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陌寒觉得自己有点被她那笑容晃了眼，竟觉得此刻的她是可爱的，就只是因为她那不易让人察觉的小狡黠和小得意。



    不过他也算看出来了，别看她面上端的稳稳的，不管是行为还是说话总归是规规矩矩，让人不容易挑出错来，可从一些小细节，小表情上的表现来看，还是未脱掉小孩子的脾性，一点点言语上的胜利都能让她由心的自我偷笑。



    “这么脸厚，我想我要是对你说些什么，你该不会像其他闺中小姐那么受不住，对吧？”说着，他熟练的将手中的折扇转动了一圈，然后动作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优雅，但看在楚依然眼里依然轻挑的用折扇的一端轻却不容她抗拒的将她的下巴抬起，逼着她真正的抬目仰视着他。



    楚依然再怎么淡定从容，在他做出这样举动的时候，心下也是一怔，眼中的平静也荡起了诧异的涟漪，接着一抹愠怒爬上双眸。



    君子动口不动手，嘴上随便他说什么她都可以不在意，但动上手性质就变了。‘轻薄’两个字瞬间跳入她的大脑，一个对女子极其不尊重的词，所以她想都没有多想，抬手就要去打掉他手中的扇子，可他似早察觉她的想法，还未等她碰到他的扇子，他已经又是一个潇洒的动作收回了扇子，看着她笑得极其的灿烂明媚。



    “楚依然，嫁我为妻可好？”



    楚依然突然觉得也许自己遇到对手了，贾单说她说话总是让人措手不及，而且没羞没臊，铜皮铁骨，刀枪不入，而眼前这个人刚才也说她脸皮挺厚，她本人也觉得挺是那么回事的，甚至一度自大的认为这世上恐怕没人能在这方面与她匹敌。



    可现在她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虽然她能问出‘为什么他想娶她’，但并不代表她能够淡定的接受他当着她的面，在没有任何前提的情况下对她说嫁给他这回事，因为她觉得特别难受和怪异。



    而且，论起脸皮厚，他还真不遑多让。他们两有那么熟吗？开口就要她嫁给他，得多脸厚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不好！



    这是楚依然最想脱口而出的话，可想着自己就这么简单的被他一句话给刺激了，就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从容淡定名声算是白得了，有点不服气，凭什么啊？



    于是就见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盛有怒气的双目闭上，同时紧抿着已经挂不住笑容的嘴唇，好一会儿才又睁开双眼，放松嘴唇，又是一张表情完美的笑脸。



    “王爷这是拿我开玩笑吗？”



    “你知道，我是认真的。”他将她脸上的每一种表情都看在眼里，觉得很是有意思，同时又对她能如此完美的掌控自己的情绪给予满满的赞赏。



    是了，她心里知道这不是玩笑话，他娶她就是他前行道路上一个最好的选择，甚至其实她最开始问他为什么要娶她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她心里也应该有答案的。



    只是，这一句话来得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些？



    距离宁王欲娶一平民女子为王妃的事情不过才半年左右，那女子后来虽然无福承恩他那份感情，可如此短暂的时间对比当初那般坚持决心，会不会太凉薄了些？



    “王爷，可否容依然说句不该说的话？”



    瞬间，她脸上的笑容敛起了许多，看着他的眼神也不再是透明无波的，而是认真恳切的，这充分显示着她要开始和他十分认真的对话，不再是耍小聪明的与他玩语言游戏。



    相对的，北陌寒见她突然真挚起来，也随之收起了与她纠缠的戏虐之心。介于她直白的说话方式，他丝毫不怀疑接下来她说的话很可能会刺激到他，可他想在他下定决心选择她开始，他就该给她最大的公平和尊重，也该给她享有最大限度任性的权力，以及享有他最大限度包容的权力。



    所以，他也十分认真的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王爷就不怕她在泉下寒了心吗？”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她问问题的尖锐度，没有想到这不该说的话竟是他心中最不能碰的禁区，心中不由一痛，好看的双目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时阴沉了下去，脸上原本的温和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那个温和可亲，现在这个阴沉可怕。



    可与他四目相对的楚依然没有丝毫的退避，依然沉着、认真的等着他对于她问题的回答。



    “为什么明知不该问还是要问？”



    “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想让王爷看得更清楚一些。”最好是看清楚了会心生不满，心生厌恶，断了那娶她的念头。



    大胆！



    这是她给他的又一个印象，见过虎口拔牙的，但他还真没有见过像她这种拔得如此理直气壮，不可一世的。



    若是换了别人，他或许会认为对方在依仗着身份故意挑衅他，可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却根本不会往挑衅上去想，因为这就是楚依然说话最原始的风格。



    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也不知道。



    对她，根本说不上了解，就像当时在马车上她对他的判断一样，猜的！



    而且这个猜还不是不确定的猜，而是非常笃定的猜，没有缘由，没有道理，他就信了她是他最本能认知的那样。



    北陌寒看着她，最终蓦然一笑，只是那笑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苦涩和悲痛，“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就可以刺激到我，从而让我放弃娶你的想法？”



    被说中心思的楚依然隐隐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的敛起与他对视的目光，算是承认了他的说法，“心已经凉了的王爷若要娶王妃，娶谁都是一样的，又何必执着于我呢？京城当中的千金小姐，优秀于我的比比皆是，又何不选择一个方方面面都足够配得上王爷的？”



    “你说的没错，心凉了的我娶谁都一样，何不娶一个才貌都极好的女子，至少更称得上我那宁王府。”



    楚依然低头不语，注意力又放在了怀中的猫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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