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相对平静的过着,淑妃算是默认了会帮忙救出楚依然,只是她虽然受宠,但在北陌思南面前也不是毫无顾忌,毕竟她没办法彻底的取代戚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
所以每一次提及楚依然的事情时,她都必须找到一个很好的时机,确保北陌思南心情还不错,可每次话才到嘴边,不是因为迟疑而错过了机会就是北陌思南一听楚依然的名字就找各种理由打断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又再次说及流产的事情时,北陌思南终于有些忍无可忍的让她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要真相,不管淑妃小产是不是楚依然害的,反正错就一定是她的,所以淑妃最好不要再追究下去,就算有了真相也不要说出来!
淑妃当即便没有再敢继续说下去,只是情绪十分低落,很是受伤的沉默在了一旁。
她当然知道北陌思南想要什么,但是这话如此说出来,他到底是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也没有真的为他们的孩子考虑过。
在他的心里,孩子有没有到底没有他心里的那份恨重要,他的愤怒和悲痛一切都只是来自于那份恨而已。
经历过最亲人的背叛,再面对这样的北陌思南,淑妃的心只能是一凉再凉,渐渐地对这皇宫很是厌烦。
不过好在楚依然这边也并没有催促她,更没有因此威胁逼迫她,这样反倒让她觉得有些亏欠楚依然。
秋天一过,北朝便进入了寒冬季节,初雪来得很是及时,但也很是凶猛。
只是一夜,整个京城都被大雪覆盖了,白茫茫的一片,银装新色。
也就是在这一天,国舅曹庸因贪污淮郡赈灾粮款被收押候审,而宁王北陌寒也因此遭受牵连,被贬出京,迁府到淮郡,为淮郡郡王。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震惊了。
只因为宁王素来贤德名声在外,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一点对其不利的消息传出来,谁曾想就在一夜之间,百姓眼里最德才皆备的皇子竟然因为其舅舅贪污被牵连其中,而且直接从亲王被贬成了地方郡王。
一时,民间各种说法纷起,稍微能谈论一点朝中局势的人,自然就会想到皇子之间的皇位争夺。
毕竟在这之前,宁王成为太子的呼声很高,现在竟一朝被贬为郡王,这就意味着他几乎是失去了争夺皇位的能力了,那除了宁王北陌寒,整个北朝皇室里又还有谁能继承皇位?这个问题很快就成为了百姓关注的话题和谈资。
然而就在这样的话题里,被关在了宗仁堂地牢里接近一个月的楚依然终于也被放了出来。
其实多少有些出人意料,北陌思南坚持了这么久,没有派人去仔细的查淑妃流产的事情,也不听任何人关于那件事的情况汇报,但却在北陌寒被贬的当日,当北陌寒恳求带楚依然一起走的时候,北陌思南竟然没有多犹豫就同意了。
也许是因为北陌寒被贬了,而楚依然已经被太后赐婚给了北陌寒,那楚依然跟着北陌寒离开,那当年那一道圣旨就算是作废了。
又也许是因为北陌思南是因为让楚依然跟着北陌寒离开,他便可以让她再无回京城的可能,那他也可以高枕无忧。
谁也不知道北陌思南心里在想什么,但对北陌寒、楚仁杰,以及那些关心楚依然的人来说,不管如何,只要楚依然能够被放出来就是好的,以后的事留到以后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北陌寒手里拿着从相府拿来,属于她的披风,长身玉立的站在洁白如银的雪地里等着她出来。
脸上的神情犹如往常,带着淡淡的微笑,平静而又温和,丝毫看不出来是一个刚刚被贬了的皇子。
看见她在李嬷嬷的搀扶下从宗仁堂走出来,因为光线的差异,使得她不得不难受的闭上眼回避着那刺眼的光芒。
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扩大了一些,比之之前似乎轻松了一点,更从心了一点。
抬步走到她的面前,很好的用身高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当中,然后将手中的披风抖落开来,细心的为她披上。
“瘦了些。”
没有过分的寒暄,就只是淡淡的一句这样的话,有些随意,但对楚依然来说却是恰到好处。
她任由他帮自己把披风拉拢系好,任由他有些凉的手指在她的鬓发之间撩动着。
然后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其实挺好的。”
听着她的话,他轻声一笑,没有去质疑她,只是默默的,带着些欣慰的点了点头,“看出来了,小丫头成长了。”
一旁的李嬷嬷看着二人这样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心里有些微叹,可同时又觉得眼前这二人这样也挺好,让人看了不自觉的会有一点点觉得满足,会不由自主的会心一笑。
不远处站着的是相府前来接送楚依然的人马,因为北陌寒在,所以倒是退避在后,没有上前来。
楚依屏和楚依琳看着两人,虽然心中都是微涩,可两个人都是看得清,也放得下的人,并没有在心中生出多少妒忌不满来。
而旁边的楚依瑾倒是没有什么心里包袱,在看到北陌寒给楚依然披披风的时候,她整个人激动得都快疯了,一个人在一边捧着脸直嚷嚷。
这让站在她旁边的楚一恒忍不住露出了有些了烦躁的神情,一边捂耳朵一边对她道:“五姐,你好吵啊!”
