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马上，一人马下。



    但在马下的她气势异常凌厉，即便眼角还挂着泪珠，可紧抿的双唇和冰冷的眼色，十足的显示着她的坚决和愤怒。



    北陌寒骑在马背上，一时没有回话，任由马儿在原地不安分的动着，只是静静的看着既生气又悲伤的她。



    “王爷，这北朝江山不要了？”



    北陌寒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是欣慰，也是心疼，更是不解。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他的嘴里溢出，对她的问题他没有回答，但是却轻声问道她，“这是你想要的吗？”



    “是！”她的回答很肯定坚决，掷地有声。



    “就没有什么更自私的想法，为自己？”



    “这已经是最自私的想法，因为王爷夺得天下就是我想要的。”



    可这却并不是他想从她嘴里听到的答案，虽然他希望的那种答案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负担，可他就是希望看到她是那样的，更任性一点，无理取闹一点。



    “你会后悔的。”他的语气中颇为无奈。



    然而他的那种期望和担心从来就不在她的考虑之内，特别是现在。



    她伤心，她难过，她很想回京城。



    但是她脑子清楚，回不去，不管是她还是北陌寒现在都回不去，回去就是送死。



    所以她恨，恨京城之巅上的那个人；所以她想狠，狠得用他的江山来祭奠她今日所遭受的种种。



    撩起裙摆，没法再顾忌周遭环境，没法在意冰天雪地，她当下便毫不犹豫的给马上的北陌寒跪了下去，神情坚定的看着他，摒弃她平日说话的软糯，声音异常有力道：“求王爷成全！”



    北陌寒蓦然闭上双眼，不忍看到她这样跪在自己的面前，也怨她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软弱和任性。



    一阵沉默，两人之间便也只剩马儿不安分来回踱步和喘息的声音。



    她知道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自大，更是自不量力。



    毕竟他要争夺天下从来和她无关，她如此请求倒像是在提升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显得可笑。



    只是，她想她应该向他表明态度，也该让他知道她不会，也不该成为他夺取江山前进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她虽是女子，虽然想着不顾一切肆意妄为，虽然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也只剩下流泪和歇斯底里，但她会学着坚韧，学着忍耐，学着舍弃，甚至学着残忍，最后让自己强大。



    剜心的疼痛忍过去了，只要还活着就没有什么可惧的了。



    她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复，而他也终于睁开了双眼，只是面色平静当中带着冷色，少了平日里的温和，配合着这冰天雪地不禁凉透到了人心。



    不得不说几乎没有见过如此神色他的她，当下便有一种做错事的畏惧感。



    可奈何她倔强不服输，就算是刻意，她总算是维持了自己决心和态度。



    只见他从马背上弯身下来，将他那修长但看上去力道十足的手向她伸了过去。



    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他的动作已经很好的显示了他的意图。



    可楚依然却并不知道他此时到底是什么态度，遂迟疑着，只是看着他的手，并没有立刻将自己的手交付出去。



    “起来，我们回去。”



    语气淡到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情绪，楚依然的心不由得一怔，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和委屈浮上心头。



    她想她不喜欢这样的他，因为这样的他让她觉得触不可及，让她失了靠近的勇气。



    最终她也没有将自己的手交给他，而是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冰天雪地下跪对她来说还挺考验，跪的时候义无反顾倒是没觉得，现在起来以后才感觉到膝盖的温度已经被雪水凉透入骨，着实有点难受。



    她没有将手给他，他也没有强求，勿自将手收了回去。



    楚依然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为此心中有了怨气，甚至觉得委屈，委屈得双眼发酸，心口堵了一口气难以纾解。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干脆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喜欢拐弯抹角，不喜欢口是心非。



    可现在却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干脆耿直，其实她自己也是一个心思难测，小脾气频多，甚至喜欢蹬鼻子上脸，恃宠而骄的人。



    就比如现在，她心中开始责怪他的不坚持，责怪他为什么不愿意像以前一样给她多一点耐心，多一点温和，多一分坚持。



    若是他伸过来的手再多坚持一刻，哪怕只是一眨眼，或许她就会将自己的手交给他，可他偏偏没了坚持，看上去那般无所谓。



    越想越觉得这人真的有点讨厌，越想心里就越是难忍酸楚。



    既然他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又何必再听他的话跟着他回去？



    索性她气鼓鼓的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往一个不知道什么方向的方向离开，反正只要离开他就好。



    北陌寒看着她冷漠的转身离开，没有立即下马拦住她，更没有要驱马追上去的迹象，始终停留在原地没动。



    等她走出好一段距离，回过头来时，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那么停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



    楚依然委屈的情绪当下就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就崩溃的抽噎了起来，哭得更一个失了心爱布偶的小孩子一样。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有记忆以来，她不记得自己有这样单纯直白，还不受控制的哭过，这好像是第一次。



    她不喜欢自己哭，所以觉得哭成这样不受控制的自己很难堪，但再难堪也被他看到了，所以又觉得异常的生气。



    突然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她整个人直接就摔倒在了雪地里，还毫不意外的啃了一口雪。



    委屈已经不能更多，已然是怒意丛生。



    为什么会摔倒，不是什么难解的难题，身上那件本不属于她的披风披在她身上真的是长得过分，所以妨碍到了她前进的步伐。



    楚依然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脾气其实挺坏的，若不是从小的教养让她没有办法在这里对着他大吼大叫，她当下真的想对着他撒泼，甚至是口不择言。



    不过她骂不出来，但却还能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愤慨，只见她将身上属于他的披风扯下来狠狠地丢在雪地里，完了还不解气的在上边踩了两脚。



    一直在远处看着她没动的北陌寒，终于在那张没有什么情绪，冷漠的可怕的脸上露出一点异样的表情，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双腿轻夹马肚，马儿终于是动了起来，朝着她的方向缓步走了过来。



    “还走吗？”还是那般清冷语气，没有严厉的呵斥，但就是让人内心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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