它的线条——”



    范磊飞速地在画板上画了一根波浪线。



    “再看看书写握笔法的线条——”



    一条细线被画了出来。用素描的握笔法画出来的线虽然只是一根线，却又明显的粗细变化，在转折上尤为明显。而书写握笔虽然精准，但是线的粗细却差不多。



    “首先是这个，先用这个握笔方法，画出直线出来。注意直线要两头细中间粗，好好体会是怎么发力的，然后将它变成自己的本能。”范磊的大手握住笔轻轻一擦，就画出一条如尺一般笔直的线。连续画了几条，范磊就让苏墨闲自己练习了。



    苏墨闲握着HB铅笔，看着另一边一圈认真画画的众人，又看看纸上那一条一条笔直的线，只得一遍又一遍地画着线条。



    基础练习是非常枯燥乏味的，还好苏墨闲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练习。而且直线练习苏墨闲在不久前还做过，没有多久，她就找到了状态，并且熟练了起来。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仅仅是能将线画好还是不够的，怎样干脆利落地画出漂亮的线条，怎样使线达到完美的程度，怎样在不刻意的状态下就能画出来，要达到这些目的，都需要无数次的练习。



    还不够，苏墨闲看着自己画的线，再看老师的。老师的线是他在几十年的绘画过程中锻炼出来的，只是随手的几条线而已，却已经如尺子般直，而且粗的地方和细的地方，每根都差不多一摸一样！



    而苏墨闲的线，虽然也很直，但离尺子一般直还是有点距离，而且每一根虽然都做到了两头细中间粗，但是粗细都各有细微的不同。



    范磊老师只是一个素描老师而已，随手画的线就已经比自己好这么多了。苏墨闲有点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也没有用，只能用更多的练习将自己的技巧熟练，并掌握！



    但是，只练习而不用脑子是蠢人的做法，苏墨闲回想着范磊老师刚刚指导时说的话，在素描技巧走得更前面的人，总会总结出许多有用的技巧，可能那几句话中，就有她想要的答案。



    体会手中的力度……体会手的力度，苏墨闲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一遍又一遍地绘制着线条。



    集中，集中。苏墨闲的脑海里渐渐只有手上传来的铅笔的触感，渐渐的，铅笔的笔端传来了纸的触感。铅笔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一瞬间在苏墨闲的耳朵里无限放大。画这一条直线的时间，在苏墨闲的感觉里无限地放慢，开始，经过，结束，轻轻接触，稍微用力，再轻轻拿开。



    在角落里，苏墨闲用心体会着自己手中传出的每一分力道，却没有注意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又变成了黑色。漆黑的眼球，在背光时显得尤为恐怖。



    不断地重复，每根线的偏差值也在不断减小着。在苏墨闲疯狂地练习着线条的时候，范磊却如同花蝴蝶一样穿梭在同学之间，教导他们苹果的绘制方法。在一个面容姣好的男同学身边，他惊叹地说道：“非常棒！不愧是周晨同学，第一次就画得如此完美！你的才能果然是无与伦比的！”



    叫做周晨的男孩谦虚地笑了笑。他有着一双水润的桃花眼，肌肤红润如苹果一般，尖尖的瓜子脸，和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的妩媚气质，更让他对成年男女有了一定的杀伤力。



    而从他身前的画作上，又可以得知范磊是真的因为他的才能而夸奖他的。在课上了不到三十分钟的时候，周晨已经完成了他的画。比起老师的画作来，他在某些处理方面看起来似乎还要好，而且这张普普通通的静物画中，更是显出了难得的灵气。



    世界上总有一些为绘画而生的天才，毕加索就是。在毕加索八岁的时候，画得和当地的素描老师一样好。而他十二岁的时候，他已经能画得和拉斐尔一样好了！



    这些天才们，身来就是让同样学画的人羞愧的，他们拥有者无与伦比的天赋，而这种天赋生来就是让别人仰视的。他们十几岁的时候，就能比那些学画十几年的人画得更好！



    如果是以前的苏墨闲，自然只是那些仰视他们的人之一，也许现在的她，依然是仰视他们的人之一，不过现在的苏墨闲，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另一边，在为暗部涂色的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暗中啐了一口：“什么才华横溢啊……只不过是和那个台上放着的苹果一样，已经从里面坏掉了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