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微凉,夜风习习,东湖上画舫里的丝竹之声还不曾间歇,欢歌笑语之声还在持续。
来往的行人已然有了匆忙之色,三三两两结伴离去,谁也顾不上多看谁一眼,毕竟夜深,人已困。
她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双手环在他腰间,闭着眼,额头抵在他的胸口。
直到他肆意的笑声传来,她感受到他胸口的振动。
秋风抚动他的发丝混着她额间的散乱的碎发,轻轻撩过她的脸颊。
像是带了色彩的笔从宣纸划过,瞬间一抹红云晕染了她白皙的皮肤。
他们已然平安稳妥的落了地,回神过来,她连忙松了双手,往后退了两步。
盯着他,目中带了责备之色,可终是没有开口说出责怪之话。
因为在她心里与其责怪他的恶作剧,她更怪自己生了一般小女儿的软弱和矫情,怪自己内心不够强大,生了恐惧之心。
他见她脸色不好,有些不解,只以为她生了他的气,遂收了脸上笑意,有些歉意的道:“怎么,生气了?”
她不说话,只是倔强的盯着他摇了摇头,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狠狠的吐了出来。
这样以后,她的神情又才恢复了往常模样,“只是对自己有些失望。”
北陌寒不解,同时也对她说出这样的话略微感到些沉重。
这样的话说来轻巧,可说这样话背后的心情该是怎样的沉重?
怎么会突然就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来?
“怎么说出这么丧气的话?”
她不说话,只是不由心的维持了她惯有么笑容。
她将要面临什么她自己最清楚,胆小怎么可以?
对啊,她差点忘了,她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这么对她说过:你胆小怎么可以?你必须要比其他千金小姐更勇敢,更心狠,更无情!
是吧?
母亲是说过这样的话吧?
不知为何,她竟把母亲对她的那些严厉要求都忘了。
或许是之前她不懂,所以懒散的不当一回事。
可现在,被人当头棒喝,她怎么还能记不起?就算记不起,自己也该涨了这记性。
以后遇到的事,怕是最小也都是北陌诀放蛇袭击她,若是她生了惧意,这以后的路还能怎么走?
“哪里是丧气话,是在自我激励!”
“那就好,我还怕你生我的气了呢。”
北陌寒见她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再继续问,只是开玩笑的做出了一副后怕的模样。
“您是王爷,臣女可没胆子生您的气。”她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衫一边也附和着他开起了玩笑。
“你还没胆子?我看你胆子大得很!”说着他抬起手中的扇子在她的脑门儿上又是一下,“小丫头!”
楚依然捂着额头,怨念的看着他,这人扇子不离手,原来是随时当武器在用呢,说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呢?
他怎么老爱一边说话,一边就动手?
“脑子本来就不灵光,王爷就别老师敲了,傻了怎么办?”
她故作焦虑的埋怨着,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走去,这时候东湖边上的行人几乎没有了,她行动起来倒是更大胆方便了。
“傻了本王也娶你,咱北朝还没有出过傻王妃,说不定你还能名留青史。”
她人走在前边,他就跟在她的身后,紧紧地将她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能看着人少就放松一点警惕,谁知道这暗处藏了多少人,这些人又都安了什么心思?
而她发现他还跟着自己,不免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他,有些不赞同的道:“王爷,我们就此别过?”
“这样让你回去,我有些不放心。”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但是这样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以为我们还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总归都还矜持,露得太白可就不见得了。”有些人真想知道什么事,就算存心想瞒也瞒不住,但做事总归还是要隐蔽一点,低调一点,毕竟未出阁的相府千金深夜与男子见面传出去始终不太好听。
“我出来带了墨色,你又派了人暗中保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见她坚持,他也只能妥协的点了点头。
亲自帮她将披风的帽子为她戴上,“路上小心,下一次见面怕就是皇祖母的寿辰了。”
楚依然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心道他们这分别是不是做得跟真的有情人幽会分别别无二致了?
依依不舍,特别留恋?
“啊,对了,这次来本来是有一件事想问王爷的,差点给忘了!”
这出来东拉西扯的聊了不少,却唯独没有说道让她决定前来赴约的事情。
“何事?”他疑惑的问着,什么事情竟让她临走的时候才想起来问。
“王爷给我的那块玉璧查到了来源,但是最后拿这块玉璧的人现在失踪了,生死不明,所以线索断了。”
“你想让我帮你查?”
楚依然摇了摇头,这事始终是相府内部的事情,不考虑其他的,北陌寒查还不如她自己查来得方便。
“就是想让王爷帮忙问问你的人这两日可有瞧见从相府出来形迹可疑的下人?”
“你怀疑失踪那个人从相府偷跑了?”
“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现在没有头绪,所以只能不放过任何能想得道的可能。”
北陌寒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事既然牵扯到相府,我也暂时不好插手,不过我会问问暗中保护你的人是否有发现什么。”
“有劳王爷。”
说着她恭敬的对他行了一礼,可他却脸露不喜之色,用扇子及时抬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行礼。
“你不用跟我客气,私下见面也不用老是行礼,生疏。”
她轻轻笑着,没有拒绝,而是顺从的说了一句记下了。
“这还差不多。”这样的态度很让他受用,“可以的话,皇祖母的寿辰时,把那块血玉戴在身上吧。”
“会不会太招摇?”
“私心里,我是想要招摇的结果,不过……”
“最后还是依我,是吗?”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她却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这人就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居心不良,却又傥荡的像个君子。
他不可置否,眼中带着赞赏,对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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