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琛与月慕寒两人单独在侧厅呆了近一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们谈论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应是情敌的两人是如何放下心中的间隙和平共处的。
只是在离开时,月慕寒想去探望雪歌,被容琛拒绝:“月将军还是先回吧,雪歌目前需要休养,待得她身子好些,你再来看她也不迟。”
听过这话,月慕寒侧头深深的看了眼容琛,没有答话,片刻后,迈步离开大厅,返回镜月行宫中去。
容琛返回房中时,天色已经大亮,房间的门依旧紧闭着,两名御医正站在房外等待,没有出声打扰,看到容琛到来,才行了一礼,容琛推开房门,走进房中,看了眼已经重新睡下的雪歌,开口道:“两位大人请进。”
两人进入房间,将药箱放在桌上,透过纱帘看了眼内室,还不等他们开口,容琛就开口询问道:“她身子如何?可否会有什么影响?”
“回禀容王,王妃从小习武,体质并不弱,但毕竟是小产,伤了些元气,需要好好调养一阵才能逐渐恢复,这个过程较为缓慢,而且需要注意王妃的情绪,尽量避免过度伤心,情绪波动太大,不利于身体恢复。”
听过这话,容琛点了点头,道:“本王知道。”
趁雪歌睡着,容琛让御医为雪歌诊了脉,不多时便结束这个过程,见御医又执起雪歌的手臂,细细的观察了一番,然后收回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容琛怕雪歌身子还有什么问题,便出声询问,那御医犹疑片刻,还是开口道:“王妃体内气息已经平稳,恢复到平常状态,但是经脉似乎受了些损伤,应该是气息暴乱时所导致。”
经脉受损?听见这话,容琛微微一怔,旋即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他知道这些宫中的大夫,对于一般的病症还有办法,但是练武之人经脉上的问题,就没有过多涉猎。
两位御医离开,容琛叫来流云,让他为雪歌查看,想要印证御医的说法,流云试着将自己的内力注入雪歌体内,他控制着内力,极其柔和,没有任何伤害力,但是内力与雪歌身体一接触,就受到强烈的排斥,流云感受到异常,立即收了手。
“怎么了?”
“王妃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很是排斥外界的侵入,属下无法注入内力为王妃查看,不过刚才接触的瞬间,属下感觉到王妃的经脉确实有细微的损伤,但情况并不严重,好好调养便可恢复。”
习武之人受伤乃是常事,与人交手伤到经脉也并不少见,流云经验丰富,加之对雪歌的身体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并不如何担忧,真正让他意外的乃是刚才那股排斥他的莫名力量,一个人的内力在正常情况下,没有本人的掌控,是不会有自主抵抗外界力量的现象的。
而且方才他的内力被生生逼出雪歌的身体,那股力量强势的完全超出他的预想,一方面是怕伤着雪歌,所以没有用多少内力,二是,那股力量确实很强大。
听过流云的话,容琛也微微蹙眉,奇怪的力量?会是什么呢。
这时,青宝端着药碗走进房中,看见流云坐在床边,双手还抓着雪歌的手腕,立即就明白了,脸色微微一变,快步走上前,出声道:“王爷,药已经备好,该唤公主起来服药了。”
见到青宝到来,流云收回手,站起身退到一旁,容琛侧头看着青宝,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刚才御医说雪歌经脉受了些损伤,便叫流云来看看,发现一些异常,你跟了雪歌多年,可知她身体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心中一惊,果然被发现了么?不对,既然在问她,那就说明流云只是发现了怪异之处,却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青宝表现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不对劲的地方?是指什么?”随后,流云将自己刚才注入内力遇到阻碍的情况说了一遍,听过之后,青宝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将药碗放在一旁,看了眼沉睡的雪歌,出声道:“原来是这样,我曾经听公主说过,她练的刀法专攻于快,杀伤力极强,想要将这种刀法练至大成,内力的支撑极为重要,否则就会成为毫无用处的招式。
因为对内力有着极大的需求,公主从她师傅那里学了一门专门修习内力的功夫,修习成功便可让内力更加浑厚,同时能够自发护主,排斥外界的任何力量,因为她的内力特殊所以不能接受其他内力混入其中。至于公主的经脉受损,我猜想应该是和那刺客交手时,内力暴走所导致,不过请王爷放心,公主以前就出现过这种情况,休息两日就好,不会有什么伤害的。”
