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琛下午进宫,直到夜幕落下也未归来。雪歌正在青宝的房中喂她喝药,青宝乖巧的将苦涩的药汁全部饮下,然后冲雪歌一笑:“全部喝掉了。”
以往受伤,她总是不愿吃药,今日雪歌亲自喂她,当然要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不过她皱着眉头还要笑的模样看的雪歌有些发笑,便放了一粒甜果到她口中。
含着甜果,终于化解了些苦涩,青宝这才好受一些,忽而听得雪歌一句“你要装到什么时候”,险些将自己呛着,片刻后,抬眸去看雪歌,只见雪歌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这才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公主看出来了?”
雪歌冷笑一声,道:“我还不了解你?说吧,为什么要装失忆?”
面对雪歌的问话,青宝敛起笑容,面上有几分怪异的表情,沉默了会儿才回答道:“我也是没有办法,营地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容义天天守着我,难道皇帝是傻子么?要是皇上下道圣旨,让我嫁给他可怎么办……无奈之下,只能装失忆了,这样也能抵挡一阵。”
听了她的解释,雪歌将药碗放在一旁,轻叹一声,问道:“你对容义,究竟是何想法?”
青宝苦着脸看雪歌:“没有什么想法,他是堂堂靖王,我只是一个小丫鬟,哪里能配得上他。”停顿一下,还不等雪歌接话,就听得她继续道:“而且,我只想陪在公主身边,不想离开你。”说到最后,青宝牢牢的抓着雪歌手臂,一刻不肯放松。
“行了,找个时间把记忆‘恢复’了吧,难道还能装一辈子不成,至于皇帝那边,他若是真的强行下旨,我自然会帮你拦下。”
“那会不会有麻烦?”青宝怕连累雪歌,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骗过了旁人,连小柔都相信了,却不想雪歌和容琛两人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倒也不是其他人不聪明,而是他们二人思虑问题向来理智,会权衡利弊,不会被情绪所影响。仔细一想,便知道了青宝的想法,所以没有拆穿。
这丫头此次也算将聪明才智发挥到了极致,这黑莲毒多年难得一见,御医们也是首次遇到,对那解药的了解也不太详尽,因为时间紧急,没有过多检测‘月’的成分,所以青宝装失忆,御医们只能将其归咎于药物之上,这样一来,就为她寻找了最好的掩饰理由。
“你就是个最大的麻烦。”雪歌笑了一声,点了点她的鼻尖,见雪歌这样说,青宝也不再担忧,直接躺下,用的力气有些大,扯到肩头的伤口,痛得她吸了口气。雪歌见状,眉头一皱,便在床边坐下,将她衣衫解开,露出伤处。
当初那催着黑莲毒的长箭直接穿透她的左肩,撇开毒素不说,单是这处伤势也是极重的。将衣衫拉下,视线落在纱布之上,包裹着她左肩的纱布已经被血浸染,鲜血已经恢复正常颜色。
解开纱布,伤口终于暴露在雪歌眼前,看见伤口的瞬间,雪歌目光凝住:“怎么这么严重,御医没为你上药么?”
青宝侧头,用眼角余光看了眼,被那道恐怖的伤口有些吓住,片刻后才开口道:“洒过药了,据说还是宫中最好的治疗箭伤的金疮药。”
“感觉怎么样?”雪歌有些担忧的问道。
青宝想了想,如实答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偶尔会疼。”
听完这话,雪歌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这处伤口肯定有问题,一般这么严重的伤,定然会疼痛无比,可青宝说只是偶尔会疼,这太不正常了。
“你先等等,我去叫流云。”雪歌说着就起身朝门外走去,青宝愣了一下,旋即大喊道:“叫他做什么?”
雪歌已经走出房门,没有答她,青宝躺在床上,小脸上表情颇是怪异,片刻后立即拉上衣衫,将肩膀盖住,装睡。
幸运的是,流云并未跟着容琛进宫,而是留在府中,她只是站在主院长廊上唤了声,流云便迅速出现了,仿佛一个鬼影,就时刻跟在她身边似的。雪歌看着他,认真的问道:“青宝肩上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你可知道缘由?”
