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陌寒看楚依然的眼神分明是有感情的，并不是那么无所谓，更没有厌烦和反感。
画眉心下微痛，惊讶之后转头看向楚依然，藏在面纱之下的脸上悄然的露出了一抹难以理解和讽刺的苦笑。
看上去如此寡淡的女子，性子也真的是无趣至极，除了身份背景，画眉和其他人一样认为眼前的楚依然完全配不上北陌寒，而北陌寒也不可能会看得上这样没有特色的女子。
可现在的情况却似乎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配不配得上暂且不说，但北陌寒却不只是在乎她，甚至是心疼她。
北陌寒的话音一落，楚依然先是愣了一下，看上去有点茫然，但是随即也没有多犹豫，很是听话的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道：“先上车吧，你的伤要紧。”
那话说得有点平淡，听不出一点感情，旁人听了都免不得皱眉，甚至怀疑楚依然这个人到底有心没心，是不是太没感情。
可北陌寒却很是心满意足，对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让你担心了。”
楚依然说完那话以后，北陌寒才随着沐风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唯一的马车，但是过程中还不忘和楚依然说着话，其他人完全被当成了空气。
“你还活着就好。”
画眉真有点没想到楚依然会这么说，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人，在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紧张询问受伤人的情况吗？她楚依然怎么没有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让人听了很不舒服的话来？
但是北陌寒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笑得越发的温暖包容。
“别离我太远。”走了一段，发现她落在后边没有跟上他，他又回头刻意带着些责备的语气说着。
“我知道，会跟着你的。”说着，她便加快了些自己的步伐，走到他的身边，但也没有再说话。
画眉看着两人的眼神沉了又沉，两个人明明话不多，但是就会莫名的让旁人觉得这两个人彼此相当默契，而且相当合适。
而且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似乎就彻底和其他人隔绝了一样，谁也加入不进去，他们也不愿意任何人掺和进去一样。
画眉的马车空间还算大，北陌寒被安排进去，楚依然和画眉都进去空间都绰绰有余。
进去以后，北陌寒也不管其他，先在身边的位置拍了拍，然后对楚依然道：“坐到我身边来。”
画眉觉得自己这次就不该来这里，看着两个人这种旁若无人的互动，心里除了心酸便是妒忌，同时也觉得自己可悲。
眼前这个男人，她十二岁就与他相遇，如今她十八岁，整整跟了他六年之久，也倾心于他这么多年，可是他始终不曾真正的正视过她，从从前到现在，从月锦绣到楚依然。
她从来都只是一个见证者，永远成不了当事者。
楚依然表现得十分的听话，也十分的没有个性，北陌寒怎么指挥她，她便怎么做了。
所以当北陌寒让她坐到他身边去的时候，她便没有一句疑问的走到了他身边坐下。
“今天没把你吓着吧？”
明明是他受了伤，他竟还反过来关心她，一手捂住自己正在淌血的伤口，一手却柔情的拨弄着她的头发，一双好看的眼睛在她身上仔细的打量着，生怕有什么疏漏，没有看到她可能存在的损伤。
画眉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她终究担心紧张北陌寒的伤，看着他腰上鲜血直流，衣衫上的血迹浸湿的面积越来越宽，她不得不走上前去，在北陌寒身前蹲下身子对北陌寒道：“公子，你的伤流血很多，我必须先帮你处理。”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了楚依然，目光中带着一点犹豫和询问。
楚依然还没反应过来，北陌寒却轻笑了一声，接着道：“不碍事的，来吧。”
说着他便开始自己褪下衣衫，只是他一动就会牵动伤口，一牵动伤口，他就不得不停下来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
画眉本能的想要上前帮他，但就在她动之前，楚依然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挡在了北陌寒的身前，“让我来帮你吧。”
北陌寒微微一顿，但随即便又笑了，接着默默地点了点头，摆开自己的双臂，做出了一副任由她摆布的样子。
楚依然半蹲下身子，欺身上前，头穿过她的肩膀和脖子之间，就像主动拥抱他一般将双手从他的腰部环到他的身后，去帮他解开腰带。
“小丫头，明年开春你就该及笄了吧？”她的馨香软和让他心生悸动，若不是身上受伤，他真想借此机会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让她没办法逃开。
“是。”她将他的腰带取下，然后又才俯身帮他将外套一件一件的脱下。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特别是每次到他腰间的伤口时，动作格外的小心谨慎，但她眉头特越发的皱得厉害，双手更是轻微的颤抖着。
毕竟她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见过流血这么严重的伤，再加上浓厚的血腥味道多少会让她感到有些不适。
北陌寒看着她的样子，自然知道她其实是有点害怕的，表面上的镇定不过是她倔强的性格努力维持的罢了。
他很想拉住她，不让她继续下去了，可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因为其实这也是一种成长，她其实在努力，他没有理由阻止她学会强大自己。
“到时候我们就成婚吧？”不知为何，他开始有点着急，原本他想着等一切都有了眉目，到了恰当的时候再谈他们的婚事，可现在他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个问题显然是有些突兀了，以至于楚依然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带着些诧异看着他。
而他也正带着温暖的笑容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事得问爹爹。”楚依然其实有点慌，只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想了这么一句话回了北陌寒。
