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玉若珩替白山行完针后,他叫天邪坐到窗前的躺椅上,自己则坐在躺椅旁边的红木凳子上,温雅地看着天邪。
“姐夫又要让天邪做白日梦吗?”天邪露出不太愿意的神情。这个游戏太乏味了,他不喜欢。
这些天来,玉若珩闲暇时便会拉着天邪做这个实验,以催使失忆者深度睡眠,从而唤醒记忆。他从白无瑕嘴里听过催眠这个词后便产生了这个念头。不过天邪觉得不好玩,不依他的。他便哄骗他说这是个游戏,叫做白日梦。
玉若珩温润地笑着,从怀里掏出一粒紫水晶吊坠放在天邪眼前,道:“这一次保证好玩。要不要试试?”他已经找出了失败的原因,这一次他一定能成功。
天邪抱着反正也无聊的态度点头答应了,他一边听着玉若珩说话,一边看着紫水晶在不断地摇摆。
“你看着它,想象着自己正拿着长剑,在宽阔平坦的地面上挥舞着,你的剑术很厉害,旁边有好多人都在拍手赞好,他们是谁呢?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北凉国吗?是在癸月教吗?旁边的拥护者中有没有你的使护?北凉城内正值春季,街上有许多男女老少,其中有不少是癸月教的人,你带着你的使护刚刚回到癸月教,你让她去执行一个任务,她出去之后,你又派另一个使护去执行别的任务,她们在开教会时还没有回来,但是癸月教却闯进了一些士兵……”
天邪的眼皮慢慢松懈了下来,在玉若珩的循循善诱之下,他的大脑里开始浮现出一些情景。
“……水……水……”一声虚弱的呼唤引起了玉若珩的注意力,他想一定是岳父醒了。
眼白泛黄的白山吃力地支起身子,喉咙干得无法发出声音来。女婿适时地给他端来了一杯清茶喂他喝下。
“若珩啊——!”通过近来的交流,玉若珩已经成功地让岳父大人直呼起了自己的名字。白山斜眼看了看窗外,向往道:“外面好像很亮堂。”
玉若珩说道:“今日阳光正媚,气候宜人,岳父大人可要出去晒晒太阳?”
“呃?可以吗?”白山暗沉的眸子一亮,他已经被闷在屋里很多天了,他老早就想出去见见日光了。前段时间天气不是很好,玉若珩怕他再感染上风寒,所以没有让他出去。不过今天天气很好,外面一点风丝也没有,大大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玉若珩动作轻柔地为他穿戴好衣裳,将他扶了出去。
天邪把躺椅搬到了外面,让白山躺在上面晒太阳。“义父,这样舒服吗?”
白山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夸道:“天邪真是孝顺。这干儿子我没白收!哈哈,这些日子照顾我这老头子,苦了你们俩了。”
也不知是玉若珩的药管用了,还是天气好心情就好了,白山现在看起来有精神多了,整张脸泛着健康的红。
玉若珩让厨子做了些点心送过来,白山的食欲大增,看见什么都想吃,不像刚开始时吃什么吐什么。
“义父,你好能吃哦!”天邪委屈地看着空了的盘子,他只吃了一块。
“这玉蓉酥真是太好吃了。我的胃口好像比以前大多了,呵呵。若珩啊,那厨子不会是你专门请来的御厨吧?”白山接过玉若珩递来的茶,仰头慢慢喝下。
提起这院子里三个仆人的来历,那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其中做膳食的厨子还是从千里之外特意找来的。听闻再不想吃饭的人只要吃了他做的东西,都会胃口大开。玉若珩花了一百倍的价钱才把他请至此地。另外两个仆人是从南广军区接过来的,在南广时专门照顾玉若珩的生活起居,手脚非常勤快。
“岳父大人,岳母与无暇来过几次,都被小婿拒之门外,若岳父大人精神好些了,不如见见她们吧?她们一定非常思念岳父大人。”玉若珩慢声说道。
白山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不禁鼻子一酸。他也许久没见到她们了,他也很想她们呐!可是,“我这病会传染给她们的。”
“只要不近距离接触,应该是无碍的。前几次她们来,小婿不让见,是因为岳父大人身体虚弱,意志涣散,怕她们难过。如今岳父大人精神俱佳,不妨由小婿派人去通知她们,也好让她们为岳父大人高兴?”
白山自然是非常想见她们的。天邪自告奋勇地去送消息,他想看看乐乐,再顺便看看冬梅。
正在祷告的何氏听到天邪的话,谢天谢地了一番后便立刻拉上白无瑕要出发。白无瑕说道:“乐乐还在后面玩耍呢,带上他吧!他最近问了我好几次爷爷什么时候好。”
冬梅撒腿就向后面跑去:“我去喊吧!待会我带他去,老夫人和姐姐先去找老爷!”