听见这话,冰冷的脸庞没有多少表情,径直答道:“不知。”
“你去瞧瞧吧。”
流云顿了下,最后还是跟在雪歌身后,朝着青宝住处走去。关于流云,雪歌了解的并不多,只是上次两人一同进入靳山,回程路上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她无意间得知流云懂一些治疗刀剑伤口的方法,与宫中御医比起来有些偏门,但却有效。
虽然箭伤和刀剑不同,但原理应该差不太多,雪歌这才来叫他。
两人很快返回,青宝已经将被子拉扯上来,将自己盖住,然后闭着双眸,睡过去了,流云站在几步开外,看着青宝,没有言语。雪歌走上前去,道:“你若是再装睡,我就将你丢出去。”
“啊……公主,你别啊。我醒了……”一声哀求响起,青宝立即睁开双眼,直接坐了起来,那模样简直有趣。一旁的流云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就那么瞧着她。青宝似乎也注意到房中多了一人,然后将视线移了过去。两人对视片刻,青宝率先败下阵来,收回目光,委屈的开口:“公主叫他来做什么?”
雪歌口气柔了下来,对于青宝,她多有疼爱,这伤拖下去只会更加严重,道:“让他来帮你看看伤口,你这伤一直不好,怕是有什么问题。”
“让御医看就行了,为什么要让他看,他又不是大夫。”青宝委屈更甚,雪歌有些奇怪,这丫头何时变得这么纠结了,以往受个伤,恨不得立刻恢复,怎么这次拖了这么久,伤势不好,还不让别人看了?
面对青宝的纠结,雪歌没有多说,只是让开位置,示意了一下,流云走上前去,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青宝抓着衣服的手紧了几分,再加上脸上那副委屈神色,仿佛被人欺负了似的,看着这样的她,流云脸色微微变化,似乎不再那么冰冷。
“让我看一下,再拖下去,恐怕你这肩就废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你的左手,难道你想变成独臂大侠?”
雪歌在一旁坐下,端起茶杯刚喝了口,听见流云最后一句话,险些呛到,忍了下,才将那口茶咽下,然后看着两人的方向,只见青宝听了他的话,神色顿变,立即松开手,不再抵制。
还是流云有办法!
衣衫拉下,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整个左肩都露在他的眼前,青宝只感觉自己的脸被灼烧一般,滚烫滚烫的,不敢盯着流云看,只好将视线移到一旁,随意的瞧着锦被上的花纹。
看见青宝的伤口,流云眉头一皱,脸色凝重,一伸手,掏出一把匕首来,听那声音就知道是什么东西,青宝吓得立即转回头,看得流云手中握着锋利的匕首,吓得脸色苍白,说话都不利索:“你,你……要做什么?”
雪歌见状,将一旁的灯移得近了些,取下灯罩,流云将刀尖在火上炙烤了下,然后嘱咐了句:“忍着点。”声音低沉喑哑,青宝没有听清,‘啊’了一声,谁知不待她反应过来,滚烫的刀尖就已经刺进她的伤口,一股强烈的疼痛传来,青宝顿时大叫。
“冰块脸,你想杀了我么?”青宝疼得满头是汗,却口不饶人,瞪着流云,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雪歌在一旁看得有些心疼,但也知道,流云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下手。要知道,切开原本的伤口,这种疼痛比第一次受伤还要剧烈。
青宝一向又是怕疼的,流云这般做法,肯定会惹得她怒目而视。
雪歌眼疾手快的抓住青宝的身体,怕她乱动影响到流云,不过好在她虽然口中不断念叨着,整个身体却还算平静,就连双手都牢牢的抓着锦被,没有随意动弹,隐隐对流云有一种信任在其中。
流云的动作极快,刀尖划过一个弧度,将一块肉宛了下来,青宝疼得又是一阵大骂,流云脸色不变,直到将匕首收回,然后拿过一旁摆放的药粉,一股脑的洒在伤口之上,好端端的肩膀缺了一块肉,此时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恐怖,青宝毕竟是个女孩子,生**美,那可是切肤之痛啊,再说了,现在缺块肉,万一以后伤口愈合,有个极大的伤疤怎么办。
想到这里,就越发没了好脸色,流云将纱布小心翼翼的缠好,一层覆着一层,一抬头,对上青宝快要吃人的目光,笑了笑,说了声:“好了。”
听得这话,雪歌松了口气,流云既然如此说,那就肯定无需担忧,现下才是要开始真正的调养。
“死流云,臭流云,你这个冰块脸,简直太过分了,你也太狠心了吧……”原本疼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的青宝,此时虽然也疼,但却忽然有了力气,死死的盯着流云,一遍一遍的说着,仿佛能够缓解疼痛一般。
流云也不答话,只是任由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