不是想要的答案，但却在情理当中，所以他也只有微笑着点了点头。
画眉在马车里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的痛哪里还能言说。
世上最难堪的事情恐怕最莫过于听到自己在乎的人要娶别人吧？
一次已经足够，何况她经历了两次。
北陌寒身上的衣服很快便只剩一件了，以楚依然的距离已经能够很轻易的透过那件薄薄的内衫看到他身体的线条。
到底还是犹豫了，毕竟他们之间还为成婚，就这样脱掉他的衣服，她还是本能的害起了羞。
“怎么了？”她脸上突然升起的红晕，他并没有错过，当下便露出了一抹颇有意味的笑容，语带调侃的问着。
本就有点心神不定的楚依然，被他突然这么一问，吓得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啊？”
难得看到她如此失神，北陌寒差点没有笑出声来，只觉得她那个慌张的模样太可爱了。
“动作快一点，很冷。”他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遂不但不善解人意的自己脱最后一件衣服，反倒开始用冷做借口催促着她。
而楚依然被他这么一提醒，还真开始有点担心会把他冷着了，虽然还迟疑，但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将手放在了他最后一件衣服上。
心里有些挣扎，但同时又自我安慰道，这是特殊情况，反正马车里不是还有画眉在么，她都不害羞，她楚依然害羞什么？
但是想是这么想了，做起来就笨拙得很，稍微一抖，她冰凉的手指就碰到了他温热的身体，两个人不但他会一颤，她也会随之吓得一怔。
“你忍一下，很快就好。”她有些抱歉，因为她能够理解在这大冬天里，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碰到身体是什么感觉。
然而北陌寒此时心里的想法和观感可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要知道她因为他的身体而害羞，他又何尝会不因为她的注视而心跳加快。
她的手指的确冰凉，但却在触碰到他肌肤的时候，会莫名的在他身上点起一把火。
他抬头望着正从上俯视着自己的她，神情一时恍惚，竟觉得此时的她明艳至极，特别是看着她那张红润鲜艳的娇唇，竟开始觉得口干舌燥。
“画眉，你先出去吧。”只见他喉结动了一下，接着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对等在一旁的画眉说着。
画眉本是风月场所的人，有些事情她一看也就明白了，但是眼下的情况她怎么甘心看着两个人在自己的车上发生什么。
“公子，你的伤……”
“有依然在这里就可以了。”
“公子……”
“出去！”画眉不愿意出去，但是北陌寒显然没有多少耐心，在她想再次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就冷了声音。
楚依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动怒的楚依然，她一直以为他就算极其生气怕也不会急躁，所以当他那句‘出去’说出来的时候，她被吓得一怔。
而画眉更是被吓得脸色发白，就算心中再不愿意出去，这个时候也不得不依着他的命令转身出了马车。
“你怎么了？”楚依然忍不住问着情绪有点异常的北陌寒，再见他此刻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心里免不得担心他是不是哪里极其的不舒服。
“丫头……”他突然抓住她放在他肩上的一只柔荑，稍微有些用力了，让她本能的有点反抗、皱眉。
“嗯？”楚依然很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突然发脾气将画眉赶出车，现在又用力捏着她的手不放，心道他该不会中毒了吧？
她看一些书上有写一些毒可以让人性情突然大便，性子会变得暴躁，和他现在的情况很像。
“那……有一个箱子，你去打开帮我拿一瓶金创药，和一个布卷。”
北陌寒忍住心中的冲动，不断的告诫自己她还小，不能吓着了她，这个时候绝对不可以碰她，否则她会对他失去信任的。
所以他最终是放开了楚依然的手，然后打发着楚依然离开自己，他想只要不让她碰自己就好了。
他对自己的自制力还是有点自信的。
楚依然觉得北陌寒突然变得很奇怪，刚才他还催她给他脱衣服，这转眼就不让她碰他，将她打发开去。
不是说冷吗？
不赶紧脱下衣服，把药伤好穿上衣服吗？
不过楚依然在这个时候也没有打算和他争论什么，他怎么说她怎么做，毕竟受伤的人最大。
于是她终于将另一只手也从他身上收了回来，然后从他的身边退开，走到他所说的方向找了他说的箱子。
好在里边药瓶多贴了名字，所以她找起来也不麻烦。
只是等她找齐金创药和布卷的转身的时候，就看到他自己已经把最后一件衣服脱了下来。
刚才因为又画眉在，她还能安慰自己不是一个人面对他赤裸的身体，现在整个车上真的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她一下子觉得这马车空间好小，小到她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砰砰！砰砰！直跳个不停，简直和自己的心跳的节奏一模一样。
楚依然双手抱着金创药和布卷有点傻掉了，但也不敢再直接走回去，只是站在离北陌寒有一臂以外的距离，迟疑的问道：“你自己上药还是……我来帮你？”
北陌寒的额头已经开始有点冒出冷汗，看样子有点难受。
他没有直接回答楚依然的问题，只是直接伸出过来，示意她将东西都给他，他自己来。
楚依然也不和他争，他要便直接将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交给他。
只是自己给自己上药始终有点笨拙，好几次金创药都被直接撒在了马车上。
楚依然在一旁终于有点看不下去了，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直接上去将他手上的金创药抢过来道：“还是我来帮你吧。”
北陌寒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蹲下身，拿着金创药仔细的帮他伤口上药。
只是那伤口对她来说始终有点吓人，血淋淋的，伤口起码有一寸长，所以她就算极力忍耐，最后还是不得不将眼睛闭上，不去看。
“嘶！”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