她这套说法滴水不漏,流云也知道一个人的内力到了一定程度,都会有自发保护经脉的能力,若是随意让别人侵入内力,那么直接就会经脉尽毁,所以算不得奇怪,只是没想到雪歌竟然专门修习了这样的功夫,想来还是对那刀法极其在意的。
听过她的解释,容琛微微松了口气,脸上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轻声道:“没事便好。”
这里没了流云的事,他便退下去,着手追查刺客一事,此事虽然有姜国负责,但毕竟受伤的是雪歌,不能完全依赖于姜国,对于这样厉害的角色,一般人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容琛在床边坐下,看着雪歌沉睡中依旧蹙着眉的脸,露出些疼惜来,青宝看着他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转身出了房间。
没有急着叫醒雪歌,而是那么静静的看着她许久,轻声低语:“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帮你得到。”
接下来的几日,雪歌多半躺在床上休养,经过那一夜之后,情绪已经完全恢复,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话语极少,就连面对容琛,也不怎么开口,清醒着的时间,大多都是望着头顶的纱帐,睁着漆黑的双眸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亲手杀害自己腹中的骨肉,多少会有些负罪感,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即使背负着那么多人命,也从来没有那种感觉,可是如今,她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种痛。突然回想起那天夜里,黑影所说过的话。
‘多少会有些痛苦,不过我想你不会惧这点痛的’,那时以为她说的是身体上的疼痛,其实并不尽然,黑影所想要表达的,也许包括了她此时的感受。
有时闭上眼,她会看到一个模糊的娇小身影,浑身是血的追着自己,一遍一遍的询问为何要杀了他。
说到底,不过是自己太过自私罢了。原本那点心痛,在半梦半醒间听见容琛那句话,越发浓郁了些。并不是她情绪不好,而是她第一次有了些莫名的情绪,竟然不知如何面对容琛。
他什么都知道,却没有一句责备,对她依旧宠爱,明知道是自己所为,亲手扼杀了他们的骨肉,他却还要笑着安慰自己,说着她无事便好。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无法形容,只是觉得有些难受,胸口发闷罢了。
这天乃是姜国新任君主赫德继位的日子,容琛本不打算前去,雪歌突然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你不止是我的丈夫,更是东南容王,这场盛典理应前去参加。”
最终,容琛换上盛装,出席即位大典,见证赫德登基典礼去了。
不论是哪个国家,一旦君主更替,就意味着新政策,新制度的来临,姜国兵力并不如何强盛,但它在战场上所能发挥的作用却绝对不容小觑,否则会遭受到沉重的还击。
就像沈奕那本《兵器论》上所写,一个国家的强盛并不止体现在战场与军队,更体现在商业与金钱之上。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你拥有着足够的金钱,任何或缺的东西都可以用金钱来兑换,而金钱,在某些时候,是最好的衔接枢纽,感情会遭受背叛,朋友也可能反目成仇,有时维持得最牢固的,反而是金钱利益。
再则,如果你拥有别人所没有的东西,那么你就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不论是在朝堂,还是在战场。
当初看到这段话的时候,雪歌被深深的震撼,虽然这样的想法许多人都曾有过,看鲜少有人能够这样系统的做出解释,并且将其运用在战略之中。就连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将,也会认为兵力才是作战最重要的一环。这种说法确实没错,很多人不会去反驳。
正是因为传统思维的禁锢,所以沈奕那本《兵器论》虽然受到重视,但没有几人真正的运用其中的理论,多数人认为一个文官所写的东西,只是纸上谈兵,并无实际作用,所以才会导致那本书被压在书阁中,而不是流传于在军队中。
对此,雪歌并不意外,但她知道,真正重视这本书的,在东南,只有一人,那便是容琛。
想了许久,雪歌的思绪终于再次回到那个黑影之上,虽然她的猜测没有得到那人回复,但她几乎能够肯定,那个黑衣人就是当年那个女婴——死灵族最后一个传人。