找到了乐乐,冬梅果然在前厅里看到了驻守等待的天邪。“主子。”
“冬梅,你为什……”天邪话还没说完,就被乐乐的热情拥抱给打断了。“天邪,我好久没看到你啦,你也不想我了,哼!”
天邪弯下腰将乐乐抱进怀里,却感到一阵吃力:“你最近重了好多。”
“所以说我们分开很久了啊,我都长高了。”乐乐最近确实是疯长,才两岁半的孩子,却和四岁大的孩子差不多身高。白无瑕曾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打了鸡血。
“习武能使骨骼长得快,天邪少爷曾跟属下这么说过。”冬梅幽幽地说道。
天邪皱皱眉头,傻乎乎地问道:“属下是谁?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冬梅姨,你在说什么呀?你们一起做了坏事就说暗语吗?”乐乐天真地说道。
冬梅脸色一变,紧张得浑身汗毛孔都张开了:“你说什么?什么坏事?”
乐乐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说道:“就是妈咪说你们出去做了坏事,天邪要娶冬梅姨了,到时候生个小弟弟,乐乐就有人玩了,嘻嘻。”
冬梅脸一红,瞄了天邪一眼。
“我们没有做坏事啊!”天邪无辜地眨了眨眼,根本没明白乐乐所说的‘坏事’是指什么事。其实乐乐也不明白,就是听白无瑕这么说而已。
很快,白无瑕与何氏二人到了白府,玉若珩拿出两个口罩给她们俩戴上,顺便让白山也戴上了一个。
“雪儿他爹——!”何氏与白山做夫妻三十多年,头一次分开这么久,再见到对方,两人都没能忍住,激动得相拥而泣。
玉若珩理解她们的心情,没有多加阻止。
但是白山自己自觉,他忘情地拥抱何氏一会儿,便将她推离了怀抱,又将身边的白无瑕向一旁推去,哀伤道:“你们还是离我这煞星远点吧!”
“爹,你的脸色看上去好多了,很快就能复原的。”白无瑕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饶是玉若珩再厉害,没有抗生素是杀不了结核菌的。爹熬不了多久,这一点白无瑕早有心理准备。
与白山说了一会儿话后,何氏问玉若珩,她以后可否常来探望?
玉若珩点了点头,将忧伤隐在了深眸之下:“岳母尽管放心过来探望岳父大人,防疫之事交由小婿来办即可。”
何氏听了这话,以为白山很快就会好起来,心里高兴极了。
可是乐乐一来,要扑过去抱住爷爷时,玉若珩坚定地将他拦住了,而且不允许他们的接触范围在一米之内。他解释道:“孩童的身体状况没有大人的强,所以不能靠病人太近。”
“哦,那快离爷爷远点。”白山惊恐地向后退步,生怕自己的病传染给乐乐。
“爷爷。”乐乐眼巴巴地望着爷爷,以为爷爷不喜欢他了。
“乐乐乖,听话!爷爷生病了没有力气抱你,爷爷还是很疼乐乐的。”白无瑕蹲下身体,温柔地安慰这个小家伙。小孩子抵抗能力弱,稍有不慎就会被传染上,她不能让乐乐再染上这种病,他还这么小,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一家人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听到春桃嫁给陆长清这个消息时,白山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低低地叹了声气:“早就看出她那丫头不对劲了,原来是存着这份心。”
“哇塞爹,你好厉害!独具慧眼呀!”白无瑕夸张地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快给我们说说,爹什么时候发现她眼神不对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就是上次大少爷在的时候,她的眼神紧张兮兮的。当时爹就觉得里头有猫腻。”白山被女儿一夸,也神气了起来。
白无瑕发笑,爹居然还有精神开玩笑。
他们又说了好多有的没的家长里短,直到白山感到疲惫了,太阳也要下山了,玉若珩让天邪扶着他进屋去,他则将他们送回去。
路上,玉若珩和白无瑕对视而笑,一切相思尽在不言中。走到半路,乐乐觉得累了,想叫人抱着,他偷偷瞄了瞄玉若珩,开始在心里琢磨着。
“爹。”乐乐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大家一愣,玉若珩短暂的诧异了一眼后,便笑眯眯地将乐乐抱在怀里。“走累了吧?爹抱你。”抱稳乐乐,他空出一只手来从衣袖下面勾起了白无瑕的手,宽大的衣袖正好挡住了,没人看见他们十指紧扣。
白无瑕咬住下唇,才使自己的甜蜜没有泄露在表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