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只是要区分是否在她的认知和理解范围内。



    当年的他也不过是几岁的孩子，那样的事情就算他亲口说出来，她也不敢轻易的相信，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轻易的接受。



    她试着去想象那个画面，除了心疼便是一种愤怒和悔恨的情绪自然的溢满整个内心。



    她想他是对的，他的恨也是对的，遭受了那种丧失尊严的侮辱，谁还能不恨，谁又还能对这世道抱有善意？



    他是该恨她的，若是当年她稍微善良一些，稍微对他好奇一些，稍微敏感一些，是不是她就能救他于水火，至少免于那样残忍的摧残？



    “后来……那个太监呢？”楚依然的身子依然颤抖，只是此时不再是因为害怕掐着她脖子的他，而是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愤怒和对当年事情的震惊。



    他几乎将整个头埋进她的脖颈之间，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无声的笑着，笑得浑身颤抖，只是仔细听却听到细微的呜咽声，而她脖子上的湿意也越来越重。



    “死了，被我活生生的折磨死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可言语中又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自豪和开心。



    “从他的手指开始，我一个关节一个关节的，慢慢的，一刀一刀的切断，然后当着他的面丢给恶狗吃下，他的每一声惨叫都会让我感到一点报复的快感，惨叫声越大，我的心才会越舒服，所以我就让他整整叫了三天三夜，直到砍掉了他的四肢，挖掉了他的双眼，割掉了他的耳朵和鼻子，拔掉了他的舌头，最后才砍掉他的头，让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楚依然虽然没有办法真切的想象出他说的那种场景，可却依然被他渲染的那种气氛吓得心凉，只是此时她能说什么呢？



    说他残忍？



    可那太监对他做的事情又何其残忍，不仅仅是糟蹋了他的身体，更是摧毁了一个人孩子的心灵，若不是他的欺凌，后来的北陌诀又如何能做得出那样泯灭人性的事情来？



    若是换作是她，她想即便时将那太监大卸八块也不能写自己心头之恨，所以即便她觉得残忍至极，不敢想象，但她也没有办法批判北陌诀那样的报复。



    所以她只能难受的闭上双眼，寄希望关上自己视野之窗就能关上那件事情给她带来的悲伤。



    “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很没有人性？”他突然放弃了掐住楚依然脖子的动作，改用一手勒住她的脖子，一手捏着她的脸，迫使她转头看向他，看向他那张带着悲伤和绝望，带着眼泪和妖艳笑容的脸，“是不是觉得我其实和那个太监一样，心里一样变态？”



    楚依然睁开自己带着泪水的双眼直直的看着他，从来不会没道理自揽责任的她终是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心里对他的愧疚和歉意。



    他本该明艳于世，惊艳于世，他可以不如北陌寒那般温润潇洒，也可以不如北陌辰那般真诚善良，但他至少应该是完整无缺的北陌诀。



    他本没有对不起谁，是太多的人对不起他，所以他背弃了所有的人。



    “不是。”第一次觉得两个字如此难以启口，可她最后还是慎重且艰难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原本笑得残忍的北陌诀看着她看自己的眼神，再听到她的回答，终于是收起了那不和谐的笑容，有些震惊，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眼神里慢慢升起一点难以理解的疑惑。



    好一会儿他才突然别过自己的头，躲避掉她的眼神，冷笑着道：“你果然冷漠无情，那样的我在你眼里竟都不算什么。”



    “是他对不起你在先，若我是你也会那么做。”



    北陌诀的心没由来的为之一振，这样的话，这样的理解，这么多年以来她是第二个这样对他说的，也是第二个不骂他变态，不骂他是畜生的人。



    渐渐地，他束缚她的手松了些力道，回头看着她的眼神也失了之前的狠戾和疯狂，多了些无助和黯然，但他却还是笑着，只是这次笑得温和，笑得苦涩，笑得悲伤，不如之前邪佞，“你们还真像，差不多的话，很多年前他也说过，只是他还说将人大卸八块不算有本事，真正的本事是找回真正的自己好好的活着。”



    楚依然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他’是谁，但她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至少对北陌诀来说是一种精神的历练和考验。



    最终他放开了她，任由墨色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然后与他对峙着。



    “你放心，为了三哥我也不会轻易的动你，虽然我恨你，可谁让你是三哥要护着的人。”



    楚依然免不得有些讶异，他能突然放了她已经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但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到北陌寒。



    印象中北陌寒和他的关系并不好，上次在慈安宫，太后的寿宴上，他还处处针对北陌寒，可现在他居然说为了北陌寒也不会动她，这里边的道理就让她很是不明白了。



    北陌诀知道她一时听不明白，意识不过来，可他也没有再打算对她多做解释，只是缓缓的拖着自己步伐从她和墨色的身边走过，方向正好是离开月华宫的方向，“你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救你的父亲吗？”说着他又回身看了一眼楚依然。



    楚依然见他要离开也没有打算拦住他，更没有打算为刚才的事情再去计较，所以也没有多隐瞒，“是。”



    “我是来告诉你赶紧找个机会离开京城，你父亲已经被秘密处死了，现在的一切不过都是骗你回来的假象，最终你才是他们的目标。”



    “什么？！”



    楚依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当下身子一软，忍不住晃了晃，好在墨色及时的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让她跌坐在地上。



    “你说谎，我爹怎么可能就背处死了，他可是当朝丞相，不管是生是死，总该有一个说法才是，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动静的！”楚依然有些慌乱，一边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不断摇头，一边很是激动的反驳着北陌诀。



    “信不信由你，欠你的恩情我已经还了。”最终北陌诀淡淡的看了一眼无法接受的楚依然，没有再多作停留，直接就怎么来便怎么离开了月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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