楚依然从北陌寒的面前走出来,看向相府人马的方向,心里不禁有些感概,有几分温暖,有几分满足。
“我们马上要走了,去和他们道个别吧。”站在她身后的北陌寒轻声提醒她。
不知为何,楚依然突然就觉得有什么西东刺激了自己的双眼,导致双眼微涩,鼻子也有些泛酸。
从来喜欢保持微笑的她,在这个时候脸上的笑容竟有些维持不住。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抿嘴让自己的自控一点。
她站在原地并没有依照北陌寒的话说的去做,而是艰难的摇了摇头,然后突然转头直接向王府的车马走去,淡淡的留下一句,“不用了,以后还会见面的。”
北陌寒和李嬷嬷都是一愣,但随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任由她去了。
李嬷嬷直接跟着她离去,而北陌寒则望着相府那边的几个人叹了一口气,抱拳行了一个道别的礼。
楚依屏几个人皆是一愣,没有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楚依然这是怎么了,竟然连一个道别都不给他们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楚依屏眉头一皱,有些气愤的道。
“姐!”楚一恒倒是没有多想,直接一边喊一边就追了上去。
“二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就这样走了?”楚依瑾也是很失望,不能理解眼下这种情况。
楚依琳没有说话,但她面上的神情却看得出来也很难理解。
这么说他们也是来接她,也是来送她的,谁也不知道这一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就算平日里大家并不热络,可到底是一家人不是吗?
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对她楚依然来说真的就那么无所谓吗?
不过,楚一恒那一声唤还是让楚依然停下了脚步,只是却并没有回身看一眼楚一恒,“嬷嬷,让他们回去吧,好好的等我回来。”
最终她还是没有直接对楚一恒说一句话,有些冷漠,有些无情,直接就上了王府的马车。
北陌寒随后也登上了那一辆马车,他能够看出她的双眼有些红,里边还藏着一些晶莹的泪花。
“为什么不和他们告别,这样他们会难过的。”
他将手帕递给她,而她也没有拒绝,直接拿了没有丝毫掩饰的擦了擦自己的双眼。
“我怕。”
北陌寒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的回答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他却听懂了当中的恐惧和沉重。
现在的相府可不如以前,它已经处了暴风雨当中,随时都可能面临被瓦解崩塌的危险。
也不知道楚仁杰是不是和她有了相通的想法,反正这一次他也没有出现。
毕竟楚依然这一离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作为父亲不出现送行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的。
“他们会没事的。”
说话间,马车已经上路了,外边还能听到楚一恒丝毫没有放弃的呼喊声,那声音没出现一次,楚依然的心就随之痛一次,可她偏生执拗的不愿意选择下车再去和楚一恒道别。
因为,也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总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她怕这一道别就成了永别。
北陌寒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不多劝她,因为他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只是握着她的手,默默地给她力量。
马车很快就出了京城,这预示着她即将迎来自己十几年从来没有预料过的生活。
心里不忐忑那是骗人的,只是她知道自己实在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所以一路上都表现得很平静,最多只是撩开马车的帘子看看外边自己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风景。
“就这么跟我走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北陌寒将她的动作和神情都看在眼里,这一路他们两个人已经沉默得够久了,只因为他觉得她是需要安静的空间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和情绪。
不过沉默总有要打破的时候,适时的他也是需要帮她疏导疏导的。
楚依然蓦然回首看向他,似对他这个问题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愣了一会儿才悠悠地开口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不是预想到的答案,但是也不算意外。
虽然心里莫名的有点酸,可他还是爽朗的一笑,很是认同的对她点了点头,“今天你跟我走了,就算没有正式的名分,你也已经和我牵连上了关系,再也分不开了,知道吗?”
有些问题,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但这个时候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就怕她到底年纪小,最后后悔。
然而楚依然对他淡淡的一笑,“我以为我们早就是分不开的关系了。”
“我觉得有些困,想休息一会儿。”他为防万一,所以提醒她。可在她看来却有些多此一举,且不说感情那回事在她看来也就那样,但对他,她倒是觉得呆在他身边安心就足够了。
说着,也不等他回应她,她便自顾自的依偎在了他的肩上,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北陌寒被她这种熟门熟路的做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心道她倒是大方没有心理包袱,倒是显得他过分拘谨了。
“你可知道你这样其实挺危险的?”
“其实你若是觉得这样不好,本来也不该和我同乘一辆马车。”她丝毫没留情面的反驳了他,但人始终靠在他身上没有动过。
“这是我的马车。”北陌寒哭笑不得。
“那你的意思是说若我跟你走,相府还得为我准备马车?”说着,她这一次突然从他的肩上抬起了脑袋,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相府怎么也不能这么吃亏吧?送了女儿,还要送马车?”
他被她的话逗得一乐,话说也就只有她有这个本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能让他觉得有意思。
“你可以这么想,女儿都送了,马车又算得了什么呢?”
楚依然被他说得一阵语塞,因为道理似乎也可以那么讲,但是他们到底讨论并不是相府该不该出马车的问题,而是他们两个是不是该在同一辆马车上的问题。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坐直了自己的身子,不再靠着他,目光有些埋怨的看着他道:“我总觉得你将我和一辆马车对等这事有点让我生气。”
“我没有,明显我的意思是马车不如你。”
“我比一辆马车重要也不见得令人欣慰和开心。”这么以计较起来,楚依然真的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可恶了,而自己为什么非要和一辆马车相比较?
北陌寒没想到她居然在这件事上在意起来,而且看她脸上真的露出了不满的情绪,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楚依然,我发现你最近脾气见长。”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就没了最初的那种疏离和生疏感,每一次靠近都极其的自然、顺理成章,而在这期间她总是有意无意的会露出她的小爪子和小獠牙,虽然不至于张牙舞爪,但明显对他随意了很多。
“是吗?”她一副很是不明白,眼神懵懂的盯着他,“分明是